第6章 美妙青春
靳楠和單嫵是同一年考入縣一中的,因為不同班,整個初一她們都是兩條平行線。
促使她們相識的是那場「人狗之戰」,那時候已經是初二了。
後來,靳楠經常拿那件事取笑單嫵,說那麼潑辣的她,居然怕狗,還是那種一點脾氣都沒有的薩摩。
那天放學,單嫵一時大意坐反了車,等意識到的時候公交已經開出了四五站地。她趕緊下車,方向感本來就差的她,突然身處在一個陌生的環境,讓她更是一時懵逼辨不清東西南北。
單嫵還沒來得及找人問問怎麼坐回去的車,卻先被一隻狗給纏上了。
那是一隻白色的狗,體型龐大,跟個小獅子似得。
單嫵七歲的時候挨過狗咬,咬的是鮮血淋淋。從那之後,她一見狗就慫。哪怕是那種兩三個月大,毫無攻擊力的小奶狗,她見了也會退步三舍繞道而行。
如今眼睜睜的看著這個「龐然大物」,單嫵的腿立刻就軟了。
人狗相視,狗不動,單嫵也不敢動。
可總這麼僵持著也不是個事兒,單嫵抖了抖膽兒試著往後退,可這破狗偏偏作妖。
她往前,它也往前;她往左,它也往左;她往右,它也往右。她走的快,它跟得緊;她走得慢,它也放慢速度……
一句話,這抽了風的傢伙就是死「咬」著她不放。
單嫵和狗圍著一棵樹轉圈圈的時候,正好被在自家麵館里幫忙的靳楠看見了。一看單嫵身上的校服,就知道是一個學校的。
靳楠走出麵館,招了招手,把狗引到了自己身邊,然後逗弄著撫摸著。
單嫵有些呆,驚奇的問:「我天,你不怕它啊?這麼大個兒,咬你怎麼辦?」
她笑說:「這是薩摩,雖然個大但性情十分溫和。它跟著你不是要攻擊你,只是喜歡黏著你而已。」
薩摩?
單嫵心裡冷哼哼,我看根本就是撒旦。
「我又沒養過它,它幹嘛葯黏著我啊?」單嫵說。
靳楠想了想說:「可能你身上的某種氣味讓它喜歡吧。」
呵呵,單嫵尬笑,這還是我的榮幸了?
薩摩在靳楠的跟前待了會兒就又跑向了單嫵。
單嫵實在怕的不行,就忍不住的往靳楠身後躲。
靳楠又好笑又好奇:「狗狗很可愛,你幹嘛那麼怕啊?」
單嫵一邊和狗圍著靳楠「玩著」老鷹抓小雞的遊戲,一邊說:「笨蛋,還能怎樣?挨過狗咬唄。」
靳楠笑了笑,指著一個方向說:「要不你先去我家麵館躲躲吧,它看不見你了,一會兒就離開了。」
單嫵連句客氣話都沒說,直接跑了進去。
單嫵趴在窗戶上看著那狗說:「這狗的主人也太沒公德心了吧?這麼大的狗也不看著點,萬一傷到人怎麼辦?」
「我想主人應該就在旁邊吧,可能正在和別人說著話,或者正在做什麼事兒,一時大意沒看住而已。」
靳楠話還沒說完,一個中年婦女就走了過來,把狗牽上,離開了。
狗走了,單嫵也徹底的放了心,看了看靳楠身上的校服,笑說:「一個學校的啊,我叫單嫵,初二三班。」又問:「你呢?」
「靳楠,七班的。」
靳媽媽見兩人聊得熱乎,問了下知道是女兒的同學,就讓靳爸爸煮了兩碗牛肉麵,讓靳楠陪著單嫵吃。
單嫵沒有客氣,真誠的道了謝,接受了靳媽媽的這份熱情。
她們就是這樣相識的,接下來便是她們如影相隨的日子。
課間,不是她跑過去給單嫵送袋小吃食,就是單嫵跑進她們班拉著一起上廁所。走在路上都要拉著手,說說笑笑,灑下一路的歡快。
周末的時候,她會跑到單嫵家,笑著說:「叔叔阿姨,我來蹭飯嘍!」
每次單爸爸都會端上她最愛的鹵豬腳,讓她吃個飽。
而單嫵,也會隔三差五的出現在她家的麵館里,撒嬌著說:「靳爸爸,來碗牛肉麵給小嫵解解饞唄?」
她們乖巧,聽話;卻也肆意,瘋狂。
書店裡,她們因為喜歡某位明星,會偷偷的把雜誌中插圖撕掉拿走;超市裡,她們因無錢付賬,會一個放哨一個偷吃。
靳楠溫和安分,時刻謹記媽媽的教誨,不合時宜的,絕不越界,絕不碰觸。
單嫵不羈膽大,好奇的,提起興趣的,總喜歡按捺不住的去嘗試。
偷偷抽煙那次,可把靳楠害苦了。
趁單爸爸單媽媽不在家,單嫵偷拿了單爸爸的煙,在她的房間里,慫恿著靳楠非要感受感受吞雲吐霧是什麼滋味。
靳楠受不了單嫵的軟磨硬泡,拿著煙一口下去,因為沒有經驗,嗆得大咳不止,鼻涕眼淚一起往下掉。看看單嫵,也沒好到哪去。
這還不是最慘的,最慘的是第一次喝酒。
爸爸媽媽有事外出,靳楠讓單嫵過來留宿陪她。
恰巧是單嫵的生日,
單嫵從自家店裡拿了幾樣熟食,靳楠也買了零食和飲料,兩人吃吃喝喝好不快活。飲料喝完的時候,她想起家裡剩下的那半瓶香檳酒,倆人一合計,決定品嘗一番。
