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五章

一轉眼,丁芸跟著封季人在他家及公司間來來回回已經將近三個禮拜。她已完全摸清封季人的生活步調——晚睡晚起,整天躲在他三樓的工作室忙著寫歌,除了去公司開會錄音外幾乎足不出戶,三餐無法自理,都要她去張羅;家裡的幫傭一周才來打掃一次,有時候家裡亂得連她都看不下去,她也會主動清潔掃除一番;包括把封季人堆在牆角超過三天以上的換洗衣物給隨手丟到洗衣機里。

對於這樣平淡無奇的「保鏢」任務,丁芸一點也不引以為苦,相反地,她覺得自己在學習怎麼過一種「異地」的家常生活,這是平常旅遊所無法觸及的一面,也是她渴望嘗試的。

當然,她也沒有忘記那一天跟蹤封季人車子的那三個男人,她早就把這件事告訴魏俊良了。在電話中,魏俊良卻再次否定她提議要報警的事,他告訴丁芸只要看好封季人就好了,其他事情不要她操心。

他這樣的消極態度令丁芸相當不滿,總不能等到真的出事了,才想到警察的存在。但此刻除了那天強記下來的車牌號碼,丁芸一時之間也對這件事毫無頭緒,她又礙於保密原則,無法警告封季人,這多少令她有些心煩,因為她不覺得有必要瞞著他,他應該有權知道真相,畢竟恐嚇信是針對他而來的。

除了要去仔細觀察別墅四周是否有可疑人物出沒外,丁芸多半時間就是在二樓的起居室聽音樂、看看書或是上網吸收資訊,或者利用網路和幾個大學同學聯絡。

人真是奇怪,當她身在英國時,整天忙得沒時間去看看朋友、聊聊天什麼的,但現在她遠在台北,透過電腦,她又找回了那些大學時代和她同進同出的朋友;當然,她沒有跟馬克聯絡,因為她不想知道有關他的任何事。

而從那一天封季人溫柔地在她額上留下一吻之後,丁芸原本平靜的心就起了陣陣漣漪。她知道自己並沒有愛上他,只是對他有相當的好感而已,而她也並沒有打算要去「愛上」他,她只是讓一切順其自然,畢竟她留在這裡也只是暫時的。

而且,對於他這樣一個經驗豐富的情場老手,那一個吻對他來說,根本就不算什麼;她在心裡猜想,說不定那只是他在那個情境下一時興起而有的反應。

然而,從那一次之後,丁芸還是感覺到封季人對她的好。

像前天她陪他去錄節目時,他非常體貼地照顧她,不但跟從來沒進過攝影棚的她解釋燈光擺設的問題,還大方地把她介紹給他二姐和姐夫認識,更別提那天中午他還特地跑出去買便當,因為他說外面太熱了,要她留在裡面吹冷氣。他所做的事讓她很感動,但也讓她有些擔心,她害怕自己的態度會軟化。

她只是來替他工作二個月而已,之後呢?還不是得各走各的路。現在這種情況並不是她預期中的發展,而且他們沒有太多生活上的共同點。

像昨天晚上她幫他做了晚餐,結果他卻問她為什麼她煮的菜都是像電視上外國人所教的那種菜?他指的是此刻桌上的生菜沙拉、烤蕃茄、義大利面和馬鈴薯派跟奶油蘑菇湯。

她該怎麼回答呢?因為她在英國就是吃這些東西長大的,她很少吃中國菜,不會做中國菜,那不是她的生活。她的生活里有烤魚和洋芋薯條和各種乳酪跟沙拉;她的生活里沒有鹽酥雞、珍珠奶茶、牛肉麵……

等那些他常叫她去買的東西。

就連看電視也是,那麼多劇情離奇古怪的電視節目,可是她發現封季人有時候會躺在沙發上看這樣的節目。她忍不住問他為什麼。

「為什麼不?我已經夠累了,偶爾看一下不用大腦思考的無聊節目調劑一下心情。」封季人邊講邊喝可樂,」順便提醒自己,不要寫出跟他們一樣糟糕的東西。」

這也算是理由?丁芸不解,眉頭皺了起來。

「喂!丁芸!你別那麼嚴肅。」封季人察覺到她有點不開心,「你不能讓自己放輕鬆點嗎?」他跟她相處久了,多少知道她的個性。」你這樣會把男人嚇走的,懂不懂?」他想要逗逗她,看看她的反應。

