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0章
看到這番情景,饒是嬉皮笑臉的江南都顯得凝重起來。
這樣折磨俘虜,還真是……
景筱曉的臉龐似有一絲抽動,拉緊韁繩,呵斥一聲胯下的馬兒,向城門疾奔而去。
時值日落西陲,營帳內人正在研究調兵對策,畢竟此番東翼國皇帝親率大軍,可謂是震驚世人。
當年他大軍壓境西陵國,時隔半年便換成了他們的國家,可見他運籌帷幄的本事,此番不可小視。
忽然見士兵來報:「啟稟攝政王,城門外有一白衣少年請求覲見。」
「白衣少年?叫什麼名字?」相視一眼,問道。
「他自稱是無雙城城主西元雅!」士兵如實回道。
「無雙城來的人,那人是陵國人!」容齊疑惑的說道,看了看他,見他點頭,便對士兵道:「請他進來!」
「是。」士兵連忙退下。
兩人相互看了一眼,陵國現在已經跟他們聯盟,如果有什麼事情定會派探子,即使不是也該有書信告知才對……
兩人正疑惑間,就看到士兵跑了進來道:「回攝政王,人已經在帳外!」
「請他進來!」容齊吩咐道。
「是。」
帘子掀起,就見一位少年緩緩走了進來,有人美,美的凌厲,讓人不敢直視。
有人艷,艷的妖異,讓人望而卻步。
有人秀,秀的傾城,讓人不舍褻瀆。
有人俊,俊的颯爽,讓人心生嚮往。
而眼前這張臉你無法說他到底有多俊美,就像你無法去測量海洋里的水有多少一般。
這樣的俊秀讓人喜愛,讓人欣賞,同樣的也會引起人無盡的慾念和佔有之心。
美人起戰戈。
原來不止女人,這般絕色的男子亦根本就不應存於此世。
此色只應天上有,落下凡塵就是給人找麻煩來的!
容齊的眼神從好奇變為疑惑,再從疑惑變為震驚。
這樣的容貌,豪放中夾雜著東翼國女孩兒才有的細膩,除了他們西陵國的皇後娘娘,還能有誰?
還能有誰?
容齊遲疑的喚道:「嫂子!?姐姐!」
帳內的眾將,也不敢置信的失聲叫道:「皇後娘娘,是你嗎?」
他們自從聽到消息,皇後娘娘在西陵國後宮被燒成灰燼,整個西陵國所有的臣民都陷在悲傷里。
幾乎人人都不敢相信,皇後娘娘真的死了,都還以為是容楓為了霸佔她,故意傳的假消息。
但是後來容楓的葬禮舉行的時候,他們才相信,皇後娘娘是真的沒了。
試想想,如果沒死,誰願意娶一些屍骨為後。
但是眼前的人,容貌和皇後娘娘一樣,分明就是皇後娘娘無疑。
除了一點,原來皇後娘娘是一身女裝,現在的皇後娘娘卻是一襲男裝,除此之外,其他的根本就一摸一樣。
「你好!」
西元雅輕聲打破這肅穆的沉默,好似在平靜的湖面投下細石,泛開的漣漪卻足以打破這一切的空寂。
「烏雅芫茜,真的是你!」
大步上前,緊緊地抱著西元雅,狂喜的眼神中有滾燙的淚水浮現。
就是這一道聲音,他就不容置疑,這真是烏雅芫茜,她還沒有死,還好好的活著。
當他知道烏雅芫茜被火燒死後,心裡的痛幾乎無以掩蓋。
他恨老天,為什麼奪走他的家,他的家人就算了,為什麼連他唯一的,佩服的對手也要狠心帶走。
從那一刻起,東翼國就是他最恨的仇人,那個少年彷彿在一夜間忽然間長大了,沒有人發現,他的目光已經深沉堅定的完全可以擔當起任何的重任。
「皇後娘娘,您怎麼……您不是已經死了嗎?」
「是啊!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眾將震驚的看著被他緊緊抱著的烏雅芫茜,一頭霧水。
聽到聲音,西元雅慢慢推開他,掃了眼眾將,淡聲道:「這件事我稍後再告訴各位!」
西元雅定定的看著他們,嘴角抽搐了幾下,終於忍住了,冷聲問道:「將戰俘懸挂城牆一事,究竟是何人所為?」
