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願大夢1場不復醒

白茫茫的一片，安靜的只剩下自己。

漂浮在這片潔白中，溫暖地像是母親的懷抱，懶洋洋地，很舒服。

哦，對，他已經被陳學道一刀貫穿，苗曦上怪異的吸力，把自己的內息抽干。

沒想到就這樣死了，還沒能和師妹說上一句話。

好遺憾啊，自己真是個笨蛋，明明還有很多話想和她說的。

不過這樣也好，自己本就不是這個世界的人，這麼多年以來，從沒有過歸屬感。就算做了南音的真傳大弟子，也好像是一場夢。

這場夢裡，有南音，有大陸，有形形色色的人，還有師妹。自己也變得很厲害，自己都二十多歲了，怎麼還會做這樣幼稚的夢。

明明都已經死了，還要做這樣光怪陸離的夢。

果然是夢呢，一點罡氣都感覺不到。

然而，懷袖的臉，清晰地倒映在自己腦海中，她的一蹙一笑，她的一舉一動，她俏生生地喚著自己，「大師兄！」

好想哭啊，再也看不到她了，這個夢為什麼不能長一些呢，他還想再看看那個小丫頭。

二長老肯定很高興吧，少了自己這個沒正行的真傳大弟子，沒人和他作對了。

宋懿安應該也不會傷心，那個老妖婆，看上去對誰都笑臉相迎，其實她誰都不會在乎。所以自己死了，她也不過是少了個玩具而已。

掌門估計也不會傷心，沒人偷他珍藏的春宮圖了，老不正經肯定高興壞了。

那傷心的，應該只有懷袖了吧。不過也就傷心一段時間，她那麼嬌俏可愛，不知道有多少男孩子喜歡她。

莫名而來的酸澀，將心房填滿，像被人攥住。

哦對了，還有個陸昭。他還活著嗎？

師妹已經來了，把陳學道打敗不成問題，他肯定獲救了吧？不過他身上的秘密還遮得住嗎，苗曦可是邪兵呢。

明明當年只是個愛哭鬼，現在也身負天大的秘密了。

哦，原來自己不是主角啊，跟一個炮灰一樣，還以為自己是特別的，沒想到還是就這樣簡單地死了。

切，沒勁啊。

那主角是誰？

師妹？那肯定就是本女頻文，自己這個大師兄就是讓她堅強的炮灰，少女失去了他，就開始走向女強道路。

陸昭？那就是一本邪門玄幻文，自己就是為他鋪路的炮灰，甚至在文中都是寥寥幾筆寫死的那種炮灰，說不定連正臉都不會給。連千年不出的邪兵都給他找到了，這些主角真的好過分啊。

反正不會是陳學道，這種老東西當主角怕是沒人會看了，而且那老東西長得也丑，眼睛又小，人又陰沉沉的，女主角是不會愛上這樣的老傢伙的，說不定還要給他戴帽子。哦，綠帽文也不是不可以。天吶，堂堂文某人，竟然連給他戴綠帽子的機會都沒有嗎？

