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君子，小人

俠菩提剛剛於房中以內元散發熱能，強行將潮濕的僧袍烘乾。便聽聞丫鬟來報，「小姐，沐凌風求見。」

洛雨心聞言，不禁納悶，「他來幹什麼？我不是不讓他來嗎？」

「你說我很忙，現在沒時間見他！」洛雨心對丫鬟吩咐道。

可這時，卻是見房門被推開，一人應聲而入：「哦？很忙？不知雨心妹妹在忙些什麼呀？」

洛雨心見沐凌風硬闖房門而入，當即怒道：「你出去！這是我的房間，誰讓你進來的？」

沐凌風見俠菩提在這，不禁一愣，繼而亦是一股無明火起，暗哼一聲，道：「哦？連這僧人都可隨便進入，我為何不可？何況，你我乃是世交。而且，我還從我父親口中得知，你本該與我大哥是指腹為婚。而今我大哥不在，這門親事，便是要落在我的頭上。那你說，我該不該進來呢？」

洛雨心聞聽此言，立刻對眼前之人便是看低了三分。道：「你是你，你大哥是你大哥，誰規定了，你大哥不在，我就非要嫁給你了？」

「哎，這話你說了不算。我爹已經和你爹商量過了，而且都不反對，你覺得這事還由得你嗎？」頓了頓，沐凌風又道：「而且最近似乎有些流言在傳，說是你洛家想要毀掉這門親事，才暗中下手害了我大哥！這事，你應該也有所耳聞吧？倘若你我成親，這對我們兩家來說，都是件好事！」

「你......你莫要胡言！我是不想嫁給你們沐家，但謀財害命之事，我洛雨心才不惜的做！你既然能有如此說辭，那就更不要怪我看低了你！這門親事，我死也不會答應的！」洛雨心毅然道。

「這恐怕由不得你！不要忘了，若不是有我沐家照看，你們洛家在這裡怕是早已混不下去了吧？你不為你自己著想，也應該為你爹，為你整個洛家考慮吧？」沐凌風依舊是咄咄逼人。

「你......」洛雨心被氣得不輕，手指著沐凌風，那胸前亦是跌宕起伏。

「人生苦短，本就難盡如願，又何苦咄咄逼人。倘若將自己的快樂，建立在別人的不愉快之上，無非是徒增罪業！」一旁的俠菩提出言道。

「恩？這裡還輪不到你這敗壞佛門戒律的野僧說話。更何況，我有爹有娘，有師父，哪裡輪到你來教訓我？」沐凌風見俠菩提插言，更是妒火狂燃。

「既知雙親師長，便需聆聽他們的教誨。我相信倘若你的雙親師長在此，亦會同我所言不差。吾觀你身具五氣朝元，三花聚頂之雛形，令師必是出自道門高人。他日有幸，俠菩提必當前去拜謁。道家長修無為知道，你此番舉措，怕是要令師心寒矣。」俠菩提開解道。

「好！俠菩提是吧？行......我們走著瞧......」如此丟下一句場面話，沐凌風便甩門而去。

「人生苦短，又何苦自尋煩惱......」俠菩提感嘆一聲，輕輕搖了搖頭。

洛雨心見沐凌風離去，這才稍稍平復，不過此事卻並未就此作罷，「不行！我要去找我爹！我要去問清楚！我爹不會答應他的......對，我去找我爹......」

說罷，洛雨心便跑出房間而去。

俠菩提本想就此告別，卻見洛雨心匆匆離開。但若就此不辭而別，怕是有失禮數。無奈，只好先在此靜坐等候。

不多時，便見洛雨心去而復返。然而此時的她，卻是鬱郁難歡。待其走近房間，關上房門后，便一頭扎進俠菩提的懷中，嚎啕大哭起來。

能讓一個總是充滿著陽光與笑意的女孩子，如此傷痛欲絕的大哭，必是傷至內心深處。

俠菩提不便打擾，只得任憑她這樣趴著，任憑她用淚水浸濕衣衫。

似是哭的累了，洛雨心就這樣趴在俠菩提的懷中，靜靜的睡著。而俠菩提，卻依舊是動也不動。如此，直至深夜，洛雨心才悠悠醒轉。

「你終於醒了。」

「啊！」洛雨心驚呼一聲，這才意識到，自己在這陌生的僧人懷中大哭一場，之後還睡了一覺。自己雖平日大方慣了，但畢竟是未出閣的姑娘，一時倒也是滿臉的羞紅。

「你從一回來就一直在哭，哭累了便睡。可是因白天沐公子所言屬實？」俠菩提問道。

洛雨心聽到這話，立時神色黯淡下來。沒有回答，算是默認了。

過了一會兒，才問道：「你為什麼還沒走？」

「我只是留下來，想跟你道個別。若我就此不辭而別，實在有違禮數。而後來，又不忍打擾你，所以才逗留至此。如今你既已蘇醒，我便就此離開便是。」說罷，俠菩提直起身，便欲向外走去。