丁芸不高興地從沙發上起身,轉頭就往樓下沖。他以為他是誰!用這麼沙文的口氣,她才不必忍受他呢!丁芸煩悶地往一樓的鋼琴椅上一坐,反正她又不是他的歌迷,她才不理他呢!什麼她會把男人給嚇走,真是氣死她了。

「喂!你生氣啦?」封季人的腳步聲從樓梯間傳來。

丁芸偏過頭去不看他,順手打開琴蓋;這是她這幾個禮拜來一直想要做卻礙於怕吵到他工作而不敢做的事——彈鋼琴。

可是現在,像是在向他示威似地,她觸摸那華美的史坦威琴鍵,彈起她最愛的巴哈名曲——郭德堡變奏曲,每次只要聽到這恬靜的曲子,她的心情都會緩和安靜下來。

封季人並沒有再出聲,只是靜靜地欣賞著她的彈奏。從她雙手流瀉出來的每個音符既堅實又柔和,紮實地構成每個樂句,沒有遲緩,含蓄又細緻的詮釋著曲子。

樂曲終了時,他走到她身旁低聲道:「好美的音樂,我從來都不知道你會彈琴,為什麼要隱藏你的才華呢?」

「我沒有。」她的口氣聽起來仍有些不友善。

「聽著,我是來跟你說對不起的,我承認我不該那樣對你說話,我們就忘記這件事和我說錯的話好嗎?」

「那你以後不能再開這種性別玩笑了,那很不尊重我。」丁芸深信男女平等,就算她對他略有好感,那也不代表她就必須忍受他的沙文傾向。

「好!我答應你。」他馬上又說:「我們去PUB喝個酒、跳跳舞如何?現在九點半,PUB正熱鬧呢!」他不願意讓她一直停留在剛才的不愉快中,所以想帶她出去走走,轉移她的注意力。

沒想到丁芸卻一臉無精打采地拒絕他:「改天吧!我現在沒有心情。」她只想回去房間休息,說罷她就往二樓走。

生平第一次,有女性拒絕了封季人的約會,他覺得有點挫敗感,他知道她在生他的氣,他有些落寞,但不代表他會就此放棄。

他的外號叫「美人殺手」!

他相信,他需要的是時間來「感化」丁芸這塊頑石,讓她臣服於他。

離封季人別墅不遠的一處久無人居的空房子里,隱約傳出談話聲。

「老大,我們要連那個女的也一起捉來嗎?」

「我們的目標是封季人,多一個人就多一些麻煩事,而且值錢的是封季人,不是他身邊那個女的!」光頭老大怒斥他那二個不成材的手下。

「那什麼時候動手呢?」他們已經在這裡監視封季人進出很久了,知道他的外出時間、地點,也掌握了路線,很清楚除了那個女助理會陪他一起出門外,並沒有保鏢保護他。

要下手捉住封季人其實並不困難,麻煩的是時機,要在一個不會引人注目的地方,選一個恰當的時機動手,一次完成,絕不能失敗。

那位光頭老大轉身問另外那二個手下:「地方跟傢伙都準備全了沒?」

「都檢查過了!」二人異口同聲地答道。

光頭老大也知道不能再這麼等下去,現在外頭通緝他的風聲這麼緊,他再不趕緊干一票走人,就太危險了。

撞開厚重的玻璃門,封季人拉著丁芸來到台北東區一家熱門的狄斯可PUB.裡面到處都是人,有外國也有本地人,然而昏暗的燈光下,大家都鬧烘烘地喝著酒、跳舞聊天,氣氛非常熱烈高昂。

在強力舞曲節奏中,只見人人各自隨著自己的韻律,在不算大的狹窄空間內擺動,大膽一點的,就在舞池邊扭擺青春美好的軀體。

封季人一如往常仍戴了墨鏡,穿了一件皮背心、破破的低腰牛仔褲、黑皮靴,梳了個小馬尾,顯得非常性感,才一進PUB,就引來不少女客的注意。

至於丁芸則仍是脂粉不施,T恤、牛仔褲的一派輕鬆裝扮。她看著眼前紛亂卻熱鬧的景象,感到一種奇異、有點魔幻般的感覺,大家都在跳舞,放縱的跳舞,像是想掙脫身體的拘束。

封季人帶著丁芸穿過重重人潮,在幾乎座無虛席的PUB里勉強找到二個位子。

「喝什麼?」封季人把Menu拿給丁芸看,今天他是為了彌補前天和丁芸鬧得很不愉快的事,所以才帶她來這兒玩的。

「海尼根。」丁芸不到五秒鐘就決定了。

封季人走到吧台去點酒,丁芸則環顧著四周,對那些經由喇叭強力放送的浩室音樂感到非常不習慣。

她發現這家PUB的顧客群多半是二十齣頭的年輕男女,他們打扮得極為新潮大膽,男的有蓄長發、戴耳環、臂上還刺青的;女的多半都把頭髮染了色,金色、赤紅等等不一,身上大多穿著迷你裙、小可愛背心,顯得野性十足,還有不少外國面孔。