眾將看到氣勢凌厲的西元雅,剛見到她復活的喜悅,悉數化為顫慄,誰都不敢吭聲。
就連一旁的袁修和江南,都很少見城主出現這麼凝重的表情和凌厲的氣勢,心裡不禁都感嘆道,不愧是當初與攝政王抗戰的皇後娘娘。
這幾日,他們見識過她出的計謀和那首長恨歌引起的騷動,都不由得暗捏了一把冷汗。
幸虧他們原來沒有得罪過她,要不然怎麼被算計都不知道。
很少見到皇後娘娘生氣,當下不由的呆了一下,但是還是不服氣的說道:「是我下的令!」
「給我一個理由!」西元雅冷聲道。
容齊抿著嘴,一時間沒有說話。
暗夜見了,連忙跪在地上道:「皇後娘娘,您別怪攝政王一人,這事兒我也有份!」
其他將軍見了,連忙都跪在地上道:「末將也有罪!」
容齊看著眾將,嘴角動了動,終是什麼也沒有說。
西元雅看他如此,再看了眼眾將,卻沒有讓他們馬上起來。
她看向西元雅,聲音已經恢復了平淡,說道:「為什麼要這麼做?」
「皇後娘娘難道忘了,你當初是因為誰死的,還有是誰讓我們淪為亡國奴,是誰那麼羞辱你,你也許忘了,可我會一輩子記得,晉國那個狗皇帝連同他的國家,我都不會放過!我現在做的一切都是他們當年所做的!」
容齊的聲音里有些落寞蕭瑟的意味,西元雅心裡一陣難過。
「別人如此,我們也要如此嗎?那我們跟他們又有什麼區別!」
「我恨!」
容齊狠狠地砸著桌面。他的手背上也因為撞擊,擦了皮。
西元雅嘆息一聲,拉起他的手,放在掌心。
她怎會不知道他的痛,她穿越來到這裡時,戰事已經停止,西陵國除了陵國,等於已經滅亡。
她沒有經歷過滅國的痛,臣子的死,國讎家恨雖然也有,但總是沒有身為攝政王的他來得深。
試想想,如果是她自己經歷過這些,只怕還不如眼前的少年來的理智。
他從滅國后,承載的艱辛和壓力,是她根本就難以想象的!
所以她才會對這個少年又疼又憐!
容齊還因為有些埋怨她,手不肯鬆開,顯得有些彆扭。
西元雅沒有理會他,自顧握著他的手,淡聲道。
「我沒有讓你忘記,這裡的人沒有人會忘記這些,但是容齊,身為將士,那一身的傲骨足以在戰場支撐他的一切,換身處地想想,如果今天有人這樣羞辱你,你會如何?」
容齊的眼睛呈現了一絲鬆動。
西元雅繼續說道:「戰爭的原則是,使敵人舉國降服是上策,用武力擊破敵國就次一等;使敵人全軍降服是上策,擊敗敵軍就次一等;使敵人全旅降服是上策,擊破敵旅就次一等;使敵人全卒降服是上策,擊破敵卒就次一等;使敵人全體降服是上策,擊破敵軍就次一等。所以,百戰百勝,算不上是最高明的;不通過交戰就降服全體敵人,才是最高明的。徐子騫鎮守的山清關雖然敗了,但是我們如此羞辱晉國大將,只會助長東翼國軍的憤怒,這在戰場上,對我們來講是很不利的。」
容齊嘴動了動,眼中已經呈現了一抹悔意。
「我原本想以戰俘誘東翼國軍攻城……」
西元雅突然出聲道:「你設了埋伏,只等著瓮中捉鱉對不對?」
容齊沒有說話。
「連我都猜得出來你的用意,更何況是身經百戰的厲衍,這兩日他們沒有沉不住氣就攻城,定是看穿了你的把戲!」
西元雅握著他的手道:「不要為了一時的憤恨,就做了無可挽回的事情,小不忍則亂大謀!」
「烏雅芫茜!」
容齊抬頭看著她,眼神中已經有了悔意。
西元雅拍了拍他的手,對眾將士道:「都起來吧!」
讓他們下跪,就是要讓他們明白,主子即使有時候下達了錯誤的命令,作為臣下的,就有義務及時諫言。
「暗夜!」
「臣在!」暗夜應道。
「你作為他的恩師,卻沒有盡到教導之責,本欲對你杖責一百,但是大戰在即,你的處罰事後再算。」暗夜沉聲應道。
