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 懂得意義
()自從那日葛鷹又爆發了小宇宙,讓大家看到了葛鷹火爆的一面,就給二管稱為「憤怒的小鷹」。
二管對於葛鷹的意義也發生了一些變化,像是找到了要得護著和幫著的人,跟顧天明不一樣的存在。就像他們說的,我們是交換生命的兄弟,能把後背放心交出去的人。雖然這麼說有點誇張,但總算是有把二管收歸自己陣營的覺悟。
那日據說,劉犇犇帶著一身的青紫回家,被他哥瞧見了從牆邊順了一把鐵鍬就說要去算賬。還好被田誠他們給攔住了,說他們那幫人已經被教訓過了。現在的人真不可貌相,劉哥平時多老實憨厚的人啊,這一炸起來直接上鐵鍬。
火氣被滅了,劉哥拿了藥水給劉犇犇上藥,使勁兒把藥水按在傷口上,說是要化瘀。劉犇犇在那邊罵罵咧咧的說弄疼他了,連蘇陽他們看著都疼。
「以後,別再回來了。俺給恁打錢,住學校。」劉哥突然憋出這麼一句。
劉犇犇愣住了,他這是趕他走呢。「這是俺家,憑啥不能回!」
劉哥手頓住了,「別跟俺待一塊,恁就好了。每回擱家都觸霉頭。俺以後給你多打點錢。」
劉犇犇不明白了,這到底說什麼呢?
當局者迷,旁觀者倒是明白了意思。蘇陽跟劉犇犇邊上說,「劉哥的意思好像是,他怕你接觸他,會招霉運。怕連累你。」
劉哥眼圈紅了,「爹把俺撿回來,咱家就沒好頭,爹娘去了,媳婦兒也去了,俺就是個害人精。以後怕把你也給壞了。」
劉犇犇不說話了。
蘇陽和田誠覺得下面的事情還是不聽的好,就離開了。這劉家兄弟倆後來到底關係好沒好就不知道了。反正倆人的話都少了,倒是沒紅過臉。誰也不知道,劉犇犇那麼討厭農村,那麼討厭那些牲畜,為什麼會選擇去畜牧獸醫學院。答案也只有他自己清楚。
實訓開始變得極其嚴苛,張東旭帶著他們倆星期,就開始巡診了,不僅是在劉家村,還有附近幾個村子都是巡診的地方。鄉下賣獸葯的少,基本上都是張東旭診斷完畢,綜合了一下需要的藥劑。攢幾天跑一趟鎮上備齊需要的藥品,然後挨個給人家送去。
「張哥,你真大方啊,天天白送。」管龍提著幾個輸液瓶子,跟著一塊幫忙去了。
張東旭粗粗得喘了口氣,「獸醫也是要吃飯的,你以為我這都是白送啊。等會你就知道了。」
剛入了院,就被熱情的迎了進入。
葛鷹熟手熟腳的幫土狗來旺掛上了點滴瓶,這狗脫水的厲害,得補充點葡萄糖,增加能量。來旺的小主子小棒槌捧住來旺的頭瞪著葛鷹。
葛鷹看著那灰溜溜的大眼睛,看到了他眼中的質疑,在小棒槌眼中,這穿白大褂的沒一個好人,老是拿針往人屁股上戳,可疼了。他不想來旺疼。
「這是葯,打上這個來旺會好。」葛鷹蹲□子,將針頭往來旺身上比了比。
「騙人,俺不相信你。可疼嘞,來旺才不讓你疼。」小棒槌剛掉大牙,一說話就流口水。
葛鷹嘆了口氣,「不喜歡這褂子?」
小棒槌點頭,討厭。
葛鷹把白大褂脫了,扔給了管兵拿著。「現在成了嗎」
小棒槌搖頭,「恁還拿著針!」
「你見過這個沒?」葛鷹問。
「見過,俺啥都見過,俺爹還讓穿白大褂的人用這個扎俺。」小棒槌嘟囔著。
「那扎過之後,你的病是不是好了?」葛鷹看著他。
小棒槌低頭想了想,疼是疼了點,但是病是好了。「恁能治好來旺么?」
葛鷹指了指他剛脫下的白大褂,「能治病的人才能穿上那種褂子。」
