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戰於秦宮（3）
身後的暗門合攏，產生的氣流捲起陸昭的發梢。
他心跳地極快，指尖微微發麻。
冗道兩側的油燈徒然亮起，陸昭大口呼吸，讓氣息平靜下來。
他緩步走下階梯，一層層階梯不知延伸到何處。脊椎骨的顫動更加劇烈，陸昭後腦都被震顫地酥麻。
歡快，愉悅。
油燈並不明亮，冗道也不是直直通往內庫。繞來繞去，中間還有好幾個分叉口。若不是心有感應，恐怕早已迷失在這錯綜複雜的密道中。
冗道豁然洞開，一道高達三丈的石壁立在他面前。
上面雕刻著五爪金龍的圖騰，右爪上捏著一塊晶瑩玉璧，放出奪目的白光。
陸昭驚嘆地仰望石壁，壁畫上的五爪金龍讓他心生跪拜之意。在玉璧的光輝下，龍彷彿活過來一般。
就在他還在思索的時候，石壁緩緩從中間分開。
陸昭睜大雙眼，情不自禁地往前走去。
一顆夜明珠倒懸在頂端，柔和的光照亮內庫。架子上擺滿了各式各樣的財寶，由純金打造的鎧甲，掛滿珠寶的珊瑚樹，早已消失在大陸的名畫。
陸昭忍不住咽了口唾沫，這樣的財富，就在他眼前，伸手可得。
可隨後，一股源自脊髓的劇痛，似乎要將他身體撕裂，讓他朝著更深處望去，在內庫一個不起眼的角落，擺著一雙臂甲。
臂甲上面被石幔包裹，沒有鑲嵌金銀珠寶，在這一片璀璨的財寶中，這雙臂甲是那樣的突兀。
如果是平時看到這樣的一雙臂甲，陸昭只當它是個垃圾。
走向架子，陣痛撕扯著他的肌膚，若是將他的夜行衣解開，背上已沁出血滴。
他打量著這雙臂甲，上面布滿了武器划痕，比起陸昭之前所看過的臂甲都要精巧。沒有採用加厚金屬厚度，完全沒有笨重的感覺。
與其說是一雙臂甲，更像是一條薄布護腕。
苗曦的顫動告訴他，這就是他要找的東西，陸昭忍不住伸出手，觸碰臂甲的表面。
「轟！」
就在他觸碰到臂甲的一剎那，陸昭聽到腦中一聲炸響。
「混沌一丸，清濁交纏。輕者上升，重者下沉。上升者為天，下沉者為地，是為天地。」
聲如洪鐘，陸昭恍如身處一陣風暴中，肌理被風扯碎，只剩下靈魂漂浮半空。
「天地割據，神魔紛爭。」
一副洪荒畫卷，在他面前展開。畫面中，兩方對立，手持兵刃。分明只是畫中人，卻讓陸昭聽到了怒吼聲，刀兵碰撞聲。
而左邊陣營為首的那個人，手中反執一柄黑色長刀。
「苗曦！」
「諸神隕落，群魔亂舞。天地之間，神明再不復存。」
眼前一黑，又出現另一張畫卷，這幅圖中，苗曦斜插大地，右邊的陣營中人舉起手中的武器，歡慶戰爭的勝利。
陸昭沒有來鼻子一酸，悲慟從脊椎處傳來，一直延伸到他的腦中。
電光火石之間，一點白光，由畫卷中轟然而出，直到白光在陸昭眼前放大，才看清楚它的全貌。
是那雙布滿划痕的臂甲，它懸在陸昭身前，表面的石幔正一點點剝落，露出黑色的甲身。
黝黑的臂甲與苗曦共鳴，當它完全露出黑色的表面后，化作一道黑光，刺進陸昭的身體。
火焰熊熊燃燒，陰雲密布天空，黑色雪花緩慢飄零，地面已經無法吸收血流，凝成血泊，殘肢斷臂散落在血泊中。
一個身著白色長裙的女子，光腳站在地面，隔著無數血泊，靜靜地看著他。
隨後，是翻江倒海般的心悸，心臟似乎都要爆炸了一般。
那是怎麼樣的悲傷，與愛。
等陸昭恢復神智時，架子上的臂甲已經消失不見，而他的兩隻手臂上，各套著一個黑色的圓環。
一股強悍的氣息徒然從秦宮深處蔓延開來，威嚴的聲音在他耳邊炸響。
「何人擅闖秦宮！」