「烏雅芫茜!」
而且想要求請,但在接觸到西元雅的眼神后,止了話。
反正是以後再算,到時候說不定她已經忘了這事。
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容齊掙脫西元雅的手,向帳外走去。
「你幹什麼去?」西元雅對著他的背影不解的問道。
「我親自放戰俘下來!」容齊頭也不回的大步朝城牆走去。
聽到他的話,西元雅的嘴邊勾起一抹淺笑……
黃昏時分,東翼國軍營,又有士兵來報,說是戰俘已經被西陵國攝政王親自放了下來。
聽聞此消息,厲衍等人充滿了不解和疑惑。
羞辱戰俘的是容齊,親自放下來的又是他。
如果說他的目的是為了以戰俘當誘餌,那為什麼目的還沒有達成,就丟了誘餌,真是奇怪,都把他們搞糊塗了。
左大夫問那士兵:「可查探出來西陵國攝政王為何改變主意?」
士兵回道:「回王爺,黃昏時分,有三名男子快馬奔赴西陵國軍營,過了沒多久,徐將軍等人就被人從城牆上放了下來。」
「可看清那三人的相貌?」厲衍皺眉問道。
「回皇上,不曾!」
「再探!」
厲衍揮手示意他離開。
林毅等人圍了上來,田原道:「那三個人的身份非同尋常,要不然也不會在短短的時間裡就說服燕京,甚至還讓容齊親自將徐將軍他們放下來!我看很可疑!」
林毅接著說道:「本來我還擔心子騫的安全,現在看來燕京應該不會對戰俘怎麼樣了!」
這樣一來他們開戰的時候,就不會那麼畏首畏尾了。
左大夫仍是有自己的顧慮:「還是小心一點好!」
說完看著沉默不語的皇兄,淡聲道:「皇兄,你在想些什麼?」
「我在想西陵國還不至於那麼笨!」
厲衍的嘴角泛起一絲冷笑,事情越來越有趣了,不是嗎?
六月十六日,兩國正式開戰。
每日五更時分,城牆外便是一片血光衝天,殺聲如雷,可謂是震天動地。
刀劍碰撞,戰馬嘶鳴,看不見的血光之氣籠罩著整個山清關。
以西陵國鎮守山清關,而容齊率領的軍隊則趁機一路長驅直入東翼國城鎮。
六月十七日,雙方廝殺之時,前線又傳出東翼國武珞城淪陷給了西陵國攝政王。
厲衍大怒之下,率兵直擊西陵國軍隊。
留下左大夫備戰山清關,同時留下的還有剛剛護送雲離母子回去的林宣。
山清關之戰,打打停停足有三個月有餘。
西元雅以軍師身份留守西陵,協助容齊,容楓等人,使用拖延之計,拖住左大夫軍隊與厲衍大軍的匯合時間。
每次介於多敗少勝之間,一方面是怕左大夫看出破綻,另一方面也是為了引起東翼國軍將士的自大之心。
九月十二日,西雅元聲東擊西左大夫率領的東翼國軍。
容齊親率大軍迎戰左大夫東翼國軍,前線廝殺的同時,出乎東翼國軍意料的是,以暗夜率領的主力軍,竟然偷襲了他們的糧草。
當左大夫覺得可疑,連忙率大軍回營的時候,在途中遭到暗夜和暗影率領的鐵甲軍的埋伏,一時間東翼國軍損失慘重。
十三日凌晨,左大夫被俘。
西陵國關押戰俘的石室里,被帶到裡面的左大夫見到了另一人徐子騫。
徐子騫的臉上已經長滿了鬍鬚,看到左大夫被帶了進來,眼神充滿著震驚和疑惑。
左大夫怎會過來?看那架勢,難道他也被俘了?
左大夫看到徐子騫也是一怔,轉頭看向暗夜,眼神泛著一絲冷嘲,他們在搞什麼花樣!
暗夜面無表情的說道:「這是我們軍師的意思,說是讓兩位好好敘敘舊!」
「想不到你們那個神龍見首不見尾的軍師挺細心的,連這都想到了!」左大夫嘲諷道。
暗夜也不以為意,淡聲道:「我們軍師一向體貼細心,兩位慢慢聊,我還有事,先走了,改天再來看望二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