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八章 末路狂花
雙眸之中綻放出一縷金芒,瞳孔突然快速收縮,額角突然微微側了半寸。偏偏就是這半寸的閃失,便將那枚悄然而至的暗器躲掉,並起身迎了上來。
納蘭等待的來人,終於忍不住出手了。此處瞻樓與尋常不同。乃是河洛城城主未雨綢繆,用來躲避戰亂和逃生之用。故而此處只有一條通道直上直下,還有一條不為人知的暗道,從正堂通往城外。而這條暗道便是通往城外唯一的通道。
納蘭出劍如風,來人也是不甘示弱。只聽金戈交錯聲起,雙方在電光火石間互換十餘招后,彼此交換了位置,卻沒有繼續展開捉對廝殺。
納蘭眉宇微動,卻將來人黑紗遮面,身形並不算魁梧,卻有著一股傲然絕世的魄力,讓人不禁側目。而來人手中乃是一柄再普通不過的朴刀,應是來時路上隨手奪來,用以接招。納蘭正欲開口,卻聞聽身後急風驟起之聲不絕於耳。便反身遞出一劍,將來人出招逼退。
來犯之人卻是沒想到,這平平無奇的一劍,竟是含有如此雄厚的內勁,震的他虎口發麻。而此時倒在地上的孩子,身軀不斷起伏,似乎正在承受巨大的威壓。兩人依舊沒有一人開口,手上的動作卻越發凌厲。
納蘭平地躍起,一手「孤星探月」直插那人胸膛。可來人卻非尋常之輩,一記「老柳迎風」便輕易躲了過去。
而此時瞻樓之上的打鬥,也將原本就心有不忿的火恕吸引了過來。但他卻未立即衝進去,原是零陵吃了悶虧,也追了上來。卻在門口與火恕撞見,便將其拽住,想先聽個究竟。
火恕腦中一震,想起納蘭此前的交代,隨即暗道一聲「好險」,便有不再有推門而入的衝動了。
雖是護主心切,但納蘭行事向來獨來獨往,從不與人聯手。彼時江湖初起之時,便有獨自一夜連殺十八門派掌門的「壯舉」,讓江湖有了新的傳說。若非如此,明月樓也不會就此異軍突起,成為江湖之中一股不可估量的「暗流」。
隨著兩人陷入膠著,納蘭的劍鋒越發犀利,在來人衣衫上來回刺殺,已見幾處諾大豁口。而來人卻不聞不問,只是盯著納蘭那張俊美的面龐,眼神中隱約又一絲悲愴。
終於,納蘭的劍鋒宛若游蛇繞過了來人的企圖阻擋的朴刀,向著咽喉扎了過去。可下一刻,那柄朴刀卻從中裂開一條縫隙,一分為二。從中斷開的身迅速向左右分開,「恰好」擋住了這致命一擊。
來人許是覺得如此纏鬥下去必為敗局,便反身往後躍出數步,立於牆邊警惕的盯著納蘭。
不知為何,納蘭卻不沒有繼續出手的意思,反而饒有興緻地望著來人,淡淡說道:「你周身八脈已盡數被握擊傷,若是強行運氣恐怕不出一時三刻,便會爆體而亡。」
來人聞言並未露出驚恐神色,反倒冷聲笑道:「就像當年你出手暗殺顧閆勛那樣?」
納蘭本已垂下的長劍僵直在當場,臉色也逐漸陰沉下來,「你從何得知?」
來人聞言哈哈大笑,「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你怕是忘了,我跟隨少主身邊多年,而少主這段時間又『恰巧』與顧家小兒在一起,你說我從何得知?」
聽到此處,納蘭臉上的冷意卻逐漸消退,慢慢恢復溫和,「你口中的少主,可是那陳家小兒?當年若不是陳奀孤注一擲,你我又何至於此?」
來人頓了頓,似乎想起了一些陳年往事。但卻並未勾起心上最後的舊,反倒激起了無盡的恨。
「你也配提他?!」
「陳奀」,一名禁忌般存在的人,早該消失在人世間的人,卻偏偏成為無數人糾纏不休的鐵鏈,無法用尋常手段擺脫。如夢魘般,夜夜出現在夢境之中,不斷折磨著與之相關的每一個人。
但暴怒之下的出手,顯然並不明智。來人忍住了怒火,再次冷笑,「那你所懼怕的,不也是那名不知生死之人嗎?」
納蘭的額角上猛然皺起青筋,青筋鼓脹起伏后,又慢慢消退。「那人早已消失在世間,你又知曉他的死活?」
兩人的對話越發詭異,讓牆外「偷聽」之人越發雲遮霧繞。這並未有人提及的過往,似乎被兩人刻意隱藏,只待與之相關的人碰面,才會像沼澤中的泥炮,突然爆炸開來,將行走其上的人,整個吞下去。
來人沒有立即言語,反而從懷中摸出一封密信,這才冷聲言道:「我用那人的下落,換這個孩子,你可願意?」