陸昭神色大變，周身罡氣凝結，此時再也顧不上保留修為，朝著通道而去。
頭頂一聲巨響，一隻罡氣巨手，鑿穿內庫頂部的岩層，直直拍向陸昭。
陸昭來不及閃躲，被巨手拍進地板之中，夜行衣被巨手上的罡氣撕開，露出的肌膚劃出傷痕。
胸腔中的淤血從口中噴出，陸昭勉強抬起頭，從內庫頂上被拍出的洞中看到，一名灰衣白髮人，正懸在半空，俯瞰陸昭。
「我記得，你是青衣門派來的納氣境修士，竟然能硬接下我這一掌。」
陸昭被那一掌罡氣死死壓住，動彈不得。
「我參研燭天手甲十年，仍舊無所收穫，我一直在想，是不是缺少什麼，看來，你將鑰匙帶來了。」
灰衣人的眼睛微眯，詭異一笑，「將秘法交出來，饒你不死。」
陸昭心知沒有退路，眼皮合上，隨後猛然睜開，血色充斥鞏膜，瞳孔轉白，周身迸出強勁的黑色罡氣，而壓制他身體的巨手，被黑色罡氣咬碎。
灰衣人面露詫異，陸昭已高高躍起，沖向灰衣人，朝著他的胸口狠狠拍去。
手穿過灰衣人的身體，陸昭白瞳一轉，身後一股巨力衝擊他的肩膀，他的軌跡在半空一折，更快地落向地面。
「轟。」
身子在地上砸出坑洞，陸昭又是一口淤血噴出，灰衣人淡然懸在半空，雙手背在身後。
勉強撐起身子，在灰衣人的威壓之下，他宛如一隻螻蟻。
「啊！」
陸昭發出一聲怒吼，剛猛的黑色火焰從他身上燃起，瞬間將他吞噬其中。
灰衣人眉頭一皺，這黑色的火焰，竟讓他心悸。
區區納氣境的修士，得到燭天手甲之後，都能有這般力量，那如果他得到。
嘴角揚起，面露貪婪之色。
......
那聲威喝聲后，文諾一行人哪裡還敢停留，將秦王束縛，周身罡氣一轉，如風一般朝著宮外逃避。
隨後一聲巨響，文諾往聲響望去，正是御書房附近，他想到了那個潛入冗道的黑衣人。
腦子運轉起來，恐怕那聲威喝並不是朝他來的。只是他們都用了罡氣，匿蹤珏也沒有用處，陳學道已經發現他們。
還沒等他多想，一道黑色的焰柱衝天而起，上面夾雜的威能，饒是遙望御書房的文諾，都心頭一緊。
他們不敢停歇，現在有黑衣人拖住陳學道，他們能逃出去。
還沒高興起來，文諾就悲哀地發現，兩道強悍的氣息，正一前一後朝他們而來。
身後的內殿傳來女人的尖叫，守衛從四面八方聚集。
蔡奉肩上的秦王已經醒過來，開口道。「你們是誰？」
沒人回答他，都拿出吃奶地勁兒往外。
「哦，這不是文小友嗎？怎麼有雅興背著朕跑。能無聲無息進到宮裡，看來南音確實不可小覷啊。」
老頭仰著頭，努力朝後望去，看到了朝他們而來的陳學道與陸昭。
「看來今晚朕的宮裡很是熱鬧啊，不過你真能逃出陳供奉的手掌心？」
文諾怒回道，「你能不能閉嘴！」
秦王大笑起來，「你害怕了，看來你也是知曉陳供奉的。」
「怕？我怕個尼瑪棒棒錘。」
文諾腳步一滯，蔡奉等人也停下腳步。
只見文諾轉身，眉心白光一閃，三十六柄劍氣環繞其背。
蔡奉顫聲道，「大師兄，趕緊跑啊。」
文諾心口狂跳，也只能裝作淡然道，「你們先走，陳學道，由我來攔。」
「大師兄，你。。。」
「走啊，只要秦王在我們手上，他不敢動我們的。」
蔡奉一咬牙，對幾個外門弟子道。
「你們和大師兄一起，我將老傢伙放到安全的地方就回來。」
「是！」
腳下生風，蔡奉化作一道流光，朝秦宮外牆而去。
「你們也走吧。」
「大師兄，我們幫你！」
「不，你們也走。」文諾面露苦笑，「這是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