不久,封季人端了二杯酒回來,他剛剛才在吧台回絕了一名女客的邀舞;今晚,他只想陪在丁芸身邊。

「你覺得這裡怎麼樣?」

「好吵哦!」

「不過人多熱鬧一點比較好玩啊!如果你不喜歡這裡,我們可以換別家坐坐。」

「沒關係,反正也不常來,就見識一下也好。」

這時,又有一名年輕女孩往他們走來,丁芸用膝蓋想也知道,一定是為了她旁邊的帥哥封季人。

果然,那位年輕女孩根本看也不看丁芸一眼,只對著封季人嗲聲搭訕:「我可以跟你跳舞嗎?」

「我今晚已經有伴了。」封季人裝出一臉酷樣。

「沒有關係,我可以等你有空啊!」那女孩還不死心。

「我沒有空,對不起。」

女孩只好識趣地走開,去尋找下一個目標。

丁芸在一旁靜靜觀察,忍不住問他幹嘛拒絕人家。

「因為我今晚是跟你一起出來玩的。」

「你不用一直陪著我,你想跟誰跳舞就跟誰跳舞,我自己一個人在這兒喝酒就可以了。」她看得出來封季人八成很想下去舞池大顯身手一番。

「一個人?哼!你信不信我只要離開,這裡至少有一半的男人想過來跟你搭訕。」

「你別逗我了!」丁芸知道自己有幾斤幾兩重,她不是什麼天香國色,更何況她今晚穿得這麼「樸實」,搞不好別人當她是什麼沒見過世面的阿土呢!

「你不信?」

「不信!」

「好!那我們來打賭,如果待會兒我離開后,十分鐘內要是有人來跟你搭訕聊天,那就算我贏;如果沒有,那就是你贏了。」她難道對自己的美一點都沒有感覺嗎?封季人覺得不可思議。

「贏的人有什麼好處?」丁芸問他。

「這個嘛……贏的人可以親輸的人一下。」封季人當然不會放過任何可以「親近」丁芸的機會。

那不管輸贏,她都逃不過被親或是親他的下場!丁芸腦筋一轉,忿忿抗議:

「不公平,我怎麼算都吃虧!」

「你怎麼不想是你賺到了呢?」封季人一臉促狹地對她說。

「不行啦,規則要改!」她才不稱他的心呢!

「好吧!那如果你贏了你想怎麼樣?」

丁芸烏黑的眼睛發出得意的光芒,「我要……我要你幫我做三天早餐。」她附加說明:「要親手做的哦,不能去早餐店買回來。」她知道他最貪睡了。

「那就一言為定了!」他覺得自己勝券在握,所以她提什麼條件都無所謂。

從封季人走開后,到現在為止已經過了五分鐘,離他們約定的十分鐘還剩五分鐘而已。

丁芸一邊喝著啤酒一邊祈禱,千萬不要有任何男人走過來跟她聊天才好!只要再五分鐘……再五分鐘她就贏了,就有三天歌神服務的早餐可以吃了……

但是,不幸的事發生了,丁芸感覺有人拉開她身邊的椅子,問也沒問她就自己坐了下來。

「你不是伊瑪嗎?」

聽到那個人居然叫她的英文名字,丁芸猛然轉頭一看。

是艾提恩!?她在飛機上認識的艾提恩!

「伊瑪,你還記得我嗎?」

「嗨,艾提恩,我當然記得你。」丁芸愉快地用英文跟他交談。

「真沒想到會在這兒碰見你。」艾提恩淡藍色的眼珠里有掩不住的興奮,「我打過電話去飯店找你,他們說你已經搬走了,那時候我才想到我忘了跟你要你在英國的電話住址,要不然我也不會一直沒跟你聯絡。」

