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不學無術
風凜冽,千里冰封,萬里雪飄。
蜀漢王朝蜀州鎮守府城西,一名白衣少年靜靜地坐在觀雪亭里,目光「獃滯」地望著亭外皚皚白雪銀裝素裹,不知不覺已經過去三個時辰。他的目光始終停滯在對面蓮湖中的假山之上,仿若上面坐著絕色佳人,又或者有稀世珍寶一樣,沉默寡言。
「哎!」
突然從他口中吐露出一聲低不可聞的嘆息,憂鬱的小眼神,配上未完全張開的身體,頗有為尹消得人憔悴的感覺。
「我該信命嗎?」
他低聲輕語,又陷入沉思。
你們猜得沒錯!
這位白衣少年就是陳九。
他在迪拜旅遊遇到千年不遇的「沙塵暴」,被困棕櫚島帆船酒店暗自神傷時,因為一時「嘴賤」惹怒「老天爺」,相信結果大家都知道。
他穿越了!
神秘神秘莫測的「老天爺」發動「天門」,按照他的意願,讓他帶著前世的記憶降生到這個世界,成為蜀州鎮守府的第九子,成為標準的闊少。
整整十年!
效仿眾多穿越前輩,名垂青史?
NO……NO……
現在的他只想回地球,回到父母身邊。
盡孝!
他曾問蒼天:「只不過罵您是『瞎子』,根本無意冒犯,為什麼您老會大發雷霆,把我扔到這個陌生的世界?」
蒼天無答!
「這就是嘴賤的下場,哎……」
他只能認命接受這種現實:「他回不去,永遠回不去了!」他暗自慶幸:「還好沒有把變成獸族,要不那酸爽……想想就渾身顫抖。」
這個世界名為中州大陸,分六域,東域、西域、南域、北域、中域,還有鏈接五域,由眾多大小島嶼組成的無邊海域。
中州大陸生存著眾多種族,目前是人族、異族、獸族三族最強,呈三族鼎力之勢,人族雄霸中域和東域,異族雄霸西域和南域,獸族雄霸北域和部分海域大島,千百年來,三族征戰不休,大小戰爭不斷,積怨頗深。
異族和獸族佔據身體優勢,歷來勢強,人族身體優勢不顯,但善造利器,因此在以往的戰爭之中三族往往勢均力敵。
在中州大陸萬族認可的統治者,必須要控制超過一府之地,才可以稱王稱帝,享帝王待遇。
陳九根據擁有九府之地的蜀漢王朝地圖判斷,恐怕一府之地比前世華國還要大上幾分。
現在他已知的人族王朝、皇朝、帝朝遠超百數,異族聖尊和獸族部族可汗遠超三百之數,還有許多海域和神秘之地勢力沒有統計。
有由此可見中州大陸廣袤無垠。
遼闊,無法想像!
陳九的父親陳霸,在他出生的時候,剛好異族娜魅部族入侵王朝邊州蜀州雄關,他守關護民有責,集全州百姓和王朝之力,統帥大軍連番血戰逼退異族聯軍,才保住王朝西南第一雄關「蜀關」不失。
同年出生的他排行第九,陳霸給他取名陳九,寓意:「九九歸一,經九死方一生平安。」這個名字在他帶著記憶出生的時候,可是吐槽了很久。
……
「少爺,少爺……」
陳九的貼身丫鬟玲衣,急急忙忙的跑到觀雪亭,好像有很著急的事通報,有不敢過多打擾,他抬頭瞄了玲衣一眼,他漫不經心的問道:「玲衣別急,是爹又派人我了嗎?」
「是的少爺,大老爺知道今天您又沒有去學堂,這個月已是第十回……」小玲低頭,搓著衣角,一副不知所措的樣子,欲言又止。
「族學堂有什麼好去的?」
「陳詞濫調,學塾教授的《字經》、《史錄》、《族規》、《聖學》、《兵法》、《策論》、《法典》、《異族》,我早就爛熟於心,倒背如流,有何可學的?」陳九一副無所謂的態度,「死豬不怕開水燙」就是說的就是他這種人。
「可是老爺說您若不學,就把您丟到異族區域,生死無論!」玲衣強調,「還是我爹嗎?我只是不想跟一群小屁孩混在一起而已,很丟人很尷尬呀!」陳九哀嘆,奈何胳膊擰不過大腿。
沒辦法,只有照辦!