一股劇烈地疼痛湧上來，那些幻想都化作泡影，而他恍如溺水一樣，被疼痛淹沒。

「怎麼會這麼疼，我不是死了嗎？」

他睜開眼，天花板上是熟悉的花紋，四肢動彈不得，胸口傳來疼痛。陽光從窗外照射進來，可文諾卻覺得冷極了。

「好冷啊。」

多少年沒有感覺到寒冷了，身子不住地顫抖，牽扯到胸前的傷口，疼痛更甚。

「我沒死嗎，還活著啊？」

「是的。」

一床被子蓋上來，文諾斜眼看去，宋懿安嘴中叼著一根草蘇，完美的面龐上鍍上一層陽關，

宛如下凡的仙女。

「你怎麼在這裡？」

宋懿安沒好氣回道，「當然是給你這個蠢貨調理身子。」

「調理身子？哦，對，我被陳學道捅了一刀。」

「呵，你被那把刀捅了還能活著，已經是萬幸了。」

文諾勉強笑道，「看來我也是有福之人。」

宋懿安臉側倒一旁，冷冷說道，「還不如死了好。」

文諾望著天花板，「是嗎？」

宋懿安終究還是有些不忍，嘆了口氣道，「你的內府被毀，修為也被那把刀吞噬，徹底成了個普通人。」

「恩，我知道。」

「現在的你，連大雪山的寒冷都無法抵禦。」

「以前沒什麼感覺，原來大雪山這麼冷啊。」

宋懿安閉上眼，文諾的樣子讓她有些心酸，很奇怪，以前明明從來沒有過。

「喂，宋懿安，我還能修行嗎？」

宋懿安睜開眼，眸子里是化不開的哀傷，她輕聲道，「能的。」

「那就好。」

「可是，接下來你一生都無法突破納氣境，你確定還要修行嗎？」

文諾柔和地笑道，「要啊，不然我連仰望你們的資格都沒有了。」

宋懿安的心臟像是忽然被緊攥，她這幾天想過文諾醒來後會怎麼樣，唯獨沒想到過這個少年會這樣平淡。

「哦對了，懷袖和蔡奉呢？」

「懷袖被關禁閉了，蔡奉在外門候著。」

「禁閉？她怎麼了？」

「你昏迷不醒的時候，她去了趟秦國東線，逼退秦軍和趙軍，是二長老將她抓回來的。」

「真傻啊。」

「是啊，傻的可憐。」

「喂，宋懿安，你幫我向二長老求求情吧。」

宋懿安沉默片刻，還是點頭道，「。。。好。」

「那陸昭呢？」

「陸昭？他是誰？」

「哦，你不認識，一個有趣的少年。對了，千年前南音是不是差點被一個人毀了？」

「是的。」

「他是誰？」

「一個魔頭，雖然他自稱是神使。」

「神？這個世界真的有神嗎？」

「沒有。」

「那個傢伙也是個笨蛋啊。」

「是的。」

兩人忽然沉默下來，文諾覺得有些累，閉上眼，很快就睡過去。

宋懿安細細打量文諾的面龐，她忽然害怕起來。

他會漸漸老去，然後在一個平常的日子死掉，等他的屍首化為骸骨，她卻依然是這個模樣。

時間會將這個少年，泯滅在她漫長的人生中。

她站起身，躬身將被子掖好，隨後離開了小屋，只剩下陽光灑在房中，伴著少年平穩的呼吸。

......

懷袖從禁閉室出來，可是她一點也不高興。她想去看文諾，卻被宋懿安攔住。

「你現在不能去看他。」

少女的眸子中透著憤怒，「為什麼？」

宋懿安淡淡回道，「因為你去對他只有壞處。」

懷袖不可置信地退後兩步，「你憑什麼這麼說？」

「因為他現在就是個普通人，虛弱的普通人。」

「那他也是我的大師兄！」

「已經不是了。」

懷袖耳朵哄了一聲，如同被尖針刺了一下，全身都有些麻木，「什麼？」

宋懿安一字一頓地說道，「他現在已經不是真傳大弟子了。」

懷袖忽然激動了起來，大聲質問道，「為什麼！」

「因為南音真傳大弟子，不能是個廢人。」

廢人兩個字如同洪鐘聲般，將少女的心防擊潰，而宋懿安冷冷地看著面前的少女失魂落魄。

「可是。。。」

「沒有可是，這是掌門的決定，新的真傳大弟子是陳昊陽。」

宋懿安轉身離去，她的背影是那樣的涼薄，沒有絲毫停頓。而懷袖的天，是真的崩塌了，眼淚如同決堤，再也止不住。

宋懿安低眉遠去，她知道這對懷袖來說很殘酷，但是南音就是這樣，它能夠一直存在，就是因為這樣冷漠的傳承。

而文諾早已知道這樣的結果，所以他會那麼淡然。

二長老追上宋懿安，宋懿安半眯著眼看著他。

「怎麼了？」

二長老吞吞吐吐道，「那個臭小子，真的沒法救了嗎？」

宋懿安點頭，二長老失神地退回去。

她抬眼看天，今日難得有明媚的陽光，和曦地灑在大雪山上。

呢喃道，「平時也沒見你們把他當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