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吳家2
吳安蹲在地上，對著五兒做出個噓聲的動作，示意他小聲點。
外頭那幫人大聲喊著，屋裡頭卻鴉雀無聲。
等到外面聲音逐漸變小，慢慢散去，吳安才重重鬆口氣。他站起身拍拍衣裳，神情遠比剛才要輕鬆得多。
「大少爺？」五兒小聲喊道。
吳安扭頭望著他，「叫本少爺幹嘛？」話畢，他目光四下打量著五兒，「你是誰，我怎麼從沒見過你？」
五兒回道：「小的名為五兒，是今個兒新來的守夜小斯，今後若是那些地方做得差勁，還請大少爺多多包涵。」
吳安眼珠子一轉，問道：「你做捉蛐蛐嗎？」
蛐蛐？
五兒點點頭，想當初，他跟在順子哥哥後面不曉得在田地荒草中捉了多少蛐蛐兒，那會兒還會有專門收蛐蛐的人，腰間挎滿了用細竹條編成的竹簍，只要收蛐蛐的人一來，必定家家戶戶的狗會一路跟隨。邊吠邊嗅，五兒曾經捉到過一隻足有碗蓋那麼大的蛐蛐，後來低價賣出，得到幾枚叮噹響的銅板。
「到底會不會？」吳安顯然沒有多少耐心。
五兒立馬回道：「我會捉。」他可不想剛來吳家便得罪人，那自己今後還想不想過了。
吳安露出一排潔白牙齒，十分滿意地拍拍五兒肩膀，「今晚上，我來找你。」說完，他推開門，左右瞅瞅，像只老鼠般快速消失。
五兒此刻才覺得自己鬆了口氣，剛才他全身緊繃，每根汗毛都豎了起來，保持高度警覺狀態。他轉念一想，大少爺和平少爺比起來，簡直一個在天上，一個在地上，二人同出吳家，確實雲泥之別，真叫人唏噓。
守吳家的第一夜，五兒站在大門口，懷中抱著剛剛吃剩下的饅頭，他原以為守夜需要配備什麼刀槍棍棒之類的東西，沒想到只有孤單單自己，還有捲縮在自己腳邊的阿黃。
掛在屋檐下的油紙燈籠在夜裡微風中吹得搖擺不定，裡頭的燭火卻絲毫沒受到多少影響。
五兒抻著手，坐在台階上，無聊地撿起地上小樹枝在石板階上圈圈畫畫。
深夜，只剩風聲。
突然，門後傳來陣細碎腳步聲。
五兒剛準備打個盹，不料卻被腳步聲給吵醒了。
「小五兒，起來，你答應給我捉蛐蛐兒的。」吳安衣服在肩上披著，手上還提了幾隻專門裝蛐蛐的竹簍。
五兒揉揉眼睛，他萬萬沒想到，吳安會今夜來找自己去捉蛐蛐。他雖然心裡極其不情願，但他還是把肚子里那股子不忿壓了下去。
「大少爺，蛐蛐這個時節是沒有的。」五兒無奈說。
「我不管，你既然答應給我捉，便要說話算數，要不然，我就去告訴我娘聽，說你騙我，要她用竹條打你。」吳安威脅道。
五兒最怕疼，聽到要用竹條打自己，他更是緊張得不行。
他左思右想，眨巴眨巴眼睛，望望前方又看看旁邊撅起嘴巴滿臉期待的吳安，最終嘆口氣，他自認倒霉。
「大少爺，您瞧瞧，我眼下要事纏身，實在邁不開腿啊。要是我跟您去抓蛐蛐了，誰來守夜啊，要是有賊進門了，丟失了貴重財物，到時候太太怪罪下來，小的可擔不起喲。」五兒認為自己對付只有七八歲小孩智商的大少爺應該是容易，可他卻忽略了七八歲小孩最厲害之處——死纏爛打。
吳安最擅長的招數之一，每當自己想要某樣東西時，他就死死纏住對方，像只八爪魚掛在對方身上。
五兒見吳安沒說話，只是默默低著頭，以為即將大功告成，於是趁熱打鐵道：「所以，大少爺應該多多體諒小的。等小的那天有空了，就幫大少爺您去捉蛐蛐。」
吳安鼻子一聳一聳的，轉眼間，豆大的淚珠子順著臉頰流下來。
「哎，大少爺您哭什麼呀。」五兒急地跳腳。
吳安逐漸哭得越大聲，五兒不知道怎麼辦才好，情急之下，將吳安頭抱在懷裡。一時間，抽泣聲變得緩慢，消失。
等反應過來時，五兒這才意識到自己剛才失態，忙不迭地鬆開吳安，小臉紅紅的，像是蒙上了一片楓樹葉。
吳安也是處於獃滯狀態，他長這麼大除了被自己娘攬過懷中后，還沒被其他人攬過。剛才那一下，著實讓他內心震動了下。
「那個……大少爺我……」五兒想要解釋，又找不到解釋的理由。
吳安整個人楞住原地，良久他回過神來，眼身中似乎有道鎖鏈，緊緊把五兒鎖在他眼裡。
「我記住你了，小五兒。」撂下這句話后，他大步流星朝大門裡走去。
其實方才，五兒腦海里嗡嗡響，他尤為擔心起自己在吳家未來之路，必定時崎嶇蜿蜒，波折萬丈。
可是又有什麼辦法呢，他要為順子哥哥報仇啊！
他癟著嘴巴坐在台階上，抬頭仰望著不見一顆星辰的天空，十幾歲的年紀，腦袋裡盛滿了亂七八糟的東西。
阿黃睡得打呼嚕，咕嚕咕嚕的，看上去啥煩惱都沒有。
「要是我是你就好了，每天吃吃睡睡，什麼事都不用想，簡直太舒服。」五兒看看阿黃，無奈地說。
第一天的夜不是那麼好守，自己還差點挨了頓打。
哎，好事多磨。
五兒抻著下巴，吟唱著小曲兒，翹起二郎腿，搖搖晃晃到了天亮。
清晨，五兒守完夜后，前去廚房領吃的。卻和某人低頭不見抬頭見，吳安也正待在廚房裡美滋滋喝著廚師給他專門做的燕窩粥。
「大少爺好。」儘管守了一晚的夜，五兒實在是沒精神，但他還是打起十二分精神，問了聲好。
吳安覺著昨夜五兒對他做的事，太羞恥，於是乎故意將手中的燕窩粥打翻在地，然後指著五兒鼻尖大聲嚷嚷：「你幹什麼，幹嘛打翻我的燕窩粥？」
五兒一時間百口莫辯，嘴巴不停地說：「我沒有打翻您的燕窩粥，沒有打翻啊。」
吳平見到五兒這個樣子，內心滿足極了。他卻沒想到，秋萍在這時來到了廚房，見到地上一灘的燕窩粥便一目了然。
「是你打翻的？」
五兒搖搖頭，否定道：「不是我。」
秋萍也不敢亂下結論，於是她將五兒帶到吳太太面前，等吳太太定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