小棒槌似乎有點相信了,放開了來旺的頭。
葛鷹清楚的看到了,當他下針的時候,小棒槌就巴巴的掉淚。來旺的身子一抖,發出嗚嗚的幾聲哀鳴。這狗其實活不長了,現在這些也只是延長一下它的壽命。他自然知道什麼是安樂死,雖然這種做法備受爭議,但是仍舊有不少人施行。小棒槌不懂,不懂狗和人的壽命是不一樣的,一隻狗不會一直伴隨他的成長。他知道來旺病了,得治好他。
他們在這幾個星期裡頭見過了不少牲畜。治好的有,治不好的也有。治好的,人總會在他們離開的時候送上點雞蛋、腌菜、米和面。治不好的,也沒怨過他們,這些牲畜是他們一部分的生活來源,他們靠種地蓄養家禽過活,沒有了他們,說不定他們一年就得忍飢挨餓,家裡上有老,下有小的,誰願意自己養的牲畜出事兒啊。
「你們以為這跟城裡頭那些養貓養狗的一樣嗎?他們那是養著玩,解寂寞。在這裡,他們養的不僅僅是牲畜,而是他們的命。是他們的未來,是他們以後的生活。」張東旭告訴他們,「動物跟人不能比,是的,他們不會說話,不懂得溝通,所以我們要做的,就是把它們身體上的病痛檢查出來,治好他們。」
「獸醫怎麼了?別拿獸醫不當醫生,在這裡,獸醫比給人治病的醫生都高尚!」張東旭說。
眾人似乎對獸醫的意義所在有了新的覺悟,再也沒人嫌棄身上總是沾染的臭味,再也沒有愛乾淨的躲得老遠。基本上每去一戶人家,他們都是任務分配,能幫忙治病的也幫忙看,最後等張東旭來會診定下實際病因。不能幫忙的也在一邊學著,順手也把人家家裡的一些活給幫忙幹了。
休息的時候,幾個大小夥子和張東旭湊一塊抽煙,聊天。張東旭性子活,挺爺們的。說話總有點誇張,但是講起來一起他剛實習那會兒遇著的事兒,似乎每一件事情都歷歷在目。
「瞧見這個沒?」張東旭掀起衣服讓大家看他的腰。
「看見了,張哥的腰真是水桶。」管龍摸著下巴說,被張東旭一巴掌拍後腦勺上。
「混小子。」張東旭指了指側腰的地方,一指長的疤痕,看著挺舊。「當年給牛治病的時候,繩子沒栓好,那牛直接沖我過來了,牛角連褂子都給劃破了。但是咱又不能跟它們一般見識,這傷還花了我好幾百大票呢。」
所以說獸醫有時候也算是危險係數高的職業,這狗會張口咬人,牛會拿角頂你,拿腳踹你,連最溫順的兔子怒起來也會咬人的。給他們的忠告就是,在治療病體的同時也要保護好自己的安全。藉助別人的幫助,先讓它們熟悉的人將他們安撫下去,再動手治療。
張東旭似乎喜歡上領著一群小孩到處跑。六個人跟這他基本上把附近的幾個村子都跑遍了。
每天夜裡,二管和葛鷹都會認真的在灰暗的白熾燈泡下面,寫自己的實訓記錄,把一些病症和治療方案都一筆一筆的記下。順便再摻雜點個人的感悟。
拿著老式的圓珠筆,在本子上寫著,不細看還好,這一細看就能看出來,這不是小學生的算術本嗎?這些人打算寫實訓報告的時候才發現都沒帶材料紙,葛鷹倒是帶了,被管兵弄到了水裡,都泡成紙漿了。附近村子里就一所小學,門口擺著攤子倒是有賣本子紙的,可都是什麼田字格語文本、數學本。拉不下臉來買的幾個青年們只能去問村長的小兒子借,那小屁孩還毫不客氣的問他們每人要了一塊大票,真有經濟頭腦,不愧是有個村長老爹,遺傳啊。
帶了點珍惜紙張的心情,他們都是正反兩面用的,好像又回到了小學的生活。
