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七十三章 道別風景區（第三卷）

「今天，我們的行程是哪裡呢？」冷月看了看車窗外陽光明亮的沙灘，自語似的說：「去南山風景區吧，我很想再去看看。」

「好。」

清風滿腹憂愁的望著她。

「今天陽光很充足，你是該嗮一嗮太陽了。」他說。

「嗯！」

冷月順從的點了點頭。

「我喜歡暖暖的太陽，喜歡仰望著天空，更喜歡雨果的那句話：天空看久了，就會看到天堂了。」冷月說，靜靜地微笑著。「每個人都想往天堂，可誰又真正見過天堂的模樣呢？天堂嗎？不過是文人墨客無聊時，編織的美麗謊言而已。」

她不自覺地輕輕一嘆。

「是呀。」

清風也輕嘆著說：「生活在大千世界的我們，不就是這樣嗎？很多時候，不是因為有些事情顯得難以做到，我們才失去信心，而是因為我們失去了信心，那些事情才難以做到。」

「你是說，上帝只掌握了一半的命運嗎？」

「那當然。」清風很認真的繼續說：「不要因為命運的怪異而俯首聽命於它，任憑它的擺布。命運有一半是在我們自己手裡的，只有另一半才在上帝的手裡。你一生的努力就在於，用你手中的一半獲取上帝手中的另一半。」

「那麼，我們現在就出發吧！」冷月高興地說：「去爭取我們另一半的命運！」

「好嘞！」

清風坐在了駕駛座。

於是，冷月也坐下來，他們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向南山風景區進發。

**

房車開上了迴旋的山路，左一個彎右一個彎，上了坡又開始下坡，行行重行行。

終於到了他們最想去的地方，到了風景最優美的釣魚台。

他們把車子停在了釣魚台的停車場后，下了車。

今天的遊客不多，三三兩兩的，他們有的在拍照，有的在釣魚，還有的在散步閑聊。

空氣中夾雜著深秋的涼意，風輕輕地吹拂著，人行道邊的草地上，泛著微黃。

清風攬著冷月，冷月依偎著他，他們沿著人行道靜靜地走了好一段路，兩個人都沒有說話，一任微風從他們身邊穿過，一任飛鳥從他們頭上飛過。

「清風你知道嗎？」

過了好一會兒，冷月說，微笑著，目光注視著遠處的路面。

「什麼？」

他問，眼睛溫柔的注視著她。

「熱烈的愛過，比活的長久重要多了。」她說：「有你陪在我的身邊，這一刻，已經夠了！」

「但是，月兒你知道嗎？」

他的眼睛，依舊注視著她，那樣深沉，那樣專註的注視。

「有的人一生只能遇到一次這樣的愛，就已經是莫大的幸運了！但這樣的人，我卻每天都陪在她的身邊，所以我的人生，真的是非常的幸運了！」

他站定了。

回過身子來，面對著她，正視她的臉和她的眼睛。

「月兒，」清風誠摯的望著她。「是你讓我體會到什麼是緣分天定，情之所鍾，桃花有情，鴛鴦戲水，情深深有你地老天荒。」

「可是我……」

冷月咬咬嘴唇，不敢正視他。

她把眼光垂下去，看著腳下的小路，低聲的說：

「我，現在，不得不離開了……因為這樣的我，無論走遍天下，都是，一個結果……」她頓了頓，聲音更低柔了。「雖難求朝朝暮暮，但相思已入骨，唯盼你能珍重，為我而珍重，莫念莫殤，靜待來世再聚。」

「月兒！」

他心痛的瞪著她。

冷月的話，叫他的血液都僵住了。

「滄海桑田，流沙不腐，如果你真的遠循，我卻難捨此情！」他死死的盯著她，暗啞著聲音說：「風飄飄雨瀟瀟，離恨不能絕！一萬年太久，一千年太短，輪迴之路怎忍你一人獨行！」

他輕嘆一聲，重新挽住了她。

他們繼續向前走去，又陷入一份深深的沉默中。

「清風君！」

她輕叫一聲。

「唔，怎樣？」他迅速的轉過頭，盯著她，問：「你還有什麼話要告訴我嗎？」

「我只是要告訴你……」

冷月望著清風，有些遲疑。

「我活了這麼久，有時也不太明白人與人之間的感情。每個人都有最害怕的東西，不是嗎？你和我說過的，你最怕的是我消失不見！而我呢，最怕的是……」她想了想，又頓了頓：「我怕，傷你太深。」

