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渡人渡鬼(5)
「我們怎麼辦?」夏幕沒經歷過這種事情,只能轉身問司徒瀾。
司徒瀾無聲地嘆口氣道:「先進去看看吧。」
「哈?!」夏幕一怔,這麼恐怖的故事聽完還要進去?卻又轉念一想,好像也真沒有其他辦法了吧。
於是,司徒瀾推開門走進了小院,後面還跟著一個死死扯住他手臂探頭探腦、畏畏縮縮的女人。
可是一圈走下來,裡面真的什麼都沒有了。屋子裡顯然很久沒有人來過了,到處落滿了灰塵和蛛網,雜亂不堪,一些原本就少得可憐的傢具也不知道被誰推倒在地,七零八落的,怎一個『亂』字了得。
兩人還去了廚房裡一探究竟,可是早已空空如也,那個柜子是還在,但箱子什麼的,早已經沒了。眼見就要到傍晚了,兩人決定先找個客棧落腳休息一晚再說。
到了客棧,司徒瀾雖然晚餐並不准備吃什麼,但還是陪著夏幕在大堂坐了下來,還有籠子里的那隻小狐狸。「今天忙了一天,都還沒來得及給你取個名字呢。你說,給你取個什麼名字好呢?」正在等餐,夏幕把小狐狸從籠子里放了出來,逗著它。「夏小白、夏小小、夏嬌嬌、夏萌萌、夏……」
「它不姓夏。」司徒瀾道。
「為什麼不姓夏,它是我撿來的,我就是他的親娘,自然要跟我姓。」自己的寵物跟自己姓,再正常不過的事情吧。
小狐狸烏溜溜地眼睛看著司徒瀾,彷彿在求救,弱小、可憐又無助。
司徒瀾端起茶杯,強迫自己鎮定。「叫他夏天吧。」
「哈?」這是我的寵物,憑什麼你給它取名字呀!可是……夏天,這個名字還真的滿好聽的耶。「好吧,就叫你夏天吧。記住了,從此,你就叫夏天,我是你媽,他是……是你祖宗。」
司徒瀾第一次喝水燙著了嘴。
「唉,你們聽說了沒,縣太爺家的公子快不行了,已經請了好幾個大夫,方士術士也一茬換了一茬,都不行啊!」隔壁桌三個男人正在喝酒聊天。
「當然聽說了,動靜鬧得這麼大。不過那個潑皮,死了也好,不管是哪路神仙收他,還是哪個妖魔鬼怪來抓他,都算是為民除害了。」另一個附和道。
「就是,仗著自己是縣太爺的公子,不知道禍害了多少良家婦女,坑害了多少無辜百姓啊。這次,如果真是他大限已到,還真是大快人心。」
「你們不知道吧,我有個表弟拜把子的兄弟,在縣太爺的宅子里做護院,聽他說啊,縣太爺府里現在是戒備森嚴吶。那些個什麼符篆還是避邪用的的,那是掛得貼得滿院滿牆都是,就怕有鬼來索命。開始只是死貓死狗,還有縣太爺養的雀兒,大家都沒在意。後來又連續死了縣太爺的兩個小妾,這才開始把這事放在了心上,直到前段時間,他兒子也被纏上了,據說已經瘋瘋顛顛了。」
夏幕聽到這樣的八卦自然豎起了耳朵,這個蓮城怎麼回事?剛到這多長時間啊,就聽到兩個這麼詭異的故事,看來,這裡還真的是相當不太平啊。
「我還聽說啊,城北那戶兩夫妻都死了的,也和那小潑皮脫不了干係呢。當時他糾纏那個叫張大鵬的媳婦,真是叫個囂張啊,光天化日的,就敢上手直搶,要不是張大鵬會兩下拳腳功夫,他那老婆估計當街就要被霸佔了。」
「聽說了聽說了,我還見過他媳婦,確實長得那個美那個艷哦,別說那小潑皮,我一看到都心軟了。」
「呸!人都死了,你少在這裡**,也不怕她晚上纏上你。」另一個男人向他砸了一把花生殼。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嘿嘿嘿……」
「唉,死在那潑皮手裡的人太多了,誰知道是哪家的鬼找上門了。」
「就是就是,唉呀,別說了,晦氣!咱們聊點別的。」
夏幕七七八八聽了故事的大概,心中已有些猜測,便側身朝司徒瀾靠去:「司徒瀾,你剛聽見沒?我覺得那個縣太爺家的事情很可疑哦。」
「嗯。」
「我們要不要去看看?」
「好。」
吃過晚飯後,夏幕把小狐狸夏天放在了房間里,便同司徒瀾一起出門前往縣太爺的家宅而去。
也許是今天聽了兩個恐怖故事,做了濃重的心理暗示,這才走到縣太爺的家門口,夏幕就覺得特別不舒服了,哪哪都難受,尤其心臟跳得特別厲害,感覺都要從嘴裡跳出來了,時不時那熟悉的刺痛就往上冒。但事已至此,兩人都到走這了,況且這事情的源頭還是自己挑起來的,斷沒有臨陣脫逃的道理吧,只好捂著心口硬著頭皮往裡走。
但剛想進門,便被兩個護衛攔了下來:「來者何人?這麼晚有何要事?」
夏幕看到司徒瀾並不准備回答,只好自己硬著頭皮往上湊道:「哦,是這樣的,兩位大哥。我們是雲遊到此,經過貴地,卻見此宅上方烏雲密布,黑影憧憧,想必你們這段時間家宅里也不太平吧。因此想進來看看。」真是鬼話說著說著還就溜了,夏幕在心裡默默收下了自己的膝蓋。
