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七十二章 希望時間停住（第三卷）

「你怎麼能這麼殘忍！」

清風一把抓住了她，他忘了她是個垂危的病人了，他搖著頭，臉色也越來越白了。

「你把我一個人丟下之後，你要留我一個人做什麼？」他痛苦的低喊。

「我要你遠離我——」

冷月張大眼睛，被動的望著清風，淚珠，從那噴火的眼睛里流出來，滾落在她的面頰上，又摔落在睡袍上。

「遠離對你的傷害，忘記愛，忘記恨，忘記我們之間的一切……」她嗚咽的低語說：「這是我唯一能為你做的事情了……我累了，我要徹底的離去了……希望有朝一日，你能真正的快樂起來。」

「不！」

他抱住她，緊緊的吻她。

「我們是拉了勾，蓋了章的，而且，已經複製黏貼過了！」他說，聲音顫抖：「你是我袁清風的妻子，我們發過誓，要生死與共的！」

「那是你說的……」

她的脖子僵硬的挺著，像一隻待戰的小公雞。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她咬著牙說：「現在，這浪漫的婚禮結束了，這場浪漫的夢，也該醒了……該說的，我都說了，我真的沒有力氣把說過的話，再重複一遍，我累了，要睡了……」

她掙脫開他，背對著他躺在枕頭上。

她覺得腦中昏沉的厲害，渾身冰冷，又痛的難受……她閉上眼睛，咬緊牙關，再也不說話了。

清風呢，他獃獃的坐在那兒，獃獃的望著冷月。

一種痛苦的情緒越來越重的籠罩著他，越來越重的淹沒了他，他突然覺得自己精疲力竭，就快要窒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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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整晚，清風就這樣獃獃的坐在那兒，獃獃的望著他心愛的小妻子冷月，獃獃的想著心事兒。

夜慢慢地滑過去了，黎明染亮了房車的玻璃窗，他頭一歪，竟然睡著了。

他做了好多好多的夢，但那些夢都是不完整的，是零散的，他覺得他的靈魂正奔向上帝，化成一道青煙，他的肉身輕鬆而愉快，不在思想，開始新的生命。

他恍惚聽見仙樂聲傳來，隱約見一仙女坐在碧霄的金座上，他瞪大眼睛仔細觀看，呀——那儀態萬千的仙女不是別人，正是他的冷月！

正在他驚奇萬分的時候，他發現自己醒了。

而此時的冷月，正在房車的鏡子前化著妝。

她穿了件鵝黃色的，厚嘟嘟的套頭毛衫，穿了一條白色的休閑褲，她的面頰是紅潤而水靈的，那霧蒙蒙的大眼睛也是亮閃閃的充滿活力的，和昨天那個蒼白而軟弱的冷月相比，她簡直是判若兩人。

清風坐起身來。

他不敢相信似的凝視著她，不知不覺的出了神。

在鏡子前化妝的冷月，驀然間發現了鏡子中清風的凝視，她沖著鏡子溫柔的笑了笑，迎視著鏡中的目光。

有好幾分鐘那麼久，彷彿一切都靜止下來，全世界只剩下他們倆個隔著鏡子痴痴的相望。

在清風深情的注視下，冷月覺得全身都充滿了暖流。

「風……」

她的聲音輕柔的難以覺察，不過卻足夠打破這份著魔似的氣氛。

「清風君！」

她站起身，走了過來。

她走到他身邊，含情脈脈的望了他好一會兒，然後，她伸出修長的雙手捧住了他的面頰，自然而然的在他額頭上輕輕一吻。

「昨天，嚇到你了吧？對不起。」

清風依然望著她，他想運用一下思想，想好好的想一想，仔細的分析一下，但他什麼都不能想。

「喂！還在生氣啊？」

「是……」

他長長地呼出一口氣，意識悠悠然的回到了腦海里。他凝視她，他的聲音空洞而乏力：

「如果你不說清楚，我一定會一直生氣，一直生氣，氣到天荒地老，氣到地久天長……」

噗嗤一聲，冷月大笑。

「你要我說清楚什麼呢？」

他望著她，這才真正的回過神來。

「那就先說說，怎麼起的這麼早哇？」

「不敢多睡呀！」冷月坦率的說：「我怕我睡過去，就再也醒不過來了。」

她頓了頓。

「現在才知道每一天有多珍貴。」她嘆息著說：「我要珍惜和你在一起的每分每秒。」

她伸手撫摸他的臉。

「對於我來說，無論生死，這三年都是從上天的手裡偷來的歲月，已經夠了！我希望時間能在這一刻停止，我們兩個人就這樣呆著……我們什麼都不要了，就我們兩個人……我會陪著你，再也不走了，一分一秒都守著你！」

「月兒！」

清風眼眶一熱，眼淚便落了下來。

「我相信會有奇迹發生的……」他顫抖著聲音說：「奇迹不也是人創造的嗎？」

「嗯嗯！」

她點頭，竟笑的好美好甜。

清風動容，伸出雙手擁她入懷。

「小橋流水，一方凈土。」他低啞的說：「每天早上，我看見太陽照在你臉上，我不忍心叫醒你，就這麼靜靜地看著你……突然，你睜開眼睛了，我們依然什麼都不做，就這麼靜靜地看著……」

