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節 王牌的挑戰
米蘭內洛基地距市中心只有50公里，通往那兒的是拉吉高速公路，再往前還可以到美麗的科莫湖。基地裡面有6個訓練場，3個室內3個室外，草皮各不相同，用來模擬各種環境。其他配套設施一應俱全，五星級標準的賓館、電視房、酒吧、餐館、浴室、游泳池、洗衣房、康復中心……都很完善。風景也好得很，它本來就坐落在一座小山丘上，周圍還有一片松林和一個小湖。我上次來參觀的時候就相信在這裡上班會很愉快。
在中國提到訓練基地，很多人都神往克萊楓丹（法國國家隊的基地），我估計其中絕大多數人連那兒的照片都沒見過，只是覺得名字翻譯過來蠻有詩意的。其實在我看來，克萊楓丹只是個動物園而已。當然，如果這本自傳最終正式發表，我會刪掉這句涉嫌種族歧視的話。
意甲俱樂部的作息安排一般是周二到周六訓練，周日比賽，周一休息。我8月8日到米蘭以後又休息了三天，12日星期二一大早，我坐著艾萊娜的車前往米蘭內洛，開始了我的工作。
我似乎是最早來到基地的球員，但是再早也沒有球迷和記者早。球迷看到身著休閑裝走進基地的我，有的也會湊近來看兩眼，確定我是路人甲，才悻悻走開，繼續到原來的地方蹲點。記者倒是會咔嚓咔嚓拍兩下，權且當作練手。一位助理教練見我來了，讓我先在外面等一等，待會兒和隊友一塊兒去更衣間。於是我坐在訓練場邊看風景，有時也看看鐵絲網外面的人。
之後每來一輛車，都伴隨著一陣喧鬧，米蘭大牌們紛紛抵達。他們的座駕其實並不那麼高端，因扎吉開的是路虎，馬爾蒂尼是大眾高爾夫，內斯塔是寶馬X5。他們進門就比較麻煩了，每個人都要花十分鐘完成簽名照相等工作，也許還要對記者說兩句。
突然，門外又一陣喧鬧，一輛紅色的賓士SL伴隨低沉的馬達轟鳴聲在停車場緩緩停下。門開了，一個戴著墨鏡的平頭小夥子彎著腰從車裡出來，球迷和記者立刻涌過去。在這些人加上幾個保鏢的包圍中，只能看到SL車主金黃色的小平頭。
「那是舍瓦吧？」我問皮爾洛。
「沒錯。」
《勝利大逃亡》的電影大家看過吧？就是史泰龍領銜，貝利、阿迪萊斯、博比.穆爾等足壇明星參演的那部大片。它講述了二戰中，一群盟軍戰俘不畏死亡的威脅，帶著體育精神勇敢地在足球場上戰勝德國隊的故事。故事的結局是這些戰俘在觀眾的掩護下勝利大逃亡，但歷史的真相卻是一支身處納粹佔領區的蘇聯球隊被迫與德國隊踢球，用真實水平逼平敵人後，所有隊員慷慨赴死。這支英雄的球隊就是前蘇聯，現烏克蘭的基輔迪那摩隊。
1998年，基輔迪那摩再次高調地出現在世界足壇，他們在歐洲冠軍聯賽中擊敗阿森納，擊敗巴塞羅那，擊敗皇家馬德里，震驚世界。這時，他們領軍人物的名字叫安德烈.舍甫琴科，號稱「烏克蘭核彈頭」。
1999年夏天，米蘭果斷地完成了引入舍甫琴科的轉會。他的米蘭處子秀令我記憶猶新，是99－00賽季意甲聯賽第1輪，米蘭客場對萊切。泥濘的草地上，他和比埃爾霍夫各進一球，米蘭2－0獲勝。從那天起，SHEVA－GOAL就成了我生活中的一大樂趣。
我入隊的不到3個月前，舍甫琴科給我帶來了苦盼多年的快樂。歐洲冠軍聯賽決賽，是他在最後的點球大戰中一劍封喉，為米蘭拿下了第6座歐洲冠軍杯。
記憶還很多，家裡書桌玻璃台板下，還壓著好幾張舍甫琴科的海報……
我還在整理回憶時，舍甫琴科已經向這邊走來了。我迎上去，伸出右手：「早上好，舍瓦，我叫保羅.亞特蘭蒂尼。」
他把我打量一番，很快明白了我這個陌生人的來歷：「哦！我聽說了。」他和我握了握手，臉上帶著自信的微笑。
我原以為走過這個形式，我和他的初次見面也就結束了，沒想到他緊接著說：「待會兒切磋一下吧。」這是艾萊娜的翻譯，「切磋」是漢語里表示挑戰之意最和諧的詞，我不能肯定他的原話究竟是怎樣的感**彩，這是米蘭王牌射手對我這個菜鳥下的挑戰書嗎？
「我們走吧！教練就要到了。」當人來了一大半后，馬爾蒂尼招呼我們去更衣室。走進更衣室，我一眼就看見印有「ATLANTINI14」的紅黑間條衫掛在側面的衣櫥上。米蘭03－04賽季的球衣取消了上賽季紅黑分兩層的半透明設計，圓領，隊徽旁有象徵義大利杯冠軍的三色圈，胸前廣告是歐寶logo和主推車型MERIVA的字樣。我坐在凳子上，提著球衣的背面看了好久才換上身。相鄰的兩邊分別是卡卡和博列洛的位置，卡卡也是如此，細細地欣賞著他的22號新球衣。球隊平常訓練穿的都是沒有背號的訓練服，冬天還有棉質的長袖長褲，只有每個賽季的第一天訓練才會穿上新款球衣，向媒體和球迷展示。
終於到了集合的時刻，馬爾蒂尼打頭，我跟在隊友們的後面，穿著夢寐以求的紅黑間條衫，踏上米蘭內洛的訓練場。
跑步、熱身和一系列的簡單訓練之後，安切洛蒂吩咐開始7對7的分組練習賽，這是一方攻一方守的練習。首發人員的配置，攻方是費奧里、勞爾森、卡拉澤、皮爾洛、里瓦爾多、因扎吉和舍甫琴科7個；守方球衣外面再穿一件黃背心，有迪達、卡福、內斯塔、馬爾蒂尼、科科、加圖索、和我7個。我的任務是扮演反擊騷擾的角色。剩下的球員由助理教練塔索蒂帶去做常規訓練，下午他們踢攻防賽，我們做常規訓練。
雖然是7人制比賽，但我們使用的還是標準球場。開球后，攻方几番倒腳，球到了舍甫琴科腳下，這時他離守方最前沿的我大概有5米。他踩住球，看著我，臉上依然是那種自信的微笑，但和剛見面時相比，很明顯地讓我感覺到了殺氣，戰隼般的殺氣。
突然，他的右腳尖在球的後部一踩，球旋轉著爬上他的腳背，左腳一蹬，啟動了。我立刻壓低重心，等待承受他的襲擊。5米，穿越這個距離用不到一秒，也就在這一秒鐘之內，他沒有任何假動作，雙腳兩次觸球，就像一陣風似地從我右側穿過。我強拉著重心轉身，差點一屁股坐在地上。當我踉蹌著轉過來準備追的時候，只看見他的背影已在10米開外，7的白色背號在風中高傲地抖動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