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節 身後的領先者

米蘭順風順水地踢了大半場，直到第52分鐘才憑藉我和舍甫琴科的配合取得領先。落後的拉齊奧勢頭明顯轉變，開始積極進攻，看來在聖西羅拿到一分是他們的既定目標。費奧雷、阿爾貝蒂尼、斯坦科維奇、塞薩爾四名前衛向中路聚攏，依靠人數優勢搶奪控球權，得球後分邊，由扎烏里和奧多兩個邊後衛負擔左右兩路的助攻。

第56分鐘，扎烏里將球從左路吊入禁區，塞薩爾拿球后佯裝突破，吸引內斯塔，卻突然扭腳傳向點球點。科拉迪在那兒候個正著，出腳捅射，被迪達撲住。巴西鐵閘終於可以活動筋骨了。

我非常願意看到對手氣勢洶洶地攻出來，這樣我才能有更多的機會，否則面對密集防守，往往得靠皮爾洛或者卡卡的遠射解決問題。然而就在我勁頭十足地準備再下一城時，場邊的換人牌上亮起紅色的「14」，安切洛蒂用里瓦爾多將我換下。雖然心有不甘，但我知道安帥是想加強中場的控制，穩定戰局，於是走到場邊接受了他的祝賀，然後接過塔索蒂遞來的水，坐上替補席。

因扎吉坐在我旁邊，和我擊掌祝賀后沒再說什麼。對於今天的替補身份他應該無異議，因為他知道安帥要讓他保存體力打周中的冠軍聯賽。只是原本可供炒作的因扎吉兄弟之戰沒影子了，那邊小因扎吉根本不在大名單中。

里瓦爾多上場，位置稍稍靠後，多數時候充當前腰。這樣米蘭的中場除了組織者皮爾洛，有加圖索和安布羅西尼負責拼搶，還有卡卡和里瓦爾多兩個技術家控球，即使拉齊奧的四中場收縮中路，兩邊後衛壓上，也占不到太大便宜。

我坐在椅子上喝水休息，眼睛從沒離開過球場，只領先一球，能否拿下三分還未可知。看著看著，一股訝異逐漸在我心中膨脹，它來自正在場上馳騁的一名隊友，這可能是我第一次專註地看他發揮全部實力。以前我坐在場邊當替補，一心只想著什麼時候上場，而在比賽中又總是專註於球，注意球的推進，球的傳遞，不太注意球的主人。此時認真觀摩比賽，我才發現原來他的球技如此精湛，那位在我身後鼓動著米蘭進攻熱血的巴西天才――卡卡。

只要卡卡拿球，場上所有人員包括主裁和邊裁都會繃緊神經，拉齊奧逼搶加協防至少會有三名隊員被牽扯過去；他啟動的剎那間，彷彿草原上的羚羊群發現了獅子，整個球場會從涇渭分明的對峙立刻跳接到疾速洶湧的追逐戲。有他和里瓦爾多活躍在中前場，斯坦科維奇、費奧雷、塞薩爾這幾個攻擊力強大的前衛就必須分一大半精力用於防守，曼奇尼期待的多點進攻遲遲無法呈現。拉齊奧少帥先後用穆齊換下洛佩斯，用詹尼凱達換下斯坦科維奇，依舊不見起色。

卡卡的技術不比里瓦爾多差，卻更加簡練有效，同場競技，他讓31歲的前世界足球先生相形見絀。我甚至認為他比巴塞羅那時期的里瓦爾多更有魅力――這還沒算上長相的差距。剛來時我曾經玩過模擬卡卡的遊戲，在實戰中我和他比又如何呢？很難說，恐怕只有米蘭實驗室能分析出個大概吧。下次有機會受傷可以向魯耶特博士打聽打聽，但那個冰美人會告訴我嗎？我看不會。……天哪，我在胡思亂想什麼呢！

第76分鐘，達博換下阿爾貝蒂尼。看台上的觀眾全體起立，用掌聲送副隊長離場，南邊的巨幅漫畫再次鋪開，從底下傳遞到頂上。這是拉齊奧本場最後一次贏得關注。

比賽進入最後5分鐘，加圖索搶斷達博成功，皮爾洛得球傳給前面的卡卡，卡卡一腳直傳從斯塔姆和扎烏里中間穿過，送到舍甫琴科腳下。舍瓦帶球前進，在禁區線上被斯塔姆從身後滑鏟放倒。一群人擁著主裁過去，要點球的、表示無辜的，各種聲音和手勢。最後拉卡爾布托的結論是斯塔姆的鏟斷觸球在先，沒有犯規。

第89分鐘，斯塔姆從后場把球大腳開進我們的禁區，馬爾蒂尼力壓科拉迪頭槌頂到一旁，卡福長傳卡卡身前。拉齊奧集體前壓，防線只剩斯塔姆，他守著落點準備與卡卡爭奪，兩個人和傳球即將匯於一點。高速對抗中，卡卡向左轉過身高抬右腿，將球挑過斯塔姆頭頂，轉完剩下的180度，正面突破對手繼續追趕。荷蘭鐵衛來不及做任何動作，卡卡卻已完成了360度旋轉、一次挑球、一次突破。挑上去的球落地后又高高向前彈起，卡卡一直追到小禁區，躍起頭槌，佩魯濟搶在他頭頂雙拳擊出。後面還有舍甫琴科！烏克蘭人轉身勾住皮球，再轉身，勁射！佩魯濟撲了一下，但球來得太快太突然，不可阻擋地竄進球門。

