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彩雲易碎琉璃脆（9）喜歡沒有那麼容易（3）

小地方的學校行動效率總是出奇的快，周一上課，王老師就已經通知了五班被選到學校新組織的培訓班的同學，鄧炳超、蘇欣宇、梁博自不必說，凡心兒、許伽強也赫然在列。

五小素來是下午六點準時放學的，因為培訓班，蘇欣宇不得不七點才能回家。

培訓班就在一樓的空教室，下課鈴響，蘇欣宇慢悠悠地收拾著書包，她小心翼翼地用餘光打量著，等著凡心兒、許伽強、鄧炳超和梁博都出了班門，又拖延了一會兒，才幹脆地拉上書包拉鏈，繞過值日生，出了班門。

想著自己初來乍到，卻榮幸地被選入奧數培訓班，和班裡同學有隔閡又怎樣，融入不了以凡心兒為核心的尖子生小團體又怎樣，她蘇欣宇不一樣是五班的佼佼者。蘇欣宇心裡給自己打著氣，步子也輕快起來，連小鼻子都一張一張的，鼻樑上的眼鏡一顛一顛的，透出些氣勢與「好學生的排場」來。

狹路相逢，到了用作培訓班的空教室前，因為門鎖著，參加培訓的孩子們都三五成群地說笑打鬧著。「呀，蘇欣宇，你來啦，快過來。」尾音咬的很重，凡心兒無疑。

蘇欣宇就是再想裝看不見也不可能了。

「Hi……你們好。」蘇欣宇一邊挪著步子，一邊擠出個笑容，說著乾巴巴的話。

「都是一個班的同學，幹嘛那麼見外呀。」凡心兒在人前總是熱情而周到。

看著蘇欣宇過來，凡心兒一把挽住了蘇欣宇的胳膊。凡心兒的左邊是鄧炳超，鄧炳超旁邊是許伽強，而梁博挨著許伽強和蘇欣宇，幾個人圍成了一個鬆鬆散散的小圈子。

許伽強原本正唾沫橫飛地說著什麼，看到凡心兒把蘇欣宇拉進來，他淡淡地瞥了眼蘇欣宇，沒有繼續說什麼。

鄧炳超放下了正在比劃著什麼的雙手，對著蘇欣宇客套地笑了笑。

「許伽強，你繼續說呀，我很想知道你添加三條輔助線能做出來什麼鬼。」

「就是面積更好算了，要多算幾步而已，答案是正確的，你可以自己試試么。」許伽強擺明了不想再討論這個問題。「鄧炳超，昨天球賽看了沒？我去，德國前鋒帥呆了……」

兩個男孩子熱切地討論著昨晚的足球賽，凡心兒向來周全，儘管她不怎麼了解足球，還是加入了他們的聊天，時而看似白痴的問題卻顯得她嬌憨可愛。

蘇欣宇默默，她不懂足球，也不知道怎麼插話，只是橡根柱子似的杵在他們旁邊。許伽強好像很高興，時不時輕輕推一下對面的凡心兒，笑話她傻，凡心兒誇張地躲避，帶著她挽著的蘇欣宇身子也是一顫，蘇欣宇感覺自己就像凡心兒提著線掌控的木偶。

