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5
()聽到這句話,顏景甚至有種吐血的衝動。
Ohmygod!孩子你不知道什麼是419嗎?www.bxwx.orgight,一夜放縱之後,互相忘了,誰也不認識誰才最好。要不然怎麼會去酒那種地方找伴兒?
「哦,我叫lazy。」見他的眼神格外執著認真,顏景便隨口編了個英文名來打發他。Lazy,懶,正好符合自己的個性。
青年卻固執地抓著他不放,「中文名呢?」
顏景心底翻著白眼,臉上倒是帶上微笑,隨便想了個名字告訴他:「安岩。」
「哦。」青年馬上露出喜悅的神色,「我叫戎紫。」頓了一頓,「安先生,可以留個電話給我嗎?」
顏景忍住吐血的衝動,繼續微笑,「抱歉,我剛回國,還沒有國內的電話卡呢。」
戎紫怔了怔,目光瞄到桌上的筆,眼神一亮,拿起筆來,拉過顏景的手,迅速寫下了一串數字,「這個是我的手機號碼,你有空可以打電話給我。」
顏景看著手心裡那一行整整齊齊的字元,心底突然湧起一種異樣的感覺。很久沒跟這樣直率的人打過交道,習慣各種偽裝和掩飾的自己,對著這樣真誠的人,居然會覺得心虛。
「哦,我會的。」隨口應付著,轉身要走,卻見他依舊拉著手臂不放,顏景忍住不耐煩,微微皺了皺眉,「還有什麼事……唔。」
突然被吻住雙唇,顏景全身瞬時一僵。
還好只是淺淺的碰觸,貌似有點「吻別」的意思,馬上就被放開了。
顏景尷尬地摸了摸被親得濕漉漉的嘴唇,卻見戎紫正看著自己,輕輕微笑的樣子還挺帥氣,「你有事就先走,希望以後,還有機會再見到你,安先生。」
顏景一個頭瞬時變成兩個大。
瞧他那戀戀不捨的目光,這孩子不會是喜歡上自己了?想到這裡,不由得渾身一抖,趕忙擠出個笑容來,「再見。」
然後,忍著身後的不適感,逃離一般奔出了酒店。
*
落荒而逃,嗯,這個詞並不適合放在風流慣了的顏景身上。可想起剛才自己衣衫不整匆匆走出酒店的場面,顏景還是覺得今天真是丟臉丟到了家。
早知道昨晚就不該心軟。
本以為只是簡單的419,早上起來把一切拋到腦後,放縱一夜也沒什麼所謂,可是沒想到,那單純的年輕人居然很認真地找自己問名字,要電話。
當然,以前也遇到過合心意的床/伴互相留電話的,可問題是,這傢伙死活要當1號。自己昨晚心情好,忍耐著痛苦受了一次,不代表以後都要心情好。
被比自己小的男人壓在下面為所欲為,可不是一件快樂的事情。作為大叔的尊嚴何在啊!他顏景風流這麼多年,怎麼能栽在一個毛頭小子的手裡啊?!
顏景皺皺眉,看著手心裡那一串如同正楷一樣端正的小字,戎紫,138XXXX……戎紫?這倒是個特別的名字。戎這個姓似乎不多見……想到這裡,腦海里突然有些零碎的片段滑過。
「阿景。」記憶里沖自己微笑的男人也姓戎,笑起來的時候很好看,還有一口潔白整齊的牙齒。
顏景不由得打了個哆嗦,趕忙趕走腦海里那些奇怪的記憶。已經很多年沒有想起過的人,如今突然在腦子裡冒出來,難道真是最近流年不利?