「我們這不就遇到對方了嗎?」丁芸也很高興能再看到艾提恩,她對他的印象很好。

「剛剛我就看到你了,不過我看見你身邊有個男伴,也就不方便過來打聲招呼。」艾提恩問丁芸:「他是你的男朋友?」

「不是,只是朋友而已,你一個人來?」

「和二個台灣分行的同事一起。」他很高興知道丁芸仍是「單身」狀態。

「公事忙完了嗎?」她依稀記得艾提恩是來台灣出差的。

「差不多了,我後天開始放假。」

他們二個接著交換在台灣近一個月生活的感想心得,二個人都有說有笑,快樂極了。

但目睹這畫面的封季人可就不快樂了,本來,遠在吧台的他優閑地一邊啜著酒,一邊看著丁芸這邊的動靜,他巴不得馬上有男人上前去跟丁芸搭訕,這樣一來,他就可以等著跟她領取她答應要給他的「獎品」。

他是如此地自信滿滿,以至於當他看到有一個外國男人走到丁芸身旁坐下時,他還高興了一會兒;但過沒多久,他就覺得不對勁了,那個外國男人好像跟丁芸認識,二個人不但愉快地談起話來,動作還頗為親密,令封季人心中頗不是滋味。

那個外國人會是她的男朋友嗎?雖然過去三個多禮拜來是沒有外國男人打電話到家裡來找她,但那不代表她沒有男朋友啊!說不定他們是透過電子信箱留言給彼此呢!封季人想起丁芸似乎非常熱衷於上網。

不過,像丁芸那樣漂亮的女孩子有人追也是很正常的,他幹嘛不是滋味,難道他封季人會看上一個完全都沒人喜歡的女孩嗎?不太可能,他對自己相當有自信。

封季人決定過去「探聽」一下對方的來頭,弄清楚那個外國男人和丁芸之間到底是什麼情況,順道提醒她別忘了他的「獎品」。

「嗨!兩位。」封季人裝作一派漫不經心地大步靠近他們,但他的眼光卻銳利地在丁芸和艾提恩二人的臉上打量,似乎想要尋找出什麼「可疑」的關聯。

「你回來了,我正好可以跟你介紹艾提恩;艾提恩,他是封季人,我的工作夥伴。」

封季人和艾提恩很快地跟彼此打聲招呼,艾提恩用英文很快地跟丁芸說:「你朋友回來,也許我該走了。」

「哦,太可惜了,我們聊得正起勁呢!你真的這麼快就要走了?」丁芸怕封季人回來跟她「要」剛剛打賭的那個吻,她非常希望能把艾提恩留下來當擋箭牌,躲避封季人提起那件事;她原本很肯定自己一定會贏的,誰知道世界這麼小,居然就讓艾提恩在這個嘈雜昏暗的PUB里看到她。

艾提恩感覺到丁芸那個高大的中國朋友,似乎有點不太滿意他趁他不在時搶了他的位置和她談天,眼神還在他和她之間頗為不友善的瞄來瞄去,他很不喜歡這種被人「檢視」的感覺,因此他跟丁芸堅持:「我想這樣對我們彼此都好,現在真的不是一個適合聊天的時候,也許改天我們約個地方和時間再見面會更好。」他不想替自己和丁芸惹麻煩,他很快地從皮夾里抽出一張名片,拿出筆給她。

丁芸一邊在名片上留下封季人家裡的電話,一邊用法語告訴艾提恩:「我晚上都會在,你可以打電話給我。」

「那就這樣了,Bye-bye!」

「Bye-bye!」

目送艾提恩離去,丁芸終於要面對封季人了,她不用想也知道他要說什麼。

「真是巧合,沒想到會在這兒遇到艾提恩。」丁芸先發制人地道。

封季人抬高了眉頭,好像什麼事也沒發生過,他靜靜地拉開艾提恩剛剛坐過的椅子,一個人灌起酒來。他有太多應對女人的經驗,而經驗告訴他,不要讓對方掌控他的心緒起伏,也不要坦白地表現自己有多在乎對方;相反地,要藉由適時的冷淡來證明自己才是那個能自由來去、掌控遊戲規則的人,他現在絕對不會主動去追問丁芸什麼,他要讓她明白,他不是她以為的那麼在乎她的事,他會讓她一步一步墜入他撒下的情網,但一切要由他來決定,而不是她。