推杯換盞一瓶見底,喝的時候只覺得甜滋滋的挺好喝,可酒勁兒一上來,兩人就瘋狂起來,又唱又跳,又喊又叫,把鄰居招來了不說,還差點鬧得要報警。
事後,靳爸爸雖說沒懲罰她們,但也是暢快淋漓的教育了一番,還給了不容反駁的警告。
初中畢業,她們一同考入了縣城裡最好的重點中學的重點班。
靳楠雖然是那種肯用功的乖乖女,可資質一般,成績也總是在中上徘徊。
「聰明如她」。
說的就是單嫵這樣的人,單嫵玩心大,作業也總是不好好的寫,碰上看不順眼的老師,課上還會偷偷的睡覺或是聽音樂。
即便如此,考試前只要她臨時抱抱佛腳,成績照樣遙遙領先。
如果不是初三下半學期,單嫵對靳楠沒日沒夜的補習,高中的時候她未必能和單嫵站在同一水平線上。
初中兩年,單嫵不光給了靳楠恣意的繽紛,還有熾熱的付出。
進入高中她們開始住校,一開始靳楠和單嫵沒分到一個宿舍,為此新生報到那天,單嫵連吵帶鬧,連蒙帶騙,演的跟個戲精似的,老師被她纏的實在沒法了,就依了她。
學校里,美麗的單嫵吸引著眾多人的目光,雖然脾氣不夠溫良,但成績卻是極好的。尤其物理化學,總在各種比賽中獲獎。
為了讓自己不至於落後太多,在學習上靳楠也是全力以赴。單嫵見她過於吃力,總是拉著她一起學,教室里、操場上、梧桐樹下、高低杠旁……總能看到她們學習的影子。
十六歲的單嫵迷上了小說,書包里總是裝著好幾本。她不是個吝嗇的人,別人找她借,她也毫不猶豫的出手。
當教室里的小說泛濫成災的時候,引起了老師的注意,矛頭直指單嫵。
作為學生,靳楠不願意單嫵給老師留下絲毫的不利影響,她勸單嫵收了小說。
單嫵同意了。
豈料,沒多長時間,教室里的看小說的人再次泛濫,這次老師直接找上了單嫵。
單嫵解釋了幾次,可老師就是認定了罪魁禍首就是她。
單嫵惱羞成怒,跑離了學校。
靳楠不相信,她知道單嫵是冤枉的。
於是,她暗暗的調查,一個同學一個同學的追問,最後找出了「真兇」。
她把事實擺到了老師面前,老師雖有些羞愧卻沒說什麼,她也沒較真,只是把單嫵找了回來。
後來老師問靳楠:「你為什麼就認定了單嫵是冤枉的?」
靳楠說:「單嫵是我最好的朋友,對我從不食言。她答應我不再看小說,就一定會做到,我相信她。」
對,我相信她。
高二面臨分科,當初說好一起報理的,可就目前情況來看,要想考個好大學,選文科對靳楠更有利些。
靳楠想選文。
但是,她無法向單嫵開口。
她糾結著。
單嫵說:「靳楠,選文吧,我知道你想選文。」
靳楠問:「我們說好一起選理的,如果我現在選文,就違背了當初的諾言,你不會討厭我嗎?」
單嫵搖頭:「我理解。」
簡單的三個字,卻讓靳楠的眼眶熱了。
因為她們拒絕所有男生的追求,因為她們總是焦不離孟孟不離焦,高三的時候,關於她們是「百合」的風言風語開始吹了出來,而且是越吹越烈。
男生們不再給她們遞情書,女生們看她們的時候,也都戴上了有色眼鏡。
耳邊的閑言碎語,身後的指指點點,沒有將她們分化,她們依然在所有人的目光中攜手而行。
走自己的路讓別人去說吧!
這是她們當時對彼此說的話。
單嫵問靳楠:「你為什麼不交男朋友?」
靳楠答:「我答應了媽媽,大學之前不談戀愛。」
單嫵又問:「那你心裡的男人,是什麼樣的呢?」
靳楠沉吟了一會兒,幻想著說:「不用家財萬貫,不用絕世容顏,只要他的整個人生里只有我一個。兩人攜手,一生安穩順遂,就夠了。」
她忍不住的反問:「你呢?」
單嫵說:「我不談戀愛,是因為他們都太幼稚太平凡。我不喜歡平凡,我會讓自己越來越優秀越來越耀眼。我相信,越來越好的我值得更好的男人來陪伴。」
十四歲到十九,是整個青春里,情緒最浮躁最不穩定的六年。
她們沒有爭吵,沒有賭氣,沒有相互埋怨,沒有兩女一男三角戀的痛苦。
有的是什麼?
是彼此相伴,是相互信任,是你對我的理解,是同心共渡流言的難關。
張狂浮躁的年紀里她們親密無間,卻在該成熟的年紀里指責傷害。
單嫵的轉變,讓靳楠猝不及防,更讓她有些惱怒。
可她不明白,是什麼讓單嫵有了這樣的轉變。
要說沒有原因,她一點都不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