「不！別說！」

清風伸手捂住了她。

「曾許諾莫失莫忘！驚天一諾，難言放棄！千山萬水，凡塵仙境，一腔柔情只待與你共赴枯榮！」

「我懂了！」

她閉上眼睛，淚珠沿著眼角滑落。

「我莫名其妙的來到這裡走了一遭，是你——叫我明白走這一遭的真正意義。」

她張大眼睛，深吸一口氣。

她對著他微笑，那笑容凄美而蒼涼。

他們繼續向前走去，最後，他們走到那棵久違的大樹前。

冷月撲奔過去。

她圍著大樹轉了幾圈后，撫摸著它的樹榦，仰望著高大的樹木，她的眼睛慢慢的又濕潤起來了。

「我忘不了這個地方，忘不了這棵樹。」她把臉貼在樹榦上，低低地嘆息著說：「那時，樹上的葉子是多麼茂盛啊！可現在，樹上的葉子都枯黃了，凋謝了……」

清風走過來，他摟住她，撫摸著她的頭髮說：

「真是個愛傷感的小丫頭，到了明年，我們再來看看，它還會長出更茂盛的葉子來的。」

「遠山，我以為你會一直在這等我的……」

「什麼？」

「這棵樹就要枯死了……」

「月兒，生老病死，命運輪迴，萬物自有生滅。」

「雖然知道這一點，可每當看到生命逝去，永不回頭，還是會感到悲傷。」

「春夏秋冬，四季輪迴，生命本來就是薪火相傳，來年春天自然會有新的幼苗發芽。」

「說的也是，只是……」冷月的眼睛暗淡了，聲音也更低柔了。「不知那個時候，我又會在哪裡？」

「自然是和我在一起了。」清風湊近她的耳朵，聲音震顫：「因為，我愛你！我們會生死相隨！」

「如果有來生的話，愛註定相遇，緣生根入土，開創新夢。」冷月低語著說：「但現在，我累了……」

「來背你吧！」清風蹲下身子。

「可是……」

「別可是了，上來呀！」

「我……好沉的。」

「我的腿充滿了力量，它是堅不可摧的。」

她不再說話，好半天兒，她沉默著。然後，他聽到有異樣的聲音。

清風站起身，用手捧住了她的臉。

「不要哭吧！」他低聲請求。

「我……沒有哭哇！」她喘著氣低喊：「我真的沒有哭……你看，我不是在笑嗎？」

「月兒……」

他的聲音更加嘶啞了。

他把她的頭緊壓在他的胸口，她聽到他的心臟在那兒擂鼓似的敲動著他的胸腔，是那樣沉重、又那樣迅速。

「背我。」

「好的。」

他順從的說。

他的身子稍稍的後退了一些，但他又把她拉進了懷裡。

他們又擁抱起來，緊緊的吻著，難捨難分。

「你咬我一口吧，好嗎？」他懇求著說，把手伸到了冷月的唇下。

「為什麼？」她含淚瞪著他。

「咬我吧！」他熱烈的低語：「咬的讓我痛，咬的重重的，我才知道，這一切都是真的……」

她凝視他，痛苦的閉上眼睛。

「風！」她低喊：「清風君，清風，風……」她猛地一口咬在他的手背上，她看到自己的齒痕深深的……她內心絞痛，吻了吻那傷痕，淚流滿面了。

「背我吧。」她再說。

他心痛的凝視她，蹲下了身子。

冷月伏在他的背上，雙手摟住了他的脖子。

「不要停下來，不要抬頭看。」她顫抖的低語：「只要看不到太陽升起，看不到太陽西落，這一天就不會結束，這一天就會變成永恆……」

「我希望能把你縫補在我的皮膚上。」清風邊走邊說：「無論我走到哪裡，你都會陪著我。為了你——我願意失去自由！」

「嗯嗯。」

她答應著，熱淚又奪眶而出了。

**

一天的時間很快的過去了。

夜的確美麗，墨黑的天空布滿了棋子似的星星，並且，星空低垂，好像一伸手，就能觸碰到這些星星了。

清風在房車旁架起了一堆篝火，他現在又開始搭帳篷了。

「帳篷一個人搭可以嗎？」

「可以。」

「我可以和你一塊搭嗎？」

「好吧。」清風停下手，望著冷月。「過來，也讓你感受一下勞動的快樂。」

「今晚，要在帳篷里住嗎？」

「是。」

「很浪漫耶！」冷月欣喜。「可我怕起風，大風把帳篷刮跑了。」

「什麼？」

「我是說，帳篷扎牢了嗎？要不要再固定一下？」

「要的。」清風圍繞著帳篷轉了一圈，又拿著鎚子固定了一遍。「好了。」他說：「就是颱風來了，也沒有問題的。」

「那我們今天就坐在帳篷里看星星，喝酒！要是還有音樂的話，那就更好了。」

「音樂？有哇！」

清風跑向了房車。

不一會兒，他拿下來一把吉他。

「我不知道你還帶來了吉他。」冷月接過來，彈撥著琴弦。「音色不錯哦，那我就先來一首配樂詞好了。」

她坐在篝火旁，一邊彈撥著吉他，一邊誦讀起來。

「秦川落日初低，

惆悵孤舟解攜，

鳥向平蕪遠近，

人隨流水東西，

明月前兮后兮，

白雲千里萬里。」

她的聲音真的是美極了，起初是輕柔的，抑鬱的，一楊一抑，然後，又發出像夜鶯般的婉轉聲，顫動著，充滿著放縱的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