丁芸看到封季人一語不發地喝著酒,忍不住提醒他:「別喝太多,你待會兒還要開車哩!」她有點訝異他居然什麼也沒提。該不會是忘了吧?忘了就最好,她只是納悶他異常的安靜。

不久,又一個打扮時髦前衛的女孩過來向封季人邀舞,出乎丁芸意料之外,封季人並沒有堅持他先前的拒絕;反之,他起身摟緊女孩,旁若無人地往擁擠的舞池走去。在煽情的舞曲中,封季人與那個女孩親密地貼近搖擺,放縱大膽的舞姿中有教人臉紅的暗示和挑逗,許多人都注視著他們,拍手鼓噪著,也有人認出封季人,對著他指指點點。但封季人卻都視若無睹盡情地和女孩狂舞,二人引起了PUB的一陣騷動,連吧台邊不跳舞的客人們也站起來看,全場的氣氛沸騰到了極點。

舞畢,在紛起的口哨和掌聲中,封季人排開眾人回到丁芸身邊,那個剛才和他熱舞的女孩則興高采烈地跟他要簽名和電話,封季人慵懶地在女孩遞給他的記事本上寫下,臨走前女孩還不忘在封季人臉頰上留下熱情的一吻。

好啦!他倒要看看這個頑固的丁芸會有什麼反應,他想知道她會不會為了他和別的女人在一起而感到嫉妒。

「你滿會跳舞的嘛!」丁芸的口氣很平常,聽不出一絲嫉妒味道。

「那也要有好的舞伴才帶得起來。」封季人故意激她,「要跳舞嗎?」他問,一邊把手覆上丁芸的手輕撫,他在試探她。

「不會,我不跳舞的。」丁芸移開手,她不讓自己成為他今晚的獵物。

「只是隨著音樂讓身體自由搖擺舞動而已,沒什麼難的。」他揚起嘴角帥氣地一笑,一手又似不經意又像挑逗似的去碰觸丁芸如瀑布一般光滑的頭髮。

「你別這樣……」丁芸別過頭,她不想成為他無聊時調情的對象,要玩這種遊戲他可以去找別人,酒吧里不知道有多少女人樂意與他共度良宵。

「怎樣?」他聲音低低的逼近她,他要她正視他,而不是一味躲避。

就在這個時候,一道聲音打破了封季人和丁芸之間的曖昧氣氛。

「封季人先生,你好!我是娛樂周刊的記者金昭立,難得能在這兒遇到你,真是榮幸啊!」這個自稱是記者的人,一派客套地掏出自己的名片來。

封季人因為他打擾了自己好不容易才營造出來的氣氛,加上他從來都不喜歡什麼媒體記者,因此臉色不是很好看。

「剛才看到你跳舞時我就認出是你了,也許我有點太直接,但是我還是希望你願意接受我的專訪。」金昭立道出他的來意,他可不想錯過這個獨家新聞,更何況剛才他早就偷偷拍下封季人和一個女人相擁熱舞的照片,這次他可要賺翻了。他拿出相機,準備要替封季人和丁芸拍照。

「憑什麼我要接受你的訪問?」封季人非常厭惡專挖別人隱私的記者,他是不會理會的。

「這位是你的『新朋友』?」金昭立對自己的採訪能力相當有信心,他故意忽略掉封季人明顯的不友善,逕自提出問題,而他把問題導向丁芸,且按下快門。

封季人冷漠地拒絕他:「不干你的事,你請回吧!」他生氣了。

「小姐,你們交往多久了?還是剛剛認識?你跟大明星在一起的感覺如何?」這個金昭立擺明了賴著不走,還拿出紙筆來。

丁芸不喜歡這個咄咄逼人的記者,只是一言不發;她想知道封季人會怎麼處理這件事。

「我不想理你。」封季人的脾氣快要爆發了。

「只是問幾個問題而已,又沒什麼大不了的。」金昭立皮皮地回嘴。

沒想到封季人反身,一把揪住他胸口的衣服,大聲地對他咆哮:「我叫你走,你沒聽到是不是!?」音量之大,已引起旁邊客人的側目。

「我只是要問你一些問題而已,我沒有……沒有……」金昭立被封季人的動作給嚇到了,講起話來支支吾吾的。

「封季人,你不要這樣子!」丁芸勸著他,再怎麼樣也沒有必要動手啊!不理這記者就是了。

「還不快走!」封季人放開金昭立。看來今晚他是不該帶丁芸出來的,更不該來這家酒吧。

在回程的路上,丁芸和封季人二個都沉默不語。車子賓士在深夜的馬路上。

望著窗外的暗夜和飛快倒退的路燈及招牌,丁芸的思緒有些紛亂。她不明白封季人今晚是怎麼了,忽熱忽冷地對待她,讓她摸不著頭緒和方向。她清楚自己對他頗有好感,但還沒到可以談情說愛的地步。他是她必須保護的對象,她會把注意力集中在他身上亦是十分正常的事;她不斷地告訴自己,等一個月後工作結束時,她對他的感覺也會隨著時間和距離而慢慢消逝。她會回去倫敦,而他則繼續當他的超級紅星,就只是這樣,不會再有別的了。