……
「太祖建九關,天下方安定,聖京坐中央,異族連叩關,鎮府各相御……」
一群搖頭的小腦袋,正齊聲朗讀,族中學子人手一冊《史錄》,類似於華國課堂上教授的歷史書,主要描述本朝歷史,讀得津津有味。
陳九漫步踏入學堂大廳之中,一點也沒有被強制「押送」遣返學堂的覺悟,陪同「押解」他來學堂的是鎮守府專屬於陳九的親衛首領張龍和趙虎。
一眼望去兩人一定是上過戰場的狠角色,渾身散發著嗜血氣息,這次他們遵照府主的命令把「逃學」的九少爺押送到學塾。
他們在送返陳九的之後均默不作聲,此刻正在學塾大堂門口恭身向陳凌雲行禮,最後慢慢退到門口充當門神,顯然是遵循府主之命防止陳九再逃課。
陳九的到來,引起學堂中正在認真習讀的眾多族人的關注,他們異樣的眼神紛紛集中在他身上,一副幸災樂禍的模樣。
「稟師尊,陳九又逃課,該罰!」四哥陳建勃然起身,用手指著他大聲叱責稟告老師,幾位兄長和姐姐則坐壁旁觀,只有二姐陳文琳露出擔憂之色。
「關你屁事!」
陳九輕蔑一笑直接選擇無視,他走到教案之下恭聲行禮:「弟子陳九前來報道!」。
教案台上無人應答。
「哈哈,恐怕屁股又要開花。」朗讀聲消退很多,眾多族人開始竊竊私語。
「肅靜!」
端坐教案的院長陳凌雲一揮戒尺,學堂里頓時鴉鵲無聲,學子們紛紛正襟危坐,一個個稚嫩的臉上馬上擺出一副小大人的模樣,偶爾有幾個活躍份子,小眼睛亂斜。
看著陳九,又望著院長。
似乎等著學塾里最古板嚴苛的三叔,陳氏書院的院長「陳青天」主持公道。
陳九很淡定的向陳凌雲行禮,沒有理會院長難看的臉色,默默回到座位上繼續混混欲睡,不一會功夫他的輕酣聲就傳遍課堂。
「陳九?!……」
飽含著壓制怒氣的大吼,把他從夢中驚醒。
「陳九你來回答何為雄關?」
「立刻,馬上給大家釋義如何?」陳凌雲語氣不善的向他發問。
「啥……啥……?」陳九揉著發脹的腦袋「三叔,您是在讓我回答嗎?」他疑惑問道。
「不要叫我三叔,我是書院院長,也是你們的授業恩師,這是課堂不是在家,答不上來重打二十手板!」
陳九被院長的氣勢鎮住,為了自己的小手板著想,他歪著腦袋揉著太陽穴開始努力回想:「剛才三叔是問?」
「何為雄關?」
瞬間記憶紛至沓來!
整理下情緒,陳九用他那不同於同齡人的沉穩之聲,朗聲回答道:「稟院長,雄關依山而建,依水而繞,依勢而立,依地而行,依人而成,凡據此者,善守者安,善攻者霸,攻守兼備,天下太平。」
陳九響亮的聲音不斷回蕩在學堂之中,學堂里眾多族人紛紛露出吃驚的神色,他眼神中的精光一閃而過,但很快便又恢復往昔獃滯欲睡的模樣。
「不可能!他怎麼……這是那不學無術的陳九?」陳建站立起來驚呼,面色十分難看。
「解釋太完美了,好有道理!」
「扮豬吃老虎?」
「深藏不露?」
學堂中的族人紛紛議論,而陳九則陷入了某種回憶中。
是呀!
他心裡至今還在懷念第一次觀看華國萬里長城的景象,「雄關漫道真如鐵」那種震撼,他到此刻還銘刻心間不能忘懷。更加震撼的場景,來自他觀看王朝西南第一雄關『蜀關』的時候,那是便宜老爹第一次帶他外出巡查,有幸得見雄關世界。
那真是震撼人心的場景!
一道雄關,兩個世界,世界之內百姓安居樂業,世界之外異族橫行無忌,蜀州人族倍受欺凌,他完全是有感而發。
……
陳凌雲本想給陳九下馬威,藉機整頓學堂的歪風邪氣,作為西南第一雄關的鎮守家族,蜀州陳氏一直以:「效忠王上,打造雄關,建設固城,抵禦異族,保境安民為己任。」最近陳凌雲一直在思考。
何為雄關?
為何而築?
如何而築?
最終他根據王朝九關天時、地利、人和等因素,構建出大致思路,初步得出一個結論。
雄關天築!