「等等！」

俠菩提正欲離開，卻被洛雨心喚住。

「天色已經這麼晚了，你就在這裡將就一晚吧！明早再走亦是不遲！我吩咐下人為你準備些盤纏，供你使用。」洛雨心道。

「錢財乃身外之物，就不勞姑娘費心了。我一方外之人，早已習慣了風餐露宿，此間已是叨擾許久，還是謝過姑娘好意，俠菩提就此別過！」說罷，俠菩提便拔腿向外走去。

待行至門前，卻又忽然挺住腳步，「姑娘，婚姻乃終身大事。我見你此般模樣，實是於心不忍，不知俠菩提可否與令尊一談？」

「這......我爹他是一個老儒生，他認定的事，是沒辦法勸回頭的......」洛雨心有些神傷的講道。

「世事無常，未曾試過，你又怎知事不可為？此事既然被我知曉，我若就此離去，便是對你的不負責。這將會於我修行有礙，困我終生。我姑且一試，置於成與不成，還看天意。」俠菩提說道。

「這......好吧......那你便跟我來吧。」說罷，洛雨心便帶著俠菩提去他爹的住處去了。

「爹......爹......我是雨心。你睡了嗎？」洛雨心拍打著父親的房門問道。

「雨心啊，這麼晚了，還有什麼事啊？有什麼事，明天再說吧！」洛老爺說道。

「爹......你既然醒著，那便開開門吧。這裡有一位大師想見你，跟你談談。」洛雨心道。

「大師？什麼大師？」洛老爺嘟囔著，接著聽見悉悉索索的穿衣聲。

「吱呀——」門開了。

但見一須鬢斑白的老人站在門內。

俠菩提見狀，趕忙行禮道：「老人家有禮！貧僧俠菩提。」

「大師請進！不知大師從何而來，要與老生談些什麼？」洛老爺問道。

「此間說來話長，既是如此這般......」

俠菩提將與洛雨心認識的經過講由洛老爺聽。

「今日吾本欲辭別而去，但聞聽洛姑娘婚事一說，特想前來一勸。不知老先生可願聆聽？」俠菩提問道。

「這......」

俠菩提見洛老爺似有猶豫，繼而開口道：「儒志治世，意在順天道，教人心。儒性本善，常教人以君子自居。君子者，當自強不息，厚德載物。陳然，君子要胸有宏闊的抱負，氣藏堅毅的意志；應有大地一般的德行，孕育萬物生長，柔順而正固。倘若以一己之私，強加給他人不喜歡的事物，又豈是君子所為？常言道，君子常與小人為伍。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切莫因他人言行，而影響了自己本來初心。」

「這......大師所言甚是。此事，倒是我一時糊塗了。未曾想，大師非但佛法精深，竟是連我儒門所學亦是如此精通，老朽實在是深感欽佩。還望大師能夠多留數日，老朽定當好生款待。」洛老爺茅塞頓開，竟是欲挽留俠菩提，

「洛老爺好意，吾已是心領。怎奈此間已是叨擾多時，又豈可再行逗留。既然此間事宜得解，俠菩提便就此告辭。他日有緣，吾等自會重聚。」俠菩提婉拒道。

「這......既然大師不願再做逗留，那老朽亦是不再做強留便是。那便由小女代老朽送大師一程吧！大師放心，置於小女婚事，明日一早，吾便與沐老先生商議解除婚約。」洛老爺說道。

「如此，便告辭了。」說罷，俠菩提便起身向外而去。洛雨心緊跟其後。

此處，已經是距離洛家已遠。然而洛雨心，卻是絲毫沒有要回去的意思。

此時的她，看著面前的俠菩提，似是看神仙一般，她是怎樣也想不到，自己又哭又鬧都沒法說動的老爹，竟被眼前這人三言兩語的一番話就給擺平了。

「洛姑娘，你該回去了！」俠菩提好心提醒道。

「幹嘛？這麼急著要趕我走呀？」洛雨心頑皮的戲問道。

「沒......沒有......」面對這個女孩子，俠菩提一時竟是無言以對。

「沒事啦，還早，這裡我很熟的！我再送送你。對了，你要去哪裡呀？」洛雨心說道。

「我在尋找屬於我的一份機緣，至於此行目的何處，我亦是不知。」俠菩提道。

兩人就這樣默默的走著......亦不知是過了多久。

「你該回去了！再走難不成你要為我來個十里相送了？」俠菩提玩笑道。

「哼！你少臭美了......我才不是......」說罷，洛雨心便紅著臉逃回去了。

只留下俠菩提獨自暗暗搖著頭。

洛雨心是否能順利解除婚約呢？俠菩提此後又會遇上怎樣的麻煩呢？沐凌風又是否會就此放過俠菩提與洛雨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