就在這個時候,封季人猛地踩下煞車,在丁芸還來不及弄清楚到底發生什麼事之前,他已經急切地攫住她的櫻唇。

「你……不要這樣……」丁芸發出微弱的抗議聲,她本欲推開封季人,卻反而離他更近,雙手抵著他的胸膛,不知如何是好,他讓她又驚又怕。

封季人專心品嘗他渴望已久的溫熱芬芳,他的手指探進丁芸柔柔的髮絲里,體內流竄的熱情深揪著他許久不曾為誰動情的心,他深深地吻著她,她的唇、她的眼、她的頸……

丁芸閉上雙眼,無法置信地感覺他的唇如雨點般落在她身上,她是怎麼了?她不是已經想清楚了嗎?他和她不會發展下去的,好幾次她想推開他,但他無視她的抗議,只是加深他的吻,並且熱情地邀請著她加入。丁芸的呼吸急促,感覺自己的肌膚有如火燒,全身都暖暖的,胸中好像有什麼東西要裂開似的。

終於,他離開了她的唇,但雙眼仍灼熱地盯著她,好像能看進她不為人知的靈魂深處。

丁芸別過頭去,不願被他看見她此刻臉紅心跳的慌亂模樣,在這狹小的車子里,她幾乎可以聽到他們彼此急促不安的心跳聲。

「為什麼不敢看我?」他開口詢問。

「我……我想靜一靜。」她有點避重就輕地回答,其實是怕被他看到她眼底掩藏的渴慕,她不能讓他發現。

「喜歡嗎?」他看見她彎翹的睫毛在輕輕扇動,他心裡有一種奇異的感覺,但他不願去細細思量。「那是你欠我的獎品。」他不在意地脫口而出。

丁芸先是一愣,繼而感到失望,就在剛剛,她幾乎已經有些確定自己對他的感覺,而現在他卻毫不在意地說那是獎品,他把她當成什麼?一個贏來的勝利品?還是填補一時空虛無聊的代替品?她感到一陣屈辱,所有的甜蜜頓時化為烏有。她想哭,但不是在他面前,那隻會助長他的沙文氣焰,她忍耐地咬咬唇,不再說話。

「丁芸,給我一杯濃咖啡!」無視於錄音室另一方一直跟他比重來手勢的工作人員,封季人拿下耳機,不願再唱。他走出錄音室準備到外頭休息。

「不是說要重來嗎?怎麼啦?」錄音師的聲音傳來,他也發現封季人今天怪怪的,老是忘詞或跟錯節拍。

「累了,休息一下。」封季人也知道自己今天的工作狀況很糟,他想先釐清自己的壞情緒再繼續錄音,不希望因此而影響到其他工作人員。

他看到丁芸手裡捧著一杯咖啡,表情相當冷漠的走了進來。

「封先生,你要的咖啡。」她把咖啡放在茶几上,轉身離開。從那天晚上他吻了她之後,她對他的態度就一直是冷冰冰的,把該做的工作完成後,她就離他遠遠的,也不跟他多說什麼話。她現在就像一個真正不帶感情的保鏢,努力做好她該做的事,但其中卻不摻雜私人的情感,他的行為傷了她的自尊,她不會再給他機會這麼做。

封季人啜了一口濃濃苦苦的咖啡。他早就察覺到丁芸的轉變,也猜測那也許和那一夜的熱吻有關,但他並不去點破,也不多說什麼。在他的想法里,丁芸正在使出「冷淡」的伎倆來試探他對她的感情,而他是不會輕易認輸的;即使他很清楚自己喜歡她,他還是認為自己是那個主控全局的人。

他認為男女之間只不過是一場心理戰的追逐,需要技巧和巧妙的運用時間,何況他目前並沒有對手,這已給了他莫大優勢,欠缺的只是誰先表態而已,他要的不只是丁芸的人,還有她的心。

他要她對他完全傾心,他對此有相當的把握,畢竟,他在感情方面總是扮演勝利者的角色。

「封先生,錄音時間到了。」丁芸走了進來,她的聲音依舊冷冰冰的。

封季人故意看也不看她一眼,拿起半涼的咖啡大步走進錄音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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