*
在大街上攔計程車,出了一身的汗,顏景一回到家就打開空調,轉身去浴室洗澡。
昨晚完事兒之後,迷迷糊糊中依稀記得被體力很好的青年抱去了浴室,身體也清洗過一遍,可有潔癖的顏景,還是想自己再仔細洗一遍。開玩笑,那個菜鳥完全沒經驗,肯定沒洗乾淨。
放了溫水,全身都泡在浴缸里,猶豫了片刻,把手伸向後面,輕輕一碰,不由疼得呲牙咧嘴。
咬緊牙關把手指伸了進去,胡亂沖洗了一下,這才拿過沐浴露來,想要清洗全身。目光掃到布滿全身的青紫痕迹,甚至連腿上都難以倖免,顏景的臉又是一綠。
混蛋。看上去像個小綿羊,結果在床上就化身為餓狼,也怪自己,被他無辜的眼神迷惑,以為他是只可愛的小貓,沒想到居然是只小老虎。
——千萬不要再遇到那個人才好。
洗完澡后,才覺得肚子餓得咕咕叫。昨晚連晚飯都沒吃,今天又睡到下午,現在急需要補充食物。顏景在家裡轉了一圈,完全沒有任何可以吃的東西,冰箱連電源都沒插。
皺著眉頭,正打算叫外賣,就聽客廳里電話在響。走過去接起來,耳邊響起歐陽朔欠揍的聲音:「我說,你認不認得一個叫戎紫的人?」
顏景表情一僵,皺眉道:「怎麼了?」
「哈,他剛才用你的手機發簡訊給我,非常認真地說『您好,請問您是安岩先生的朋友嗎?我叫戎紫,他的手機落在酒店裡了,我先幫他收了起來,麻煩您轉告他,有空找我來拿手機。』」
「……」
「哈哈哈,我當時差點笑噴了,那孩子好誠實啊,我打電話過去,問他昨晚你們是不是在酒店過夜了,他還支支吾吾的,似乎很不好意思呢。」
「……」
「我說,你把那麼單純的孩子拐上/床,就沒有一點罪惡感嗎?他到現在還這麼害羞,嘖嘖,老實交代,你昨晚是不是太粗暴了,把他弄傷了?」
「……」
「對了,他說想把手機親自交給你,我就把你家電話告訴他了。」
「……」
顏景突然發現,左邊一個氣死人不償命的損友,右邊一個看上去像單純小白兔卻把自己里裡外外吃干抹凈還裝無辜的羞澀青年。他真是一句話都懶得說了。
***
掛了歐陽朔的電話之後,顏景乾脆把電話線給拔了,下去買吃的。反正那手機用了很多年,正打算換,就當是丟了。他可不想再跟那個叫戎紫的傢伙有任何瓜葛。
沒料,次日下午,歐陽朔直接找上門來,笑眯眯地看著他,意味深長地說:「那位叫戎紫的年輕人說,你的電話一直打不通,他怕耽誤你的正事,就親自跑上門把手機給我,讓我轉交給你。」
「哦。」顏景接過手機,淡淡地應了一聲。想到戎紫認認真真跑去給歐陽朔送手機的情景,臉色不由得有些僵硬。
「那個戎紫長得倒不錯。」歐陽朔繼續說,「你不覺得,他挺可愛的嗎?」
「……」喝了酒就化身禽獸的傢伙,完全看不出有任何「可愛」之處。
見顏景臉色不太好看,歐陽朔也沒有多問,轉移話題道:「怎麼樣,工作的事搞定了?」
顏景點點頭,「差不多。」
「那今晚有沒有興趣,跟我一起去酒……」
顏景趕忙打斷了他,「不了,我還要去見白叔叔一面,商量一下工作的事情。」
歐陽朔挑眉,「你不是說差不多了嗎?」
顏景微笑,「差不多的意思,就是還差一點。」
歐陽朔拿他沒辦法,只好悻悻地走了。他一走,顏景就轉身去卧室,趴在床上繼續補眠。他自然沒力氣去酒玩樂,更沒心情去見什麼白叔叔,現在狀態不佳,走路兩腿發顫,最該見的人就是周公。
*
三天後,養好精神的顏景穿著一身得體的西裝,打車到了白家大院。
白家和顏家是世交,還都是醫學世家。尤其是白家,祖祖輩輩全都奉獻給了醫療事業,白家的人幾乎全是醫生,每天飯桌上的話題都是病人的心肝脾肺腎,一進白家大院,顏景都覺得脊背颼颼冒涼氣。
白建生與父親顏書中是多年好友,兩人都是心血管方面的專家,因此,小時候顏景常跟父親來白家玩,記得那時白家大院里有一棵大榕樹,有個叫白少博的小孩經常在樹下看書,如今樹被砍了,蓋起了三層的小洋,那位白家小朋友也變成了風度翩翩的成年男子,站在門前沖顏景微笑。