入夜了,葛鷹頂著疲憊的雙目,去打水洗了澡。身上總算清爽了,他回了屋說,出去走走,讓他們先睡。
二管也沒管他,這幾個星期過去的,他們也知道葛鷹有夜遊的毛病。總是神神秘秘的。但是各自獨佔一個被窩的好生活讓他們一蓋上被子,就呼嚕嚕沉入夢鄉,誰管得了他是不是徹夜不歸。
葛鷹躲進小黑屋裡睡覺,也不想著等快天亮了再回去,這裡天還沒亮雞就開始叫了,跟著狗也叫了,一家的狗叫了,全村的狗都會湊熱鬧,他不用定鬧鐘就能醒。
放心的躺在被褥里,軟軟柔柔的,翻了個身睡過去,說著只包含顧天明的夢話。
在遙遙的另一邊,顧天明從書房出來,去浴室洗澡。躺在浴缸里長長的舒了一口氣,最近公司的事情多,忙到他到晚上也得加班。沒有鷹鷹在,連疲憊感都增加了好幾倍。
溫熱的水將顧天明包裹住,他仰躺在浴缸里。回想著與鷹鷹相遇之後的每一時每一刻,接到他從實訓地打來的電話,知道現在的鷹鷹一定沉浸在實現自我價值的喜悅中。他找到了他終盡一生想要從事的職業,他在向著他光明的未來奔跑著。但是此刻的顧天明卻被濃濃的寂寞感籠罩著。
昔日小心跟著他的腳步一步步向前的鷹鷹,已經不需要他的指引,他逐漸完備了自己全新的性格和世界觀。他成熟了長大了。
大顧不承認自己是寂寞的想要鷹鷹陪了,他只是有些無力,無力著鷹鷹以飛快的速度成長著,再也不需要用他的雙手支撐他了。
從浴缸里走出來,水珠順著顧天明脊背上的弧度滑下,順著大腿內側匯聚到一塊,消失了。修長的手指抹掉寬厚胸膛上的水珠。吐出一口濁氣。放了浴缸里的水,拿了浴巾隨便擦了一□體。用乾淨睡衣裹住了半乾的身體。
手機屏在故意調成昏暗氣氛的卧室床頭上閃爍了一下,刺痛了顧天明的眼睛。
簡訊來自葛鷹,只有三個字,「顧天明。」
顧天明捂住額頭,虔誠的親吻了一下手機屏幕上面的鷹鷹兩個字,然後安心的入眠了。
在鷹鷹的語言錄里,顧天明三個字等於我愛你。顧天明確信。
實訓期結束了,張東旭帶著他們六個人跟村民們告別。好多人不捨得他們,說他們走了,以後給牛羊治病就難了。
張東旭苦笑,這就是他們的意義啊。葛鷹他們推拒著村民們非得讓他們帶著幾隻活雞,說是家養的,都是吃草料,乾淨,純綠色的。
最後他們還是沒有拿村民們給的任何東西就離開了。
劉犇犇走在最後面,瞧著他生活了二十多年的村子,然後死死的記住了那個場景,握緊了手中的醫藥箱。他實現了自己的心中所想,再也沒回來過。不過多年之後,葛鷹再次有幸見到劉犇犇的時候,看見他跟他大哥一塊採買東西。他避退了,各人都有各人的生活。
回到學校的幾個人無疑是興奮的,張東旭把幾個人領回學校就去跟張老彙報成果去了。
二管拉著葛鷹去了學校的澡堂,臭美的管龍整整用掉半瓶子的沐浴液,上上下下洗了無數遍,終於覺得自己身上除了沐浴液的味道,沒其他了,才放心。在村子里那種一塊香皂既是洗頭膏又是沐浴液的日子終於過去了。
三個人香香的回宿舍,趕走了多日的疲憊。
同一層宿舍的人都覺得詫異,怎麼他們人回來了,宿舍里都那麼安靜啊。
知情的人說,他們獸化之後被凹凸曼打敗了,正休養生息呢。想要再次獸化,那還得等啊。遠處不知名的某處,一匹狼站在山崖邊上,對著月亮一通狼嚎,似乎再昭示著什麼。
作者有話要說:俺想大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