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八章 聖戰（上）
北無冥忽如其來的怒喝聲讓人一頭霧水，被困在空中的人族強者們面面相覷，下意識地跟著北無冥的視線望向了蒼穹。
因為北無冥和屈川的戰鬥，空中的一切都被無與倫比的力量震得一乾二淨，已經不是萬里無雲的程度了，那是千萬里都沒有任何東西，乾乾淨淨，唯有一輪大日高照。
「什麼都沒有啊？」這是所有人的想法，疑惑北無冥為何突然如此緊張。
北無冥緊緊盯著蒼穹，血色的眼瞳轉動著，似乎非要從這乾乾淨淨的天穹之中找出點什麼。
魔族這邊因為他的舉動竊竊私語，滿腹疑問。北無冥這副如臨大赦的模樣，難道還有什麼都威脅到他嗎？
「戮之魔叔叔，你怎麼看？」北葭伶公主微微皺眉，隱約覺得有些不安，靠近身旁的戮之魔低聲詢問。
戮之魔濃眉緊蹙，思索了片刻后，沉聲道，「公主說過，要相信主人。」
北葭伶怔了怔，會心一笑表示明白了。這個時候他們怎麼猜測也是無濟於事，只要魔族這邊擁有最強的聖魔，大局就無法改變。戮之魔聽身後的魔軍還在小聲討論，冷哼一聲，強大的氣場一下子釋放出來，嚇得身後的魔族人一下子噤聲。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經歷過一場大戰的隨安大陸慢慢平復了戰後的動蕩，灰塵消散，烈日高照，被迫束縛在高空中的人族強者們在烈日的照射下不僅感覺很難受，而且有種被俘虜掛在城牆展示的恥辱感，原本的好奇也逐漸被暴躁取代。
一些心氣高脾氣暴的王級強者已經忍不住開始運轉體內的元素之力試圖掙脫，結果令人想不到的是，他們還真得掙脫了，並且很輕鬆。
因為太意想不到了，他們甚至沒有反應過來，身在高空的他們失去了束縛一下子朝著地面墜落，把其他人驚得不輕，滿臉驚愕。
好在都是實力不俗的強者，迅速反應過來穩住了身形，落地后還是有些不敢置信地舉著手看了看，甚至有些人還捏了捏自己的臉看看自己是不是在做夢。
還在空中的人反應過來，微微皺眉，嘗試著運轉元素之力，果然紛紛順利地掙脫了束縛，不由欣喜地道，「真的可以！」
妖皇和赫連空對視一眼，輕輕點頭，沉聲納氣運轉元素之力猛地釋放開，控制他們的空間桎梏是最強的，他們也拿出了最兇猛的能量衝擊。不過令他們吃驚的是，很輕易就震破了空間桎梏，這種打在棉花上的感覺令二人差點憋出一口老血。
兩人掙脫后迅速地穩住身形，再度對視一眼，悄無聲息地落地摸到屈川身邊。此刻北無冥全副精神都在尋找蒼穹中的未知名東西，完全不理會摸過來的二人。
「父皇！」北葭伶忍不住喊了一聲，這情況超出了她的認知，她甚至想動手了。戮之魔拉住了她，搖了搖頭，「公主，不要打擾主人。這些人都是小嘍啰，主人能打敗一次就能打敗第二次。」
北葭伶欲言又止，看著已經被偷走的屈川，輕嘆一聲點點頭，「我明白了。」
戮之魔面色嚴肅，心中的疑惑不比公主上，但是更多的是擔心。能令現在的北無冥這般警惕的東西，只能說明一個問題，那就是這個不知名的東西跟他處在同一水平線上，甚至威脅到了他。
可是現在的隨安大陸，還有什麼能夠威脅到北無冥呢？
不知道為什麼，戮之魔的腦海中忽然閃過了一道陌生又熟悉的身影，令他眼皮一跳，忍不住抬頭望向浩瀚的天空。
這樣的異變令觀戰的人們大氣也不敢出，變回妖獸本體的妖皇扛著重創的屈川在赫連空的掩護下退回雲創帝國的邊境。君老和聖女立刻接應，一個查看屈川的傷勢、一個施展最強的治療術先護住屈川的心脈。
妖皇落地后，剛將屈川放到地面，屈川那龐大的元素巨人身就慢慢地消散了，奇異的神光隨著巨人身的消散化作了漫天流光，帶著一種凄美。
妖皇虛晃身體，重新幻化人形，赫連空已經抱著昏過去的屈川，毫不在意地坐在地上，眉頭緊鎖，聖女頂級的光明治療術不要錢地砸在屈川身上，光潔的額頭帶著細密的汗珠，顯然是消耗極大。
屈川原本璀璨的心口慢慢地化開了，彷彿變成了一汪清泉，一尾美輪美奐的小龍魚在其中遊盪。
「拜託，先不要走好不好！」君老一邊拿出各種珍貴的天級丹藥塞進屈川口中，一邊看到出現的大陸之靈祈求，如果這大陸之靈離開，屈川就會失去最後的支撐。
大陸之靈消耗了幾千年的積累，承受的傷害其實比屈川大多了，但是它又和屈川不一樣，只要隨安大陸還在，它就不會消亡。
「唉——」赫連空嘆息一聲，沒有說什麼。以他的眼力，自然能看出屈川已經是回天乏術，全靠大陸之靈在體內支撐。
「沒救了嗎？」妖皇走過來，看了一眼還在心池中遊盪的小