「我正打算去接你。」白少博說。
「呵呵,少博都長這麼大了。」顏景眯起眼睛打量著他,年輕的男人長相英俊,淡淡微笑著,有種處變不驚的從容。不親近,也不疏離,始終跟人保持著那種友好的距離。看得出,這男人挺有大將風範。
白少博對顏景的打量也不介意,微微一笑,說:「進去坐,父親在等你。」
白家的客廳依舊跟記憶中一樣,清一色的檀木傢具,有種經過歷史沉澱的滄桑感。一進這屋,顏景就覺得倍感壓力。
白建生的脾氣跟父親顏書中如出一轍,臉上是萬年不變的嚴肅表情,不怒自威,說話時犀利的眼睛直盯著你看,每一個字都像重鎚一樣砸得人頭皮發麻。見到顏景后,他倒是難得笑了一下,說:「阿景,你來了。」
顏景也跟著他笑,「白叔叔,好久不見,氣色依舊不減當年啊。」
「呵呵,這麼多年,你也長大了。」白建生微微頷首,沖兒子道,「少博,我還要趕去開會,阿景就交給你招待了。你們兩個年輕人,好好聊一聊。」五十多歲的老人,頭髮已是花白,精神倒很好,夾著公文包轉身出門,步履穩健,腰桿也挺得筆直。
顏景看著他的背影,忍不住贊道:「白叔叔真是敬業啊。」
白少博笑了笑,「他一向如此。」轉身往客廳走來,一邊問,「喝什麼?」
「咖啡。」
「抱歉,家裡沒有咖啡,父親說,咖啡喝多了會得糖尿病。」白少博頓了頓,語氣嚴肅,「我們平時都喝茶的。」
「茶喝多了,老了之後會尿失禁。」顏景揚了揚眉,「還是喝水。」
白少博回頭:「水裡面也有很多細菌。」
顏景不禁失笑:「少博,你要跟我討論這種嚴肅的學術問題嗎?」
白少博也笑了,倒了杯水遞給顏景,順便坐在他對面的沙發上,「我時間也不多,還是開門見山。父親的意思是,想請你到我們醫院來工作,心理科有一位醫生退休了,短期之內找不到合適的人選,最近正忙得焦頭爛額,不如你過來幫個忙,解了這燃眉之急。薪水方面隨你的意。你看如何?」
他的話條理分明,雖是談判,卻絲毫不給對方壓力,溫和的語氣也留足了餘地。
顏景沉默片刻,才淡淡道:「當醫生可不是我的專長,你不怕我進醫院后,天天接到法院的傳票?」
「沒關係,我相信你的專業水平,而且,我們也有專業的律師。」
顏景笑而不答。
白少博頓了頓,繼續說:「聽說你已經答應去T大任教,T大的教學任務很輕鬆,你可以抽時間過來醫院,一周只要出診兩天,就當是兼職。」
「兼職?聽起來似乎不錯。」顏景抵著下巴想了想,「我考慮考慮,再給你答覆。」
「好,隨時歡迎。」
從白家出來之後,顏景忍不住長長吐出口氣。
他是學心理學的,白少博打的什麼如意算盤,其實他一清二楚。世新醫院雖是白家祖上留下來的私人醫院,可如今,醫院內部政斗激烈,白建生這院長一門心思放在科研,多年來大權旁落,白少博名義上是下一任院長繼承人,可醫院裡支持他的人並不多,他急需培養自己的勢力。
顏景甚至可以預料到,自己若進了世新醫院,很快就能平步青雲當上心理科的主任,甚至不出三年,就能在白家父子的扶持之下順利進入醫院的核心管理集團,作為白少博的左膀右臂,協助他殺出一片江山。
他對醫院這地方,並沒有多少好感,更不喜歡穿上白大衣當什麼醫生。可這次既然回來了,父親又有意讓他幫助白家,他若拒絕,少不了惹父親生氣。
父親個性好強,很少請他幫什麼忙,作為兒子,在喜歡男人這個問題上已經讓他傷透了心,這次就順著他的意。如今都這個年紀了,在大街上遇到小朋友都要喊他聲大叔,顏景實在是沒有心情再跟父親對著干。
突然覺得,學心理學其實挺痛苦。他總能把別人的心思分析得透徹,可有時候,他寧願糊塗一點,寧願什麼都不知道,寧願像年少時一樣隨心所欲的活著。
可現在,他想裝糊塗都裝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