其中的關竅還沒有通達,此刻頓時茅塞頓開,令他感到吃驚的是:「這是一個孩子的答案嗎?」陳九的這番回答,完全是戰略大師對天下雄關一針見血的分析。
「果然是虎父無犬子。」剛才陳九一閃而過的精光,他可是看得一清二楚,小小年紀就懂得藏拙,恐怕他將來成就……
但是此刻,他絕不能助長陳九的「囂張氣焰」,現在盯著陳家這塊肥肉的人可不少……
陳凌雲定了定心神輕蔑說道:「黃口小兒枉論軍國大勢,答非所問,重打二十手板,不可在課堂上睡覺,更不可逃課,不可荒廢學業,知道嗎?」
他十分威嚴地駁斥教育陳九,話音剛落他便龍行虎步走到陳九身邊:「把手伸出來!」
陳九很委屈,不知道哪裡出錯?
「打得好!」有人歡呼,四哥陳建和幾位兄長暗喜,正襟危坐。
陳九乖乖伸出左手,院長「啪啪啪」抽動戒尺,呼哧有聲氣勢驚人地拍下,但打在他手掌上卻如蚊蟲叮咬,並沒有多少痛覺,他抬頭瞥見三叔直視的目光,心中竊喜的同時也很疑惑。
「這是要保護我嗎?」
「哈哈哈,還是院長有眼光,早就知道我是一塊璞玉,怎能和這群凡夫俗子同堂而學,哈哈哈」陳九心中狂笑,臉上開始露出得瑟。
「啪」戒尺突然加重,院長用更加嚴厲的眼神告誡,似乎在提醒陳九不要太得意。
「木秀於林的結果,必定風欲催之」這個道理他是懂的,看來真正的大家族之人,他們都懂得如何培養家族精英,也懂得審時度勢。
只有這樣家族才能興盛,薪火才能相傳!
陳九努力擠出幾滴眼淚,忽然之間哇的抽噎起來:「我再也不敢……不敢在課堂上睡覺,要睡我回家睡……回家睡。」
「嗚嗚……嗚嗚……」
陳凌雲看著他的賣力表演,他心道:「孺子可教也。」可聽到「睡覺」二字頓時氣樂,這位爺也是一個極品。
「我是不是太過寬鬆?」
陳凌雲搖頭暗嘆。
……
學堂之中的眾多族人,看著陳九凄慘的遭遇,關心者有之,同情者有之,幸災樂禍者有之,事不關己高高掛起者有之,漠然者有之,遠近親疏在這一刻可以窺見大概。
隨著陳凌雲一聲令下,今天的族學終於結束,大部分族人紛紛逃之夭夭,生怕院長的板子落在他們身上。
陳九抬頭憋見人都走完才停止假泣,他搖搖頭收拾心情準備打道回府,也絞盡腦汁準備說辭,畢竟他剛才被「押到」學堂,只安排小玲回報便宜老爹自己的行蹤,陳九他還不知現在回去,便宜老爹那裡消氣沒有?
「哎!」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為了自己的小胳膊、小腿著想,還是趕緊回去認錯吧!
「哼,回家父親還會收拾你!」陳建在他身邊冷笑完便和幾個跟班揚長而去,陳九還是報以輕蔑一笑。
「九弟,你手沒事吧?我這裡有上好的金瘡葯,快上藥別烙下病根。」二姐陳文琳一臉關切看著他,她還要堅持給他上藥。
「我滴天」這個時候可不能露餡。
「不用,不用!」他一把搶過著二姐給的藥瓶,揣入衣兜飛快溜出學堂。
跑了!
他和二姐不是同母一胞姐弟,但她為人謙和喜歡安靜,兩人經常在一起「發獃」,十年來相處十分融洽,甚至比整日呆在軍營的同胞大哥還要熟絡,除了大哥和二姐,陳九在其他兄長、姐姐和族人心中就是一個「獃滯少年」。
不學無術!
所以他經常會有些奇怪的舉動,大家也見怪不怪,可總有人就是看他礙眼,十年來出生世家的八位姨娘,還有陳九的幾位兄長可是對他……
他只有搖頭苦笑。
「都說家中幼子最受寵,可到我這裡就完全不一變樣,苦呀!」陳九雖心中感嘆,卻從未把他們的敵意放在心上。
他當這個世界的看客足矣!
「回家睡覺,回家睡覺!」踏著歡快的節奏,陳九很快收拾心情,在學堂外的廣場雪地上,留下一排深淺不一的腳印,書童阿福早已經在門口備好馬車。
「刀叔快點,少爺要回家睡覺,聽到沒有?少爺困了!」他看到自家少爺出現,急忙招呼刀叔前來「接駕」。
「來啰,駕!」
刀叔策馬揚鞭,駕車朝鎮守府平穩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