「嗯?你……你們真能看得見這屋院的上方有……有烏雲和黑影?」有個意志不堅定的小哥已然入套。
「自是真的,這有什麼好唬騙你的。你在這裡做護衛,那這家宅里發生了什麼事你自然是最清楚的,是不是已經有死物還是死人了?」說到後面,夏幕壓低了聲音,把下午那農戶講故事時的技巧發揮得分毫不差。
「你你你……那你們等著,我先進去通報一聲。」很好,第二個也入套了。
夏幕轉身朝司徒瀾得意的頷了下首,眨了眨眼,想求個表揚,無奈這男人千年不化的冰山臉沒有任何動靜,真是無趣得很吶。
不多時,便出來一個五十歲左右的男人,看起來精氣神倒是十足,不像家中喪妾子傷的樣子。前呼後擁了好幾人,雖是沒穿官服,但那架勢還是能一眼就分辨出來人肯定是那縣太爺無疑。
這位縣太爺走到大門處便停了下來,仔細打量了幾眼司徒瀾與夏幕後,立刻趕緊迎了上去。雖然還不知來者何人,但至少司徒瀾的氣度非凡,仙風道骨足以讓這位縣太爺折服屈尊了。
「敢問仙師從何處來啊?」縣太爺彎下腰作揖道,一臉媚笑。他自問也算是見多識廣,此二人一見便不像是普通術士。
縣太爺問向的是司徒瀾,但夏幕瞥見他還是不準備答話的樣子,只好再次上陣:「我們是自月芽雲間而來,路經此處忽見此宅烏雲罩頂,似有不祥啊。」
「月芽雲間?!」縣太爺一聽更加惶恐了,原本挺得還算直的腰板立刻彎了下來。他身後的一群家丁護衛自然也跟著全部彎腰低下頭來。
「正是。」夏幕已經開始起范了。沒看出來啊,月芽雲間的名頭竟然這麼響。
「多謝兩位仙師,快請。」縣太爺左臂一揮,其他人立即讓出一條路給二人。
司徒瀾面無表情地先走了進去,夏幕緊跟在他身後。一進院子,果然就像酒樓里那幾個人說的一樣,看見到處貼著各種大大小的符篆,還有各類像銅錢、紅繩、鈴鐺、石陣等避邪之物,本來氣派十足的院落此刻卻看起來更像是道場。本來夏幕只是說說而已,沒想到走進門后還真有一種烏雲壓頂的感覺,好像這裡面氣溫都低了不少,忍不住縮了縮脖子。
縣太爺家果然是大得很,一圈走下來,夏幕竟覺得有點腿酸。最後兩人回到中廳,趕緊有婢女送上茶水點心,夏幕確實有點渴,但看到司徒瀾未動,她自然也不敢隨便亂碰這裡的東西。就算自己不諳事世,也能感覺得出來,這宅子里,搞不好還真有鬼。
「仔細說來。」司徒瀾話不多,但每句話都讓人無法反抗,縱是這管理一方百姓的父母官,此時聽聞也心裡『咯噔』一下,趕緊湊上前來,娓娓道來。
「在下是本地的父母官,名叫孫榮,在此從政也有十年了。雖無卓越政績,但此期間蓮城內也算太平,相安無事。」孫縣令道。
夏幕心裡一聲嗤笑,你倒真是會避重就輕啊。
孫縣令繼續道:「但三年前,我們這城北有戶姓張的走販,據聞在一次販貨的途中病死在外了。這原本也不是什麼了不起的大事,本來販夫走卒靠腳程做點買賣的,長年在外,偶有客死異鄉的也不是什麼奇事。但怪就怪在,他那剛成婚不久的髮妻本是陪同他一起出門販貨的,最後居然一個人回來了,帶回來了那張姓走販的死訊,卻未將他的屍體帶回來安葬。附近的鄉鄰們也甚是詫異,還有人覺得他丈夫許是根本沒死,也有人猜測他丈夫就是被她殺了,所以才毀屍滅跡的。你想啊,哪有丈夫客死在外,作娘子的隻身回來,還將其屍身遺留在外的,要知道落葉都要歸根的。」
夏幕聽到這裡,眯起了眼睛,好像不對呀,明明是同一個故事,版本怎麼會相差這麼大呢?真是奇怪。
「我也差本縣衙役去看過,但確實沒查出什麼不對的蛛絲馬跡,那婦人只道因丈夫是病死的,不敢將其屍體帶回安葬,怕會引發什麼瘟疫。她這話也不是沒有道理,我等沒有證據,自然也就不會再揪住不放。可沒想到啊,半年多后,居然有獵戶們在那家找到一個箱子,裡面裝的竟是那婦人的屍身,且早已腐爛不堪。仵作們竟也驗不出那婦人的死因,因此又開始流傳起來,定是那婦人的丈夫回來尋仇了,所以才讓她如此不得好死。也有更多人相信那婦人必是殺了她丈夫后,自己逃回來的。」
夏幕倒抽一口氣,沒想到故事會這樣展開。
「原來都以為事情會這樣揭過去,可沒想到,那婦人的屍身被找到的三個月後,城裡竟相繼有幾位女子失蹤,有的是還未出閣待字閨中的,也有的是已嫁作人婦的,還有已是為人母的。即使我已派人遍尋,至少都還沒找到。正在下官焦頭爛額之時,我的內宅又開始頻發怪事,開始是家中飼養的寵物相繼死去,而後沒過多久……唉,我的兩位妾室竟也相繼而亡,現在犬子又……唉!」
「怎麼死的?」司徒瀾忽然發聲。
「呃……一個是失足落井溺亡,一個是從樓上跌落摔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