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七章 天罰（下）
「北無冥，你準備好了嗎？」屈川低沉沙啞的聲音與往常溫和儒雅的聲音大相徑庭，想必連嗓子都被雷霆傷到了。
其實屈川現在處於崩潰的邊緣，依靠這大陸之靈勉強找到了一個平衡點，壓制下著極端毀滅暴動的雷霆之力。這才是真正的殺敵一千自損八百，不，也許是殺敵八百自損一千。
「來吧，我倒要看看，是你先崩潰，還是我的防禦先崩潰！」北無冥冷哼一聲，怒聲道。
「那就受死吧！」屈川說完，抬起雷霆流淌的右手，猛地朝著前方對峙的血蓮花苞衝去。
「轟——」蘊含雷霆的巨掌拍在蓮花苞上，雷霆之力傾瀉而出，立刻將血蓮花苞澆了一個透心涼。
「哧啦哧啦——」無數猙獰的雷霆在巨大的血蓮花苞中閃爍跳躍，第一層的血鏈子瘋狂地扭動顫抖起來，不斷地釋放血色能量與之抵禦。兩者半斤八兩，細看下去，還是雷霆之力更勝一籌。
「死來！」屈川低喝一聲，另一手也重重拍在血蓮花苞上。
「崩崩崩——」血鏈又一次承受了更多的雷霆攻擊，終於開始崩裂。失去了血鏈的保護，花瓣被電得顫抖，甜膩的香氣中帶著難聞的焦香，十分詭異。
「嗚嗚嗚——」花瓣中忽然出來了哭咽之聲，令屈川一怔。
「桀桀桀，這血蓮里可都是我吸收的生靈煉化而成，你真的忍心讓它們全部飛灰湮滅嗎？」北無冥陰桀的笑聲傳出來，隨著他說完，花瓣上凸出了好多張人臉，一臉怨恨和絕望地哭嚎著，宛如一個個厲鬼。
除了人臉，還有很多動物的臉。
屈川心臟一陣抽搐，大陸之靈化作他的心臟與他融合，作為將守護隨安大陸當做本能的它來說，看到這一幕自然會起反應。
「喪盡天良！不可饒恕！」屈川壓抑下心臟的抽痛，冷漠的生意宛如神降審判，兩手堅決地抓住了花瓣，調動全身的雷霆之力湧入其中。
「啊啊啊——」無數絕望怨毒的哭嚎聲響起，鬼臉一個接一個地被雷霆炸開，化作了一縷微不可見但又無比精純的靈魂本源融入了花苞中心。
屈川閉上眼睛，低聲道，「安息吧——」
「嗤嗤嗤——」雷霆不斷地閃爍著，整個天地都充斥著電閃雷鳴，宛如末日降臨。
血蓮花瓣一層層枯萎，化作黑色的灰燼落在地上，隨風消散。裡面的人影越來越明顯，令所有人充滿了希冀。
「加油啊！」
「還差一點！」
「一定要成功！」
「求求神明了，這一切快結束吧——」
在越來越多的祈禱聲中，屈川睜開眼了黯淡的雙眸，體內的雷霆已經去了大半，露出了乾涸欲散的身軀。
已經，只剩，最後一層花瓣了。
屈川強行打起精神，將剩下的雷霆之力全部調動出來，化作了一隻雷霆劍，握在手中對著血蓮猛地刺了下去。
「嗤——」穿透的聲音響徹天地，單薄的血蓮在雷霆的環繞中劇烈地顫抖著扭曲著，冒起一陣真難聞的青煙，令人們不由自主地狂喜地尖叫起來。
「成功了！成功了！」絕境中重生的人們興奮地尖叫著，魔族這邊卻一臉獃滯，「主上輸了，怎麼可能！？」
魔族出現了慌亂，軍心動搖。
「安靜！」戮之魔猛地怒喝一聲，強大的精神力直接壓得魔族全體安靜。公主北葭伶走上來，優雅自信地一笑，「你們對偉大的主上就這麼沒有信心嗎？」
公主話剛說完，已經油盡燈枯的屈川鬆開了手，直直地朝後仰面倒了下去。
「轟——」驚天動地的一聲，砸起漫天灰塵，令原本欣喜若狂的人族呆住了。
「屈院長！」赫連空忍不住喊道，剛想衝過去，被妖皇一把拉住。
「妖皇！不是你說要隨時準備救他嗎？！」赫連空有些焦急地催促，回頭一看妖皇的表情卻愣住了。
向來散漫心大的妖皇竟然露出了嚴肅的表情，臉陰沉地要滴下水來，一雙異樣風情的獸瞳死死盯著被青煙遮掩的血蓮。
怎麼回事？赫連空心咯噔一下，難道北無冥一點事也沒有！？不可能啊！彙集整個隨安大陸的雷霆對他造成的傷害明明是看得清清楚楚的，怎麼會一點事也沒有。
「哈哈哈哈哈哈哈——」肆意的狂笑聲忽然從青煙中響起，最後一層花瓣破碎，化作了黑色的灰燼慢慢地飄向地面。
高大的血色魔影慢慢地站起來，青煙遮不住他的身形，一直坐著的北無冥露出了真正的身形，那是比屈川高一倍的龐大，是真正的立足於天地間。