2－0，米蘭主場戰勝聯賽領頭羊拉齊奧，全取3分。

第二天，羅馬勝帕爾馬，取代同城死敵佔據榜首。米蘭超越本輪戰平的國際上升到第3，落後羅馬2分。我打進了聯賽的第5粒進球，在射手榜上僅次於帕爾馬的阿德里亞諾，與維埃里等三人並列第2。

2003.10.18（周六）義大利?米蘭?聖西羅球場意甲聯賽第6輪

米蘭2－0勝拉齊奧

第7次出場，第5次聯賽出場，第6粒進球，第5粒聯賽進球

米蘭：亞特蘭蒂尼52』舍甫琴科89』

拉齊奧：

米蘭陣容（4－3－1－2）：迪達/卡福（西米奇）、內斯塔、馬爾蒂尼、科科（卡拉澤）/加圖索、皮爾洛、安布羅西尼/卡卡/亞特蘭蒂尼（里瓦爾多）、舍甫琴科。

拉齊奧陣容（4－4－2）：佩魯濟/奧多、內格羅、斯塔姆、扎烏里/費奧雷、阿爾貝蒂尼（達博）、斯坦科維奇（詹尼凱達）、塞薩爾/科拉迪、洛佩斯（穆齊）。

回到更衣室拿出手機，弗里奧大叔留簡訊讓我賽后給他回電話。我撥過去，他在人群中顯得很忙，一口氣不停地說：「嗨！保羅，今天表現不錯，我們又以你為榮了！晚上和艾萊娜到南看台後座來，有位客人專門在等你。你見到他一定會特別高興，我敢用馬奈這個月的工錢打賭，特別高興！你一定會來吧？」我說好的，我來。得到我肯定的答覆，他說了句「晚上見」便急匆匆地掛了電話。

晚上和艾萊娜吃飯時，我問她知不知道南看台後座等我的是誰，她說真的不知道。於是吃完飯我們倆滿腹狐疑地前去赴約。

酒吧里很熱鬧，球迷們還在慶祝下午的勝利，看見我來了，當然不會放過簽名、合影的機會。我一個個地滿足他們的要求，花了半小時，弗里奧才得空擠進來跟我談他的正事。

「來，他在樓上呢。」弗里奧把我和艾萊娜帶到二樓，打開一個包間，裡面有位男人正在翻雜誌，喝飲料。門開了，他抬起頭。

「阿爾貝蒂尼！」我脫口而出，那人正是幾小時前和我們在球場上對戰的拉齊奧球員，米蘭的前任副隊長。

「叫我德梅（德梅特里奧.阿爾貝蒂尼）吧，小保羅。」他親切地叫我。

弗里奧告訴我：「德梅以前也是這裡的常客。」

阿爾貝蒂尼說：「今天到米蘭，少不了來這兒看看。我下場后就約了弗里奧大叔，聽他說你也經常來，就讓他一定把你叫上。」

「哦，德梅，見到你真高興。」我忽然想到一樓的酒櫃，來過後座的米蘭球員在裡面都有個專屬格間和一個名牌，「大叔，樓下的酒櫃里怎麼沒看見德梅的位置？」

「他不喝酒，我總不能存一瓶牛奶放裡面吧？」弗里奧說，「不過樓下牆上掛著他的4號球衣，是他比賽後送給我的。」

「我也不想出現在那個柜子裡面，你看像不像公墓里的靈位？哈哈。」阿爾貝蒂尼嘲笑著弗里奧的設計。確實挺像的。

大叔撓著光亮的腦袋說：「這個……我正打算重新弄一下，做得更精美一些。」

一番說笑后，弗里奧先告辭，留我和艾萊娜與阿爾貝蒂尼慢慢聊。

「骨頭」的氣色不錯，似乎已經消除了比賽的疲勞。介紹完我的女朋友艾萊娜，話題自然集中到比賽。他問我覺得拉齊奧踢得怎麼樣，我說他們太保守，抱著只拿一分的目標往往不會如願。我直言不諱，心裡沒把眼前的拉齊奧中場當外人。

「而且拉齊奧也沒發揮出應有的特點，進攻不成章法。」我說。

阿爾貝蒂尼沉默片刻，說：「其實我們的狀態不比前幾場差，也沒人告訴我們這場的目標是守平，沒辦法，曼喬（曼奇尼的昵稱）手上的牌不如卡爾洛。比賽結束后我和保羅隊長談到你，小保羅。我對他說，『真棒，米蘭又多了兩個天才。』你知道我指的是你和卡卡。」

「呵呵，謝謝。」碰上人家誇我，我總是不好意思。

他接著說：「保羅問我認為你和卡卡誰更難對付，你猜我說誰？」

我不敢亂猜，直接問他結果。

「我說卡卡。」他坦率地說。

答案不出我的預料，我曾經以為自己的實力可以和他並駕齊驅，而實戰的觀察讓我清醒地認識到，處於我身後的巴西少年一直走在我的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