「歲月靜好，願伴君側。」冷月低柔的介面：「夕陽西下，你我攜手，每天繁星閃爍，你我相依，逝水流年，願與君同。」

她蜷伏在他溫暖的懷抱里，什麼都不願多想了。

「有可能我們每天都會為柴米油鹽這些瑣碎的小事而鬥嘴爭吵，月兒你信嗎，如果我不做總裁了，我一定會是最好的農夫。如果你不寫作了，除了會做的那些以外，你還能做什麼呢？」

「我會做飯洗菜，操持家務，然後，照顧我們的孩子們……」

她情不自禁的訴說著想象中的點點滴滴，不勝傷感，眼眶逐漸的模糊了。

「春去秋來，寒來暑往，到那個時候，我滿臉都是皺紋，而你，」清風含淚帶笑的望著冷月說：「也該是滿頭的白髮……我們把做過的事都告訴我們的兒女，而那幫臭小子們，一定覺得我們此生平淡無奇，但殊不知，這份平淡無奇對我們來說，是多麼不易啊。」

「是呀。」

冷月抹去面頰上的淚痕說：

「在我們心裡，這份平淡無奇更勝過一切的榮華富貴……」

「嗯嗯。」

清風把頭埋進她耳邊的秀髮里，他的嘴唇奏著她的耳朵。

「繁華落盡，與月兒共老。」

「等我們真的老了……」她一邊撫摸他的臉，一邊幻想著說：「我也看不清你的容顏，你也聽不到我對你說我愛你，但是我覺得這世界上最美的告白，就是相守到老。」

「可是我的月兒是不會老的。」

他溫柔的聲音像風一樣吹過她的臉龐。

她忍不住閉上雙眼，接受真實雙唇的濕潤。

「我愛你……」

她在他懷裡一震。

「再說一遍。」她輕聲祈求。

「我愛你，愛你，愛你，愛你。」

她不在說話，好半天兒，她沉默著。然後，他聽到她低低地啜泣。

他附下頭去，用手捧著她的臉，用唇碾過她的面頰，碾過她的淚痕。

「不要再哭了！」他低語著請求。

「我不哭，我笑。」她說，真的笑了。「而且，我還做了愛心早餐，瘦肉皮蛋粥呢。」

她起身奔向電飯煲。

「哇，已經好了呢。」

她打開電飯煲，然後拿起飯碗飯勺，盛了兩小碗營養米粥。

「呀！我的月兒已經做好早餐了呀！」清風驚喜的走向餐桌。

「我還做了幾道小菜和煎餅。」冷月笑著，把他拉坐在餐桌前的椅子上。「我請你吃飯，這是對你護佑我這麼長時間的回禮。」

「哇！」

清風瞪著一桌子的飯菜，眼睛瞪的大大的。

「來，嘗嘗！」

冷月把筷子遞給了清風。

「怎麼樣？好吃嗎？」看到一臉驚訝的清風，冷月問道。

「嗯嗯……」

清風唔住嘴，又是點頭又是搖頭。

「啊，我知道你喜歡芥末，所以我放了一丟丟。」冷月掃了清風一眼說：「難道是，放多了？」

「不不不！」

清風慌忙的把那碟嗆人的小菜挪開。

「我美麗的女皇啊！」清風拉著冷月坐下。「我求求你了，無論如何你都不能再下廚了。」

「怎麼，不能吃嗎？看著挺香的呀！」

冷月夾了一筷子放進嘴裡，若無其事的吃著。

「我用這雙纖纖玉手給你做飯吃，絕不是心血來潮，也不是拿你當試驗品。我是……」她笑了笑說：「想過一過僕人丫鬟的癮，二十四小時為陛下服務呢。」

「可這道菜……」

清風目瞪口呆的盯著冷月。

他想不明白，她怎麼能吃的那麼自然。

「這道菜怎麼啦？」冷月不解的又吃了一口。「不是有句話說的，要想得到一個男人的心，就要先抓住這個男人的胃嗎？難道這道菜，抓不住你的胃嗎？」

「好好的……」清風的聲音有些輕顫：「過什麼丫鬟的癮啊？」

他疑惑的凝視著冷月，忽的想起張博士所說的六感全失，難道，他的月兒已經失去了嗅覺和味覺嗎？

他心痛的想著，心中是一片茫然，一片迷惘，一片深深切切的悲愁。

「男人啊，都想娶個一進家門，就能吃到熱飯熱菜的妻子。如果，以後……有一個女人肯為你做羹湯，你就娶了她吧！」冷月自顧自的說：「那個僕人和女皇什麼的，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女皇開心，僕人更開心。」

「月兒！」

清風把口味不對的小菜一一挪開，把能吃的放在冷月的近前，他說：

「來，嘗嘗這些吧，口味很棒的。」

她掃了他一眼，心知肚明。她什麼話都沒說，快速地吃完了這頓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