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家法1

堂屋內，吳太太面色鐵青端坐中間，佛珠垂掛在手腕上，整張臉都寫滿了『憤怒』二字。

此刻，眾人屏息以待，他們是明白吳太太厲害的，其中，秋萍最為清楚，她有些後悔把此事告訴太太了，開始隱隱心疼起五兒來，默默在心中替他捏把汗。

五兒跪在堂屋中央，頭低著，眼睛盯在夕陽地毯上打轉轉。

「小孩，你知道燕窩粥是什麼東西嗎？」吳太太語氣平和，似乎沒有丁點發怒跡象。

五兒被她發問，猛地抬起頭，回道：「小的只知道燕窩粥是我們窮苦人家一輩子都吃不上的好東西，但安少爺的燕窩粥不是小的……」他剛想為自己辯解，卻被吳太太無情打斷。

「你很有自知之明。」吳太太起身走向五兒，「可你卻沒有絲毫規矩。」

就是方才那短短一句為自己辯護的話，讓吳太太開始討厭起五兒來，她轉身對旁邊秋萍說：「來家法，別壞了規矩。」

秋萍聽后眼神微微震了下，立馬道：「是，太太。」

吳家家法由吳家祖上創立，一把三寸長的銅戒尺專門用來懲罰家門中小偷小摸、欺詐狡猾之人。

銅戒尺每次重重打在手心中一下，皮膚就紅一分，幾十下過去，皮開肉綻，半月都不得碰觸東西，嚴重者手就算是廢了。

秋萍從堂屋后取來銅戒尺，雙手奉在吳太太眼前。

吳太太瞟過去，然後對秋萍說：「今日之事是你告訴我的，你來打，讓他長教訓，下次再也不敢。」

「是，太太。」秋萍將銅戒尺握在手裡，走進五兒。

「抬起手來。」秋萍道。

五兒哆哆嗦嗦伸出手抬起，目光根本不敢直視秋萍，他在暗暗祈禱，秋萍能手下留情。

『啪！』一聲清響在堂屋內響起，五兒手掌心第一下便被打得通紅，他有些怨恨地望著秋萍，接下來第二下，他手掌心出現紅色血絲，第三下，手掌心開始破皮。足足打了二十下，五兒咬得嘴唇都發白了，他疼得眼淚嘩嘩往下流。

吳太太大致是看不過去了，於是喊了停。

秋萍可憐地看著五兒，那雙手已經是烏黑髮紫，血跡斑駁。

這場由吳安而起的鬧劇至此告一段落。

五兒在其他人的攙扶下回到房間休息，平日里常犯錯挨打的小李子從床底下拿來金瘡葯給五兒敷上。結果，疼得五兒哇哇直叫，恨不得把自己手剁去，好歹在場其他人使勁摁住他，沒讓他亂動，這才將金瘡葯敷好，用紗布裹住。

今日，五兒沒有守夜，聽說是秋萍給安排的。

他睡在一幫小斯當中，雙手隱隱作疼，實在難以入眠，更何況他肚子又餓，又想喝水，左右翻來覆去。最終，他踉踉蹌蹌地起床，外套沒穿，著件單薄裡子衣，躡手躡腳往廚房方向走去。

大黃耳朵最靈，它入夜後就睡在五兒他們房間外面，聽到五兒出來，它立馬搖著尾巴，高高興興跟在他後頭。

「噓，你可得小心點，別出聲。我實在是餓得不行，要是還被人發現，明天恐怕我就要跟順子哥哥一樣了。」五兒彎腰對大黃說。

大黃扭在腦袋，也不知道它聽懂沒有。

廚房內，吳安手裡端著煤油燈，在裡面翻箱倒櫃地找東西。

也真是同在一個屋檐下，低頭不見抬頭見。

五兒正與吳安碰個正著，兩人面面相覷，尷尬至極。

吳安目光移向五兒雙手處，頓時覺得臉上火辣辣的，羞愧難當。他今日就聽家中其他人談起，新來的小斯手心被打的皮開肉綻。

「那個……」吳安剛想說，便被五兒搶了先。

「大少爺，對不起，我只是起床灑泡尿，不做其他。」五兒立馬反應過來，連口解釋道。

此刻，夜深人靜，除去街道上敲鑼的打更人外，還有就是躲在草叢中的蟲鳴聲。

「那個，你手沒事吧？」吳安開始詢問起來。

五兒被他這麼一問，著實有些吃驚，想不到『混世魔王』竟然還會關心別人！雖然不曉得這小子葫蘆里賣的什麼葯，但他還是回道：「多謝大少爺關心，小的敷過葯了。」

「我看看。」吳安挨過來。

「大少爺，小的很好，不勞煩大少爺您操心了。」五兒連忙往後退幾步，實際上心裡早就把他罵了成千上萬遍，恨不得拿銅戒尺給他來上幾十下，讓他知道是什麼滋味。

吳安看上去是真心實意在關心五兒，但他比較笨，不曉得如何下手，於是乎強拉五兒的手，弄得他哼唧一聲，便再也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