「嘿，乖女兒，你不喜歡足球嗎？」梁博將手中的草稿紙隨意揉起，塞到了蘇欣宇的書包側兜。

「我不是你女兒！」蘇欣宇沖他翻了個白眼。

梁博好像得了什麼獎賞似的，放聲大笑了起來。

「梁博，你喜歡哪個球員呀？」「呀」字咬的特別重，有一種咬牙切齒的味道。

「我就不說了吧，我怕我家傻女兒聽不懂。」梁博笑呵呵地把問題推了回去。

「哇，原來蘇欣宇你不喜歡足球呀……」凡心兒眨巴著眼睛。

「凡心兒，你快行了，你不也啥都不知道么。」許伽強拍了一下凡心兒，「大笨蛋！」

凡心兒作勢要打他，許伽強撒腿就跑。

凡心兒鬆開了蘇欣宇的胳膊，追著許伽強消失在樓梯口。

「哇，邊子騰，這是你新買的球鞋嗎？」鄧炳超轉了身，和旁邊其他班的人閑聊著。

蘇欣宇向樓梯口望去，凡心兒追上了許伽強，正用小小的拳頭捶著他的胳膊，許伽強一副不斷地退著，卻並不還手。

這樣的場景，蘇欣宇在原來的學校不知看過多少遍，但是今天卻格外刺眼。

如果……她沒有轉學，是不是也可以像凡心兒一樣恣肆飛揚？可是……如果沒有轉學，她如何碰見像梁博和許伽強一樣耀眼的男孩子？雖說易源和季曉東數學都很厲害，可是蘇欣宇總覺得，他們身上，缺乏著一種能打動她的東西，說不清，道不明，讓她願意和他們交往，願意聽他們傾訴，卻沒有想成為離他最近的那個人的想法。

季曉東表白后，蘇欣宇從驚駭中蘇醒過來后就有認真想過，自己是不是喜歡易源。可是，蘇欣宇連和易源同班的想法都沒有過。

轉學后，她碰到了許伽強，這個甚至都沒有和她說過幾句話的男孩子。但是他就是吸引著他，別的男孩子體育課後都是一身的泥，蘇欣宇對他們避之不及。可是……許伽強運動后，蘇欣宇卻只能注意到他額角的汗，那晶瑩的汗珠似乎在向她招著手，等著她為他把它們輕輕拭去。還有，她喜歡看他低頭沉吟的樣子，她喜歡看他將衣服扣得一絲不苟緊緊箍在身上的憨態，她喜歡看他解開領口的一顆扣子露出一些黝黑的皮膚的樣子。

他沒有齊威帥，沒有林波沅白，沒有季曉東有個性，他只是個普通的好學生，會包庇沒有完成作業的同窗，會和老師耍小聰明，也會和女生嬉戲打鬧，有各種各樣的小毛病。可是，蘇欣宇就是不由得關注著她。

王老師座位培訓班的任課老師，姍姍來遲，一隻手提著鑰匙，另一隻手還夾著一沓子卷子。

因為只有六年級五個班的佼佼者才有機會進入培訓班，所以教室雖不大，座位卻不怎麼擁擠。但是這些課桌明顯都是殘次品。班裡的桌子上面雖然被刻的，塗抹的亂起八糟，然而一塊桌布就可以遮住，但是這間教室的桌子上木板都參差不齊，凳子更是吱吱扭扭響個不停。蘇欣宇看到其他的同學都面無異色，挑著還能看的過眼地坐了，也就狠狠心，就近坐下。

梁博照常又坐在了她的後方。

王老師看著同學們坐定。一邊發著卷子一邊念叨，「這是去年市裡面競賽的題目，希望大家好好對待，現在六點二十，七點的時候準時收卷。」發到最後，卷子卻多了幾張。王老師擴大了聲音，「還有同學沒來嗎？」

「王老師，我們下來的時候看到四班好像還在上課。」許伽強的聲音。他和凡心兒，鄧炳超就坐在蘇欣宇的前排。蘇欣宇悄悄抬頭，卻看到了他正在奮筆疾書，好像剛才的話不是他說的一般。

「不行啊，四班的闞子童可是上次的第一呢，她怎麼可以不來參加考試呢。」王老師一著急語速就快的驚人。

下方一片筆落在紙上刷刷寫字的聲音，沒有人理會王老師的急迫。本來么，多一個厲害的人多一個競爭對手，傻子才會去打斷四班老師上課，把對手叫下來。

蘇欣宇觀察著選擇題的第一個數列，心裡卻默默記住了這個名字，闞子童。如果在原來的學校，她或許會幫助老師把人叫過來，畢竟她對每個班的好學生名字爛熟於心。

但想想現在的處境，蘇欣宇決定，還是不攬這瓷器活兒了。

她聽見身後的梁博嘆了口氣，隨著桌椅的一番響動，梁博好像站起了身，「王老師，我去叫四班的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