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你這該死的芋頭
世界上有很多雪山,能叫做大雪山的,只有一座。
以大雪山為名,上面有個全大陸最神秘的宗門,南音。
無數次席捲大陸的災難,最終都由大雪山上走下來的神秘人物,一一平息。
「你可以不給我面子,但是你必須要給南音一個面子。」
這句話在大陸上廣為流傳,甚至秦國的國君都用這句話調侃過敵國使臣。
故而在這片大陸上,所有人都以為大雪山上的人是不出世的人傑。
只有一個人例外,那就是正在爬大雪山的文諾。
他對著一堆木柴發獃,手裡拿著個生芋頭,嘴裡叨念著。
「想不到我文諾一世英名,連個芋頭都吃不到熱乎的。這風真邪乎啊,當年下山的時候也沒覺得風大啊,咋個生個火都生不起來呢。」
沉默片刻后,他站起身來,四處望了望,除了一片白茫茫的雪,沒有人煙。
「生芋頭也蠻好吃的。」
自我安慰一番后,從包里摸出把匕首,刀柄上刻畫著神秘的紋路,尾部點綴著華美的晶石,刀刃泓光中倒映出文諾有些英俊的小臉,周身隱隱有股氣流盤旋。
這竟是一柄三品的靈器,若是在大陸上,這把匕首能引起一場國戰。然而在這杳無人煙的大雪山上,只配用來削芋頭的皮。
生芋頭有股澀味,不能嚼太久,會把芋頭中的黏液嚼出來,它帶著腥味,嘗起來生澀無比。如果是烤熟了,就完全不同了。
文諾忍著泛起的噁心,將最後一口芋頭咽下去,抬眼卻看到從天而降一抹白衣。
然後,他被咽下去的芋頭噎住了。
在這身白衣面前,少年臉色徒然變紅,猙獰如修羅出獄,雙手用力拍打著自己的胸口。芋頭白色的黏液不出意外地,從他嘴角流出來。
「大,大師兄?」
聲如百雀羚鳥般婉轉清脆,涓涓入耳如浴春風,世間再美好的事物都比不過這一聲。
文諾張大著嘴,看著面前青俏的少女,心如死灰。連從嘴中流出的芋頭黏液都來不及擦,雙眼一黑,昏了過去。
滿腦子只剩下一句話,「我文諾一世英名,毀於一塊芋頭。」
少年悠悠轉醒,天花板上是熟悉的紋路,啊,是南音,我文諾又回到了這個地方。
啊,那塊芋頭。
該死的芋頭。
他緩緩起身,坐在床上,一旁坐著個少年,光潔白皙的臉龐,眼睛烏黑髮亮,長發散落在衣上,一條白色絲帶將前額的頭髮束在腦後。
他輕聲道:「大師兄,你醒了?」
文諾恍惚間又回到了三年前,他剛下大雪山時,七師弟王子清還是個流著鼻涕的小孩子,如今也成了個面白如玉的少年郎,這要是在大陸上,不知有多少女子為他傾心為他狂,為他哐哐撞閨房。
他正要說些話,王子清又開口了。「你被芋頭給噎住了,暈在山腰,是九師妹將你背回來的。」
宛如晴天霹靂,讓文諾失了魂。
「被芋頭噎住了。」這句話,在他腦海中回蕩。王子清那溫潤的笑容,也在他視線中宛如惡鬼。
「不!」
文諾從床上翻爬起來,光著腳就下了床,就像是表白被拒絕的少女,義無反顧地衝出房門,離那個狠心絕情的男人遠一點。
王子清驚愕地站起身,朝著文諾伸出手,呼喊道,「大師兄。。。」
「我不聽我不聽!」
奔出房門的文諾捂住耳朵,
速度更快了,只是轉瞬間就消失在了王子清的視線中。
「。。。你沒穿褲子!」王子清憂鬱地看著那個光著腚的少年,夕陽西下,那個少年就像追逐著風,腳下踩著霞光,身上披著星辰,奔向永無止盡的明天。
