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終於進廠了

樓下有個男人扯著嗓門在喊。

「招男工了，走，走，趕快走.....」

「媽的，終天招工了，等了一個多月了....」

我同小趙飛快地從二樓向一樓跑去，然後冒著大雨來衝到廠門口時，大門口的伸縮門已關了。裡面的大通道上已站滿了面試的男工，至少有800人。還有上百個人站在外面，因不能進去面試而感到後悔與自責。

「媽的，誰想到下這麼大的雨還招工，晚了幾分鐘就不讓進去了。」

「哈哈，此地不留爺，自有留爺去，處處不留爺，爺我就回去。」一個書生氣十足的小夥子笑著說。

我們一樣還是晚來一步，也沒有進去。雨越下越大，無論進去的還是在外面的男的大部分都沒有打傘。

「在大門口的趕快走開，不然，我用消防水沖了......」話還沒有說完，兩個保安抱起消防水袋就向我們沖了起來。大家一轟而散。

「這是難得的一次機會，走，我們去同保安說說，看能不能放我們進去，至少給我們一次面試的機會。」

「大哥，我們剛晚了一步，幫忙放我們倆個進去一下吧。」我說。

「已經進來七八百個人了，只招十來個，你們進來也沒有用。」

「大哥，你幫忙放我們進去一下吧，如果面試不上，我們也心滿意足了。」我對保安說。不知道是雨水還是淚水完全模糊了我雙眼。

「行，趕快進來。」

「謝謝，謝謝......」我們倆不住地點頭說著。

應該是上天可憐我們這些面試的男人們，雨下小了一些。站在雨中面試的男人們大部分已被淋濕，全身冷的發抖。

「人事老大，過來了。全部站好。」保安大聲說。

只見遠處兩個人在一把大傘下，一高一矮，一胖一瘦顯得更加的不對稱。一個身體細長的女孩子，穿著高跟鞋，雙手撐著一雙大傘，在風的吹動下，抓不穩那把大傘。傘下另一個胖的女人看來是主管，她的一邊肩膀不時地被雨淋著。身材矮小、黑衣黑褲、脊背佝僂的人。左手杵一根樹棍（我想應該是防止下雨地面光滑，多一個支撐點）正一步步迎著我們的面走來。這個人的步履真是艱難，好像兩條腿不歸她使喚；而她左手的木杖又老是戳不準地面，造成身體的擺動，再加上傘，左右擺動著。使好無法走穩。而幫她撐傘的那個女孩長的好看極了。她那雙眼睛真美，那雙眼睛里透著柔情，而這雙眼睛中雖也含情，但卻帶有一股勾引人的光芒，明顯地流露出一種肚子飢餓之外的那種女人在男人面前才會流露出的飢餓來。但是，這雙眼睛中又似乎有一種其他女人沒有的力量。我還在沉思與欣賞中，突然保安大聲吼著。

「全部站好，聽好了。」

「已婚的站到右邊去，未婚的在這裡不要動。」大家很迅速的分開，每邊站了四排，我是排在最後一排。

「身高沒有一米七的自覺出去。」

沒有一個人走出來......

「你，你有一米七嗎，出來，還有你，你......又被挑出來十幾個。」

小趙的身高與一米七差兩公分左右，如果是單獨一個人在，是看不到出來的。但與達到身高的人站在一起，他的身高問題完全暴露出來了。他拚命努力將抬起腳跟，讓整個身體的重心集中在腳尖上。如果旁邊沒有別人的支撐，這麼長時間他肯定站不穩的。

那個矮女人走到我們跟前，便停了下來，抬起一雙犀利而又腫脹的眼睛扭轉著身體將兩邊的人全部掃了一下。

「這次主要招十五個男工，初中以上就可以了，如果你是高中生或高中以上就將畢業證書拿出來。」

「達到條件的將身份證，未婚證，結婚證全部拿出來。」

「你，多大了，將手伸出來看一下。」

後來我才知道，所有男的招進去后先放在倉庫做搬運工，然後再分到其他需要的部門裡面去。看手，主要是看手上有沒有老繭---也就是看你有沒有干過粗活。就這樣的選人標準，很快將選夠了十五個人。而我，她可能看到沒有看到我，理所當然我沒有在其中。

「除了這十五個人留下，其他人出去。」保安說道。

矮女人用眼睛蹬了一下保安，彷彿再告訴他，我都還沒有發話，你有什麼資格發號使令。保安嚇的低下頭。

「我是大學畢業，這是我的畢業證書。」我擠到第一排對那個矮女人說道。

「你幹什麼，幹什麼，不是說所有人不讓動嗎，滾動你的位置上去。」保安大聲說。

「你大學畢業，畢業證書給我看一下，手伸出來。」

「身高多少？」

「1米七三。」

「是理科生。」

「是的，」

「你站那邊去。」

我為自己努力爭取到機會感動十分的開心。

矮女人揮了一下手，示意，其他沒有留下的人全部出去。還有幾個不死心的人，邊走邊回頭，很想有奇迹發生。

「你們幾個人，明天早上九點在大門口報到，到時辦入廠手續。」「每個馬上先交一張相片。」另一個人事說。

相片，慘了，我忘記帶了，怎麼辦？我在想。

「你的相片呢？」

「不好意思，剛忘記拿了。」

「那不行哦，否則明天早上九點你是進不了的。」

我很小心地將未婚證上的相片撕了下來遞了過去。

「你可以，是我們廠招來以來以這樣方式進來，這種方式提供相片的第一人。」她笑著說。

「哦，不好意思，實在沒有辦法，幫忙一下，謝謝你啦。」

那女孩又說：「你們明天過來時，記得每個人再帶四張相片過來

我回到出租屋，小趙跑上來說:「怎麼樣，可以了吧，不錯，不錯......」

「晚上還要照相，聽說外面照要四塊錢。這樣的話，我明天進廠后，你手上的錢根本堅持不到這個星期天的晚上。」

「沒事，沒事，進去一個是一個，明天我找房東借點。」小趙說。

聽著我鼻子一陣，淚水模糊了雙眼......

第二天一早，我將盡剩的幾塊錢塞給他。

「你自己帶進去吧。」

「不用，我進去裡面后，至少有吃的，你多保重。」

「沒事的，你放心，我送你到廠門口。」

就這樣，我終於進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