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9章 生死 勝負(八)
「哼。」一聲清冷至極,不悄至極的聲音從張雲鼻腔中發出。
星雲步起,宇宙自在一心間,無天無地,無空何須踏步?張雲此時的一招一式此時皆已到了福至心靈,通達大道的地步。他微微側頭,避過帶著決然神色一掌劈來的羌笛,然後足踩星雲,人已到了退出十丈之外的韓千清與蘇曉生身前。
此情此景,只有三人,再無阻隔。
張雲眼裡眼中已無蘇曉生又或者韓千清的存在,其以身所成之劍所指正是這二人背後所藏。
我管你後面藏了何方高人,還是天地妖孽,都給我滾出來!
凌雲九劍,吾道大道!
劍氣衝天,橫掃四方,越天山彷彿化身為張雲此劍,萬靈萬物之力盡匯這一招之間。八千里借勢,又哪裡比得了此時張雲這以命換來的神仙道法之劍?
蘇曉生根本不知眼前這刺來一劍要如何抵擋,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該將韓千清推向何方才能避過這一劍鋒銳所在。血神大法運到極致的韓千清乾脆就沒「看到」張雲那柄湛盧是如何到了自己眼前一寸之外,又如何被突然出現的天陰教一祖一宗之中的「一宗」,當年人稱「憐香玉」的郭清緣手中拂塵輕輕捲住。
一絲一江山,張雲那挾山而至的湛盧被對手看來輕輕巧巧的拂塵捲住,他非但沒有吃驚,反而咧開嘴嘿嘿笑了起來。
「小子,你可真能算計。」郭清緣搖頭苦笑,這個當年與葉寒雪並稱仙魔雙姝的絕代美人並未像葉寒雪那般用諸多手段叫容顏不老,反而在她那一道道皺紋之中帶出的氣色與風度,會引人無限遐想,去想當年這塊江湖中無人不憐,無人不羨,無人不愛的憐香玉到底是何等的風姿。
若不是張雲清楚地感受著那柄輕巧拂塵上傳來的力道,他大概真就以為對面這老前輩是在與自己這小輩說笑,而非性命相搏。
有意思,沒想到引出如此一條大魚。
「面具做得不錯,可惜心是黑的,藏一張絕世容顏以假面示人又有個屁用?」張雲笑嘻嘻地說著,隨即撒手鬆開了湛盧,翻掌按落。
龍騰九霄之上,天地龍脈皆乘其勢。
這就是龍皇掌的威力,能叫天陰教「一宗」郭清緣吃驚的威力,能讓半身為敵所制的張雲所那「吾道大道」的凌雲九劍後半式用出的威力!
雲裳劍其韌無雙,此時在張雲手中,其剛亦為極致。至剛至柔,則為劍法之極。
強如郭清緣,又或武當張三丰在此,亦要避其鋒芒,不得不一退再退。
這就夠了,這就是張雲想要的效果,他的算計遠遠不止於以龍皇掌叫那「一宗」郭清緣大吃一驚而已。
「小子,我霍桐不會承你的情,不過可以先誅天陰,后平雲天,最後再屠你張家諸人。」霍桐人說話時,已然與那「一宗」鬥成一團,而韓千清也已經被蘇曉生帶走。
元軍已然衝上,雲天峰亂作一團。張雲嗤笑一聲,回首間正好看到一人笑望而來。
「很好,你果然知道我想你留下。」張雲手中軟劍輕輕一抖,話才出口卻忍不住一口血隨之噴出。
「我當然要留下,你以命換來此局,我羌笛當年毀了張家,今天就要再毀一次。」笑靨如花,可不正是已受了內傷的羌笛?
張雲掃了眼已然退得不知所蹤的仙童等人,偏過頭笑道:「他們就把你一個人扔在這兒?就不怕你這僅剩的護法再也回不去了?」
羌笛閃過幾名元兵,一翻手扯過一柄大刀逆揮出去,「唰啦啦」便有數名元兵被攔腰斬斷。隨手拋落大刀,羌笛臉上的笑容愈發動人,朱唇輕啟道:「你以為天下無敵那麼好當的?幾千年江湖也只出了一個龍皇龍啟生,往前數,能與龍啟生比肩的還在宋初。你以命換功,眼下站著已經很累了吧?」
張雲咧嘴大笑,那一口白牙整整齊齊。他身子微晃,避過幾柄彎刀,空著的右手自下而上一掌高抬,強勁的氣浪立時將被羌笛殺得一股腦都想從張雲身上撈些便宜的韃子立時發覺了自己的愚蠢。
這個年輕男人比起那個美貌女子還要狠辣百倍,這一掌力透數人,前前後後被震裂內臟而死的元兵就不下三十。
「你不也被我龍皇掌震傷了內府,咱們半斤八兩,就別在這裡客套個沒完了好不好?新仇舊恨總得有個生死方能分明。」張雲臉的笑意有些慵懶,卻不再有元兵願意輕易靠近。
兩個談笑間宰了數十人的怪物,誰願靠近?
羌笛輕輕掩口嬌笑道:「別呀,我這體內翻騰得厲害,好歹讓我這弱女子再休息一下也好。何況我還有個不情之請,想說與你這天字型大小的精明人聽聽。」
「拉攏?生意?利誘?美……呸,你們知道美色沒用了。」張雲挑起眉頭,他確實也想多緩一會兒,體內的劇痛實在讓人抓狂,不知道多少次那種劇烈的疼痛就差點讓張雲叫出聲來。
「教主已與元廷翻臉,天下英雄逐鹿,孰為鹿?」羌笛並沒有開出條件,反而提了個問題。
張雲冷笑道:「韃子內腐外患,北邊可曾有過消停?它若非鹿,孰為鹿?」
張雲說著忽然扭頭笑道:「老熊啊,你行不行呀?」
原來是熊千斤一人獨戰籬和、忘生二人,很是有左支右絀的感覺。那二人被熊千斤借勢突襲殺了自己大師兄,滿腔的怒火盡數往熊千斤身上傾泄而去,又豈是勢頭用盡的熊千斤能夠抵得住的?
聽到張雲開口,不遠處方才脫出元兵糾纏的玄青璇一矮身子,游魚般摸到了熊千斤身邊,連發六記周天掌,硬打硬架接過了籬和,大大減輕了熊千斤的壓力。
這女人還沒忘了抽空向自己官人邀功:「官人,璇兒這一下可立功了吧?」
張雲笑著點頭道:「不錯,記一大功。」
張雲說著轉回頭來,剛好看見羌笛衣袖微微一動,旋即嘿嘿樂道:「終究是沒上當啊。」
「天陰教所圖天下,若願同往,教主願與君平分。」羌笛知道自己再與這小子折騰下去也只能是吃癟上當的份,乾脆把最大的籌碼直接拋了出來。
張雲嗯嗯地點著頭,彷彿羌笛這話很合他意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