大雪山的夜來得很慢,聽說大師兄回到南音了,一群少年少女高興極了,為他準備夜宴。
就連平時高高在上的九師妹懷袖,都在廚房中為他準備了一份羹湯。這是大師兄以前最喜歡喝的。想到這裡,懷袖耳根泛紅,面如桃花。
「咦,有個人在跑。」
「是誒,你覺不覺得有點像大師兄?」
「還真有點。」
「不過他為什麼沒穿褲子。」
懷袖一抬眼,看到一個披頭散髮的人兒,捂著雙耳,只穿著一件薄薄的單衣,下半身卻是光的。
定睛一看,手中端著的青蓮雪魚羹失手落在地上。
「真的是,大師兄?!」
於是在所有人的眼皮子下,捂著雙耳閉著眼的文諾,如風一般消失在他們視線中。
只留下那光潔的腚,殘留在視網膜中,久久不能散去。
少女咬著唇,宛如星辰般閃亮的眸子黯淡了下去,隱隱聽到在她心中,有些東西轟然倒塌。
她喃喃道,「大師兄的腚型,好美啊。」
在那轟然倒塌的廢墟中,一個半月型的腚,冉冉升起,原本黯淡下去的眸子,又重新閃出灼灼光亮,
當天夜裡,迎接大師兄的宴席被二長老取消了,沒有人敢去問嚴肅的二長老為什麼取消宴席。
於是少年少女就把自己精心準備好的菜肴,自己吃掉了。
第二天,有一大半的南音弟子沒能出早課。而丹藥房中的止瀉丹,徹底斷貨。剩下沒換到止瀉丹的一群人捂著肚子,圍著掌管丹藥房的四長老。
四長老不得不將原本一枚靈石就能換的止瀉丹,漲價到十枚,結果還是供不應求。暗自揣測其中緣由,只能歸結到那些傢伙功法修鍊出了岔子。他也不願去細想,什麼功法會導致腹瀉。
文諾被關進了禁閉室。
除了長老們,沒有人知道他被關了禁閉。
這是他抱著掌門的大腿求來的。
掌門覺得太丟人了,被大庭廣眾之下抱著大腿,差點把褲子給扯掉了,於是答應了文諾。
長老們也覺得太丟人了,歷史上第一個真傳大師兄被關禁閉,於是答應了文諾。
文諾也覺得太丟人了,居然會因為光腚被關了禁閉,可自己也沒臉去見自己的師弟師妹,於是答應了被關禁閉。
在一片和諧的氛圍中,文諾被二長老帶到後山的禁閉室。臨走的時候,文諾拉著二長老的袍子。
「二長老,能不能給我弄點好吃的,好餓啊。」
二長老白了他一眼,「你想吃啥?」
文諾眼前一亮,開始掰手指數起來。
「清蒸八寶雞,什錦葛仙米,青霄一品鍋,鍋燒鴛鴦,龍虎雞蛋,三鮮木樨湯,誒,二長老,你別走啊,二長老,我還沒說完呢,二長老。。。」
二長老黑著臉離開了,文諾嘆了口氣。
「哎,有一兩樣也可以,我不挑。」
又過了一會兒,二長老的親傳弟子陳昊陽拿著個精美的食盒過來,看著被關在禁閉室的文諾,眼神複雜。
文諾諂媚地笑了,「這麼快啊,哎呀,二長老真是實誠人啊。師弟啊,辛苦你了。」
「沒,沒事。」陳昊陽面露愧疚,將食盒遞給文諾,轉身就跑。
「辛苦你了啊,慢慢走,不著急。」
文諾興奮地搓搓手,盤坐在地上,雙手合十,虔誠地祈禱。
「感謝上蒼,賜我佳肴果腹。感謝大雪山,生我養我。感謝二長老,仁心仁德。開動。」
打開食盒,文諾一愣。
笑容逐漸消失,食盒蓋子落在地上,只見三個窩頭整齊放在盒中。
原本的好胃口,都被這一盤窩頭,敗得一乾二淨。
都是那塊該死的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