「多謝你了，令本座完成了最後的凈化。」北無冥居高臨下地望著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屈川，露出一個邪笑，轟隆隆的聲音猶如打雷傳遍天地，「你說得對，本座確實是殘缺的聖位者。」
北無冥漫步到屈川的腦袋邊，望著屈川渙散的眼中露出了震驚和憤怒的神色，愉悅一笑，「不過多虧了你的雷霆之力，彌補了我殘缺的東西。」屈川欣賞著屈川的神色從震驚憤怒變成了不甘自責，高興地大笑起來。
「不過本座還是會履行承諾，給你留給全屍的——」北無冥笑夠了，嘴角帶著無法抑制的弧度，慢條斯理地抬起腳，朝著屈川的腦袋踩了下去。
腦漿四濺的畫面即將發生，令人絕望不忍地閉上了眼睛。
「不要！——」四面八方傳來的呼聲令北無冥腳下一頓，勾了勾唇露出一個殘忍的弧度。察覺到這一點的屈川用儘力氣地吼道，「不要過來！快跑——」
「哼，自身難保還要管別人？」北無冥冷笑一聲，腳先輕輕踩了一腳屈川，看似輕若無物，實際那近萬米的龐大身軀力量又多恐怖，多本就重創瀕死的屈川簡直就是致命，直接噴出一口帶著神光的血，瞳孔都渙散開了。
北無冥的速度幾乎是眨眼間抬起腳，以自身為軸掃了一圈，強大的勁氣直接扭曲了所有空間。那些趕來救援的人最近的也離了一公里的距離，最遠的甚至在十公里開外，都直接被這股空間擠壓重創，紛紛吐血墜落。
然而墜落到一半，北無冥又打了個響指，空間再度扭曲，彷彿有無形的大手將他們全部握住，提上了高空。
這些人，無一不是鼎鼎有名的強者，無一不是人族眼熟的一流勢力的領袖，可是這一刻，卻像一隻幼崽被拎在空中，無力地掙扎。
甚至包括了兩名皇級強者。
這到底是何等的強大！？難道真的沒有人能夠救他們了嗎？
「咳——」屈川吐出一口血，勉強緩過氣，看到自己的親友屬下都被掐在空中，眼中露出痛苦之色，勉力抬起手抱住北無冥的腿，「放過他們.殺光人族，對你沒有好處」
北無冥露出若有所思之色，「是啊，殺光人族，誰來替魔族綿延子嗣，壯大本座的子民呢？」
屈川聽了氣得咳出血。
「啊，不如這樣吧，人族男子就不要了，留下女子就好。」北無冥像是發現了新大陸一樣一拍手。
「你」屈川噴出一口血，顯然是氣極，氣喘吁吁地怒吼道，「北無冥！你不得好死！你不會得意很久的！他們會回來給我們報仇的！」
「他們？」北無冥笑容淡下來，一挑眉，蹲下來捏住了屈川的下巴，饒有興趣地道，「你說的他們？難道是我那個自找死路跑去元界的好侄子嗎？」
屈川每說出一句話就會劇烈地咳著血，他的身體已經徹底壞死，在崩潰的邊緣，全憑一股放不下的執念支撐著。
「那本座不得不告訴你了，元界早已回歸混沌，連法則都崩潰到沒有，那種鬼地方，能活下去都是個驚喜了。」北無冥就喜歡殺人誅心，他要讓這個頑強的屈川徹底絕望，匍匐在他的腳下祈求。
「我我相信他們.」屈川咳出了內臟碎片，虛弱地回敬一句，那雙黯淡的眼睛依舊閃爍著固執堅毅的光芒，令北無冥一陣煩躁。
「好啊，那我就送你去見他們！」北無冥冷笑一聲，抬起腳踩在屈川腦袋上，剛想用力碾壓又忽然想起什麼，冷笑一聲，「眼睜睜看著你想守護的人族死去，才會讓你痛不欲生吧——」
做好死亡準備的屈川猛地睜大眼睛，竭力地想要掙扎，卻動彈不得。他眼睜睜看著北無冥優雅的舉起手，詭異的法則波動在天地間流轉，緊接著，人族的所有男性發出了痛苦地嘶吼聲，跪倒在地上打滾。
只有修為到了靈級的魔法師和武鬥師，才勉強抵抗住了這股恐怖的力量。
「北無冥！你不是人！」屈川怒吼聲，激動地情緒令他大量咳血，但是他的眼睛比血還要紅，無力的感覺和大陸之靈融合的責任感令他心痛又崩潰，在北無冥的腳下聲嘶力竭地痛罵著怒吼聲，「啊啊啊——」
所有人都聽到了北無冥的話，女性無措地跪在男人面前哭泣，為自己的未來感到絕望。有剛烈的女子想要自盡，卻發現連自盡的做不到。
這個世界的規則，已經徹底在北無冥的掌控之中了。
天空中被掐著的強者們對視間，皆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絕望：沒有人能夠救得了他們。
就在這個時候，北無冥忽然感覺一絲不對勁，猛地抬起頭，警惕地望著蒼穹，高喝聲如驚雷般響起，「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