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美麗（1）

沈澤皺眉。「你不是想吃嗎？」

許影呆：「我什麼時候想了？」

「酒店。」

「……」難道是看到她在酒店裡盯著那顆櫻桃樹瞅？額……就看了那麼幾眼，也被他發現了，許影囧囧然，捏了幾顆。「謝謝。」

「不客氣。」沈澤淡淡道。

「……恩，味道不錯。」許影吃了一顆，笑眯了眼睛。

沈澤目不轉睛看著她，而後像是為了驗證許影的話般，捻了一顆塞進嘴裡，輕輕「恩」了一聲，而後又把籃子朝許影遞去。

夕陽西下，暮色四合。倆人肩並肩走著，青石板路上投下長又短短又長的影子。許影也不客氣了，邊走邊吃，櫻桃芬芳甜蜜的汁水充滿口腔，胃裡有些涼，情緒反而冷靜了。

回到酒店難免又要經過那顆櫻桃樹，許影遲疑了一秒，走過去。像幾年前一樣，櫻桃樹下，擺放著石桌和藤椅，不遠處還錯落有致擺放著一些盆花，看上去非常宜家自然。

沈澤發現許影每次看向櫻桃樹，臉上的表情就像哭，讓他心裡有些煩操，聯想到她之前來過這裡，大概猜測出這顆櫻桃樹應該跟某個男人有關。

許影走到櫻桃樹下，朝沈澤努力笑笑。「可以陪我坐一會兒嗎？」說著，坐在了那年她坐的那張藤椅上。

沈澤沒有說話，在許影對面坐了下來，默默把櫻桃籃子推到許影面前……

許影捏了一顆櫻桃把玩，忽而抿唇微笑，歪頭打量始終面癱著一張臉的沈澤，突然好奇他這樣的人對待感情是什麼態度，一直單身是不是真的因為性趣問題……

沈澤雙手放在桌子上，靜靜看著許影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閃動著類似好奇寶寶的光彩，不由淺淺勾了下唇，卻是任由她看著，耳朵有點小熱……。

許影清咳一聲，問道。「那天在車上，聽沈學長說，最近在相親，結果怎麼樣？」話說出來，許影懊惱了一下，不過轉念一想，他們之間確實沒什麼話題……可若是不說點什麼，倆人面對面干坐著，有點小尷尬呢？不過，她如果換一個話題比如討論明天的路線應該更合適一點吧！

沈澤倒是也沒料到許影思維迴路這麼歡脫？難得愣了一下，回過神來，避開許影目光的探視，眼睛追隨一對不知名的鳥兒看向晴朗的天空。

許影見沈澤久久沒有出聲，心裡越發覺得不好意思，搖搖手。「沈學長……」

「那個女孩不適合我。」

「……」許影默然。那個女孩不適合我，而不是那個女孩不喜歡我，或者我不喜歡那個女孩。「那……合適就可以在一起了嗎？」

沈澤收回目光，雙手合十，成尖塔狀。「互相喜歡的人不一定適合彼此。而彼此合適往往會互相喜歡著，成功率要比前者高很多。」

「你這結論是怎麼出來的？」

「一般判斷。」

「……」許影看沈澤那張波瀾不驚的臉，心裡為他感到好悲哀，真的很難想象這麼理性的人瘋狂地愛過嗎？或者說，會瘋狂地愛上一個人嗎？「那你喜歡過人嗎？」

沈澤聞言，瞳孔猛地收縮了一下，雙手插進褲兜里，扯唇看向許影，「你覺得呢？」

許影聳聳肩，不置可否，低頭專心撿櫻桃吃。然後在她以為沈澤不會回答的時候聽見他說。「我喜歡一個女孩。可她不認識我了。」

「……」許影含著櫻桃差點被嗆到。難道那女孩失憶了？！

「十年前，我像個路人看著她和別的男人花前月下；五年前，我像個路人看著她嫁給那個男人。」

「……」十年前她跟凌寒相識，背著老師家長早戀；五年前，她大學畢業，嫁給凌寒。當時的她覺得這輩子能嫁給凌寒是她最大的幸福。可五年後，凌寒背叛了她！

許影看著沈澤，艱難壓下嘴裡的櫻桃，「那現在呢？」五年後，沈澤又遇見了那個女生了嗎？

「現在的她，過得不好。但總是喜歡把好的一面呈現在別人面前。十年了，她總是在意這些虛的東西。」

明明是雲淡風輕的語氣，許影卻聽出了淡淡的悵惘。可像沈澤這樣長相一流事業有成的男人也會後悔當年的錯過嗎？何況還只是一個忘了他的女孩……

許影一抬頭對上沈澤幽深如古井的眼睛，心裡一亂。想：不知是哪個姑娘這麼不開眼，好大一顆白菜湊上來，居然錯過了！不過又想到沈澤的不通人情，又覺得那姑娘還是挺有先見之明的，跟沈澤這樣的男人相處，要有顆堅強並且細膩的心，能明白這個男人不會說很多，但是會關注你的一舉一動，比如她就是隨便看了幾眼櫻桃樹，他就看出了她很想吃櫻桃這件小事……許影垂眸，沒有讓沈澤發現眼中的同情。

沈澤目光淡淡滑過許影身上的經典小黑裙，滑過她白皙的面龐，耳朵上精緻大方的珍珠耳環……「她可以偽裝得讓任何人都覺得她是個幸福的女人。」烏髮雪又時尚俏麗，走在路上引得不少男人紛紛回頭！

許影呆了一秒，微微笑道。「也許你想錯了。有些女人打扮不是給別人看，她只為自己打扮。哪怕她心情再不好，際遇再槽糕，也會把自己收拾得舒服妥貼。她不虧待自己。」

捻了一顆櫻桃對著夕陽照了照，塞進嘴裡，眯眼微笑。「我嫁人那天，我媽媽跟我說，『我和你爸爸二十多年前生了你，再辛辛苦苦把你養大，不是給人使喚的。我打你罵你也是疼你。到了別人家，可不能慫氣，被人欺負了去。開心就好好過下，不開心也要努力讓自己變開心。無論如何呢，打扮得瀟洒自然的女人運氣不會太壞。』我一直記得媽媽當時的話。我媽媽沒什麼文化，但她是我見過最堅強美麗的女人。」

許影摩挲耳上的珍珠耳釘。「我媽媽送給我的結婚禮物只有兩樣，一副珍珠耳飾和一隻星塵色人造樹膠古董手鐲。每當我難過時，看到它們，就像看到了我媽媽。」然後，她告訴自己，就算凌寒不愛她，她還有自己。爸爸媽媽給了她生命，她要自己每天都是漂亮的，哪怕內心的悲傷無可避免……

「那你現在很難過？」所以戴著媽媽送的耳釘。

許影別開眼，輕笑道。「我離婚了。」

「然後呢？」

「我以為自己很早就接受了這個結果，可當真的一切結束，我覺得我比自己想象的還要難過，可明明我在簽字的時候，心裡就像一塊石頭落了地，是那麼得放鬆。」

許影欠欠唇角，伸手去夠櫻桃，被沈澤攔住。「情緒不好的時候不好吃涼的。相信我，哪怕再漂亮的女人一臉菜色絕不會讓人覺得悅目。」

「沈澤。有沒有說，你很不懂人情世故？」

「坦白說，沒有。」

許影歪頭看沈澤答得一臉坦然，撲哧樂了。「沈澤。有沒有說，你有時候還蠻可愛的……」也比較體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