納蘭終於將手中的劍垂了下去,但劍鋒卻指向了被捆綁在地的魏無忌咽喉。本在不斷掙扎的魏無忌,突然僵直了身體,像是一隻碩鼠,徹底丟了魂,眼看將丟了命。
「你為何想救他?我又怎知密信真假?」納蘭似乎有些動容,這與他平日間的言行有著天壤之別。不知信中之人,於他而言,又該又多麼重要。還是此人的存在,讓他寢食難安……
「你知道,他還活著。只是他似乎出了點『狀況』,但你仍舊不放心,所以你日日難以入睡,便擦劍聊安。但你派出去的人,卻從未有一人活著回來,你可知道為什麼嗎?」來人將手中密信往前一遞,言語越發篤定。
納蘭目光炯炯,但卻無法保存鎮定。他與信中人交過手,卻不敢確定便是他。若是能拿到密信,說不定,說不定……
「你如此信誓旦旦,就不怕走出這裡嗎?」納蘭又恢復了以往的從容,眉宇之間卻升騰起難以壓抑的殺意。
來人隨即點頭,「明月樓主之言,我又怎敢不信。只是,你就算能截殺我,但你能真正抓到你想抓的人嗎?」言畢,來人慢慢揭下面紗,竟是一張依舊明媚動人的臉,卻並非算計之人。
納蘭眼神明顯緩和了許多,但卻有些失望。隨即收劍背於身後,淡淡笑道:「易南星既然選擇當縮頭烏龜,那在下也斷然沒有憐香惜玉的道理。」
可就在此時,隨著一聲爆響,正堂唯一的大門被一股巨力震開,零陵和火恕雙雙倒飛而入,還有一人赤手空拳,踱步走了進來。
零陵和火恕本在門外聽的仔細,卻不料身後突然有人出手,一招便將兩人制住,在門內之人暴露之際,才斷然出手將兩人派入,以聲東擊西。
納蘭並未有絲毫驚訝,雖是最初差點被騙了過去。但這男子和女子之間的差別,並非易容便能掩蓋過去。況且與易南星之間,雖是多年未見,但彼此之間的熟悉程度,卻非一朝一夕能夠模仿的來的。
瞧見易南星破門而入,原本喬裝打扮的之人,便朝著魏無忌撲了過去。納蘭立即出手,易南星也隨之而至。與剛才對招更憑添一絲江湖高手巔峰對決的意味。
雙方就此各退了半步,易南星沒有出言,只是抬手擋在傾城夫人身前,掩護兩人後退。
納蘭卻在此時開口言道:「我可以放你們走,不過,要留下那人的下落。」
易南星抬手從傾城夫人處接過密信,下一刻便拋給納蘭。隨即便抓起魏無忌,與傾城夫人雙雙躍下,消失在黑夜之中。
而此時零陵和火恕才緩過勁來,起身要追卻被納蘭抬手制止,「不必了,若是他想走,你們去了也是送死。」
火恕遊學不甘的低吼道:「若非背後偷襲,或許當可一戰!」
納蘭卻是笑了笑,「我已步入天人境,也不敢說有十足的把握擊殺他。你們不過區區一流高手,就敢妄言?還是算了吧。」
火恕聞言頓時偃旗息鼓,而零陵卻是煞有其事地說道:「彼時交手,卻不曾知曉此人武功已入化境,看來他一直在隱藏實力。」
「正是如此!若非隱藏實力,那些魑魅魍魎又怎會上當呢?」納蘭說到此處,手中長劍朝著身前一閃,密信開口飛出無數黑氣。三人迅速後退,半晌后待黑氣散盡,納蘭才冷笑著說道:「還是老樣子……」
卻是不再理會零陵和火恕擔憂神情,抬手伸入信中將一張泛黃獸皮輕輕拈出,高舉望了過去。獸皮之上寥寥數筆勾勒出一幅塞外壯闊風景,雖是粗糙,卻極顯功底。納蘭雙眸驟然縮緊,沉聲道:「漠北無疆?」
零陵和火恕聽來皆是一頭霧水,但隨即納蘭繼續吩咐,「速派人前往孤嘯山莊查探,再派人趕往漠北,十五日之內我要知道兩處情況,速辦!」言畢,納蘭迅速走了出去,也飛身躍下,消失不見。留下零陵和火恕一臉茫然,不知所措。
半晌后,火恕才有些懊悔的說道:「早知如此,便向樓主多問幾句,也好知曉的緣由。」
零陵卻露出一副后怕神情,「幸好你沒多嘴,否則我倆此時已身首異處了。」說著還在脖頸處比了個殺頭的手勢,隨即也飛身掠下。火恕連忙沖了出去,疾呼,「小丫頭,你去哪裡?」
零陵在下落之時反身言,「我親自走一趟漠北,就這麼定了。」
火恕心中一陣竊喜,卻在片刻后突然暴怒,「小妮子,又想搶功,我與你沒完!」卻說這孤嘯山莊已成定局,而那漠北卻有著無限可能,若是能做好這一筆,那在明月樓的前途,將不可限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