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5章 粉墨登場

在巨大的長方形暗影之下，有兩個深黑的身影一直搖搖晃晃，在他們身後，同樣有一條黑得閃光的河流蜿蜒而下，高大的水產物沖向雲霄，還有墨綠色水藻隨著黑色的水波漂浮著。

隨著水位的上升，兩人喘著粗氣，咋一看，一個巨大無比，而另一個嬌小玲瓏，他們每人手上拿著一把大小不一的鏟子，在高大的城牆下作業，近處聽起來響動頗大，而那些巡邏從牆上走過的士兵，只能聽到夜鳥噗哧的聲音，有人時不時看著天上潤圓的月光，想著離自己不遠處的家鄉，孤苦無依之父母甚至更上一輩。

挖掘下來的磚石被甩到靜躺著的河水裡，很快便堵塞了水流的方向，在中間形成一座小山，那女孩早就累得坐在旁邊打盹，巨人像是有無窮的力氣，一遍一遍重複著深挖的動作。

「行了，今天就到這裡吧，明天繼續！」女孩可憐的看著高大身軀的巨人，對方非常實誠，一切都聽他的吩咐，於是鬆開鐵鏟，蹲在女孩的身邊，結實的背靠在冰冷的城牆上面，臉上的汗隨著便消失了。

「我其實並不想念他們，從小到大有沒有都無所謂一樣，只是現在得知有這麼兩個人的存在，總算心中有份挂念！」她抬著頭望著巨人不堪回首的臉孔，那張臉滿面傷疤，就像自己的童年一樣，對方無法回應他什麼，如同在和自己說話。

即使是這樣，她也沒有停止自己的傾訴，這麼些年來已經習慣了。

「雖然好不容易找到我，可是他們有自己的生活，只是這場該死的戰爭，讓我很擔心，這需要確認，他們能躲過這一劫，我心裡便不用這麼著急了！」目光從那張臉上一像圓圓的月亮，彷彿有一家人正住在月亮裡面，他們在暢飲，在歡樂的交流，那是家庭的溫暖，人間最為珍貴的東西。

她一直在苦心積慮地追求這種東西，這是除了那兩個人，誰都無法給她這樣的感覺。

眼角的餘光突然發現不遠處閃現著光亮，這種光亮這幾天已經從這裡路過好幾次，不過都被他們靈巧的躲過。

「快，咱們躲進洞里去！」女孩急忙拉著巨人站起來，兩人往挖好的地洞里躲藏，沿著城牆一人高的雜草和那些水產植物有足夠的枝葉來擋住這片地方。

直到那些呼喊聲遠去，兩人才慢慢放鬆警惕，這個女孩無疑便是史阿在到處尋找的呂鳳兒，她不想讓對方找到自己，這是他自己的家事，不想讓別人一起來承擔。

也許是太累太困了，兩人沒來得及鑽出來便在洞城睡著了，直到陽光從葉隙中狡猾地穿行而過撤在他們臉上，這才緩緩爬起來，由於好幾天都沒吃肉，臉上並不見多少精神，呂鳳兒從附近果樹上搖下幾個紅色的果子，自己吃一個，其餘都放到巨人巨大的掌心之中，不過看著對方無精打采地吃著，她有些不忍。

望著流過身邊的靜綠水流發獃了一會，突然臉前一亮，發現在兩條青背鯽魚在水草下面游過，這個魚肉倒是很好的滋補品，於是抄起鐵鏟，摸向湖心。

她身手還算敏捷，沒有讓那兩條大魚飽償太多痛苦，又讓巨人從岸邊收集了些乾柴，兩人不敢在外面生火，於是將魚提到土洞之中，用小火慢烤，冒出來的白煙很快被水面上的蒸氣所融化，樓上的人一時分辯不出來。

即使俘獲了兩隻烤魚，不過呂鳳兒還是將大半部分的食物讓給巨人，再用一天時間基本能挖通了，今晚便可潛伏入城內，趁黑弄點吃的應該不成問題。

「吃飽了！」巨人將一條魚塞到嘴裡，經不起咀嚼，然後拍拍自己干扁的肚皮，說了句違心的話。

「把剩下的這條也吃掉，聽話！」呂鳳兒知道對方在想什麼，可惜飢餓是實實在在的，如此龐大的身軀沒有營養的供給，很難支撐到天黑。

兩人僵持著，都閉著眼不去看那條惹人口水的魚，卻同時伸長鼻子聞著烤肉的香味，他們都是在為對方著想。

「快去吃了吧，吃完要幹活的，我再去摘些果子來吃，你不用擔心！」呂鳳兒調轉頭去，真的消失在一片綠葉的後面，應該是去找果子了。

巨人愣了愣，他開始明白主人的意思，吃東西是小事，耽誤了主人的大事，那可不是太好。

於是他倉促地將魚塞到嘴裡，顧不上品嘗味道，便站起身來捉起鐵鏟，朝鬆軟的泥土劃去。

只要你稍不留神，時間過得很快，一閃便天黑了，最後那層土被兩人緩緩的撥開，就像破殼而出的雞仔，兩人先將兩顆腦袋伸出地面，先觀察四周的動靜。

除了城樓上想起巡邏士兵整齊的腳步聲，裡面早已是關門閉戶，而且靠近城牆邊上幾乎沒有住戶。

他們顯得非常激動，忙碌了好幾天終於瞧見了自己辛苦的結果，於是幾步快跑，將自己的身影埋入房屋落下的陰影之中，和那片景色融為一體。

望著寬大的潔面和緊挨著的民房，呂鳳兒有些傻眼了，成都那麼大，她到哪裡去尋找自己要見的人呢？

愚公移山般的激情突然變得無所事事，人最怕失去方向，陷入迷茫之中，便容易走回頭路。

不過在黑暗中她並沒有選擇放棄，還是勇敢的帶著巨人往前闖，穿過敵軍巡邏的街區，向城市中央摸去。

而在城牆的另一邊，史阿沮喪地低著頭，他幾乎將成都城四周翻了個遍，硬是沒有半點消息，連同敵軍出城的蹤跡都沒有，兩個大活人，怎麼就憑空無故的消失了。

他都不好意思回去向袁尚稟報，顯得自己有多麼的無能。

「小夥子，我看別找了，有些東西你拚命找時它不會出現，等你不注意的時候又會突如其來出現在你眼前！」魏延領著另外一隊人馬與他會合，搖頭表示依然無所收穫。

「她不是東西，是人！」史阿焦急的同時，不忘指正對方的錯誤，呂鳳兒在他心中佔有很重要的地位，不容任何人輕視。

「對對，人也一樣！」對方認真起來，讓魏延也有些害怕，眼前這個小夥子，武藝非凡，將他惹毛了吃不著好果子。

「今天就到這裡，大傢伙都散了吧！」史阿也不會跟他們一般見識，失蹤的是自己最為深愛的人，其他人當然感受不到，也不怪他們。

於是眾人都散開隊形向軍營走去，他們準備先奔向伙房填飽飢餓的肚子，然後迅速鑽回營帳的被窩裡，讓勞累一天的身體好好睡上一覺。

只有史阿覺得自己一點都不疲憊，感覺全身的力氣沒地方使，時不時張目四望，希望能再次看見那熟悉的身影。

夜晚總是在思念中悄然而過，在一片號角嗚咽和士兵整齊踏地的腳步聲中，曲膝坐在冰冷地上的史阿這才抬起頭，隨著太陽的升起，他的心理重新燃起希望。

此時一個矯捷的身影向他踏步走來，那人一身白盔白甲，紅色的披巾在身後來回飄蕩，顯得異常威武。

「師弟，你怎麼在這裡睡了一晚上？」望著曲尺不遠的兵營，趙子龍低下身關切的問道。

史阿搖搖頭，伸手將自己叉起來，感覺全身的重量都堆積在小腿跟部，不過他還是勉強站起來，這感覺雙眼微微的發暈。

「沒事，我沒事！」看對方這樣子是準備出操，既然主公命他全身心的尋找呂鳳兒，又特意派了魏延將軍協助，何必又要將趙子龍拉進來呢，於是想自個兒走開。

「是不是還沒找到？」趙雲當然知道發生了什麼，他只是擔心，別呂鳳兒沒事，反倒把自己的師弟給累垮了。

「我們正在全力尋找，就不勞煩師兄操心了，你還是用心整頓軍馬，能不能攻破成都城就指望你了！」史阿向趙雲伸出手左右擺動，意思不想打擾他，然後退步走開了。

「這話說的，攻打成都，這不還有我嘛！」另一個聲音從旁邊傳來，回頭看是張任夾著頭盔大步走過來。

他對趙雲表示不服，川軍之所以投降，都是看在他張任的面子上。

兩人對張任的話不置可否，只是相視而笑。

「好了，兩位將軍忙，我尋人去了！」哪有心思跟他們瞎聊，粗略打了聲招呼，史阿大步流星而去。

「唉，一旦有人為情所困，便空有一番本事！」望著遠去的背影，張任憑空感嘆道，回頭對著趙雲詭秘的微笑著。

「師兄這是話裡有話，在我面前，不妨有話直說！」

「我跟你說，我不得不提前給你警示，若再不動手，就怕煮熟的鴨子要飛了！」張任快速抬手拍了拍趙雲的肩膀，說完便領著自己的副將朝隊伍走去。

趙雲愣在原地，對方這話到底是什麼意思，什麼叫煮熟的鴨子要飛了？

「集合集合，今天讓藍隊看看，我們紅隊的威武何在！」趙雲心裡憋著氣，師兄老是跟他玩捉迷藏，有話故意說一半留一半，真是費腦筋。

城外戰鼓擂擂，號角響徹雲霄，這樣隔著城牆的守軍心裡忐忑不安。

得到西涼消息的袁尚比之前主動了不少，他開始走出自己的大帳，查看各部作戰準備的情況，在自己認為時機成熟時，他決定對成都發動總攻。

跟隨在他後面的龐統也在猜測這個時間和主公的決心，他們之間雖然沒有交談，卻早已經是心知肚明。

看著城下滿場站著的士兵，盟主的信心受到鼓舞，那個決定在他心裡慢慢孕育著，現是準備隨時脫口而出。

「報！」正當他張開嘴準備說話的時候，有人從東面飛馬而來，同時又有一簇人從後面緩緩走來。

用眼角的餘光一看，後面是劉備帶著法正張飛尾隨而來。

看來他們也急於知道盟主的決定，對於入川的將士來說，成都是最後一站，也是體現戰功的機會，有任何風吹草動，他們都希望自己第一時間能夠得到消息。

「什麼事，速速報來？」袁尚並沒有第一時間搭理劉備，而是裝作沒看見，直接詢問斥候。

「我們捉到一名細作！」

「人呢？」袁尚看了看他身後，除了空氣，啥都沒有。

「隨後押來！」原來是這個斥候急於表功，先快馬回來稟報盟主，後面的兄弟則押著細作緩緩而回。

「抓到細作是好事，順便問一下城裡的情況，知己知彼才能百戰不殆！」劉備呵呵笑起來，他想通過自己的笑聲引起袁尚的注意。

「哎呀，大哥說的是，等下一定要好好詢問那名細作！」袁尚這才轉過臉來給劉備一個笑臉，兩人相互拱手，張飛則是一臉冷漠，他向來都不看好自己這位四弟。

眾人在原地站了一會兒，果然有幾名游騎朝這邊跑來，馬鼻子都喘著粗氣，遠看像是在口吐白煙。

幾名遊騎兵得意地坐在馬背上，功勞從來不會自己跑掉，在他們身後，奔跑著一個婦人，那個人蓬散的頭髮遮住臉孔，雙手被麻繩捆綁，沿著馬的拉力向前奔跑。

直到走到眼前，從對方的身形看去，不過三十來歲，有著成年女性的豐潤，但其中一名遊騎兵將她拽到袁尚面前，隨著身體的搖擺，那張如玉般的臉孔，從黑髮裡面突了出來。

這驚世容顏，竟然將盟主和荊州牧驚呆了，特別是劉備，張開的嘴半天合不攏，不明事理的人，還以為是中風了。

周圍所有的男人心裡泛起波瀾。

「你是何人，可是劉循派來的細作？」不等盟主發話，劉備抖手問道。

「在沒有見到盟軍盟主之前，我不會回答你們任何問題！」對方咬著嘴唇，意志非常堅定，有水珠順著她的秀髮沿著臉頰跌到地上。

「哈哈，萌主和皇叔都站在你面前，還不如實招來！」一旁的張飛也樂了，沒想到細作竟然是個美女，傳言成都城內到處都是貌美如花的姑娘，現在看來一點不假。

那女人開始細細的打量眼前這群人，她的目光在袁尚身上閃過，發出奇異的光彩，再看看劉玄德，不由得嘖嘖稱奇。

「既然是盟主和劉皇叔都在，我並沒什麼顧忌了，請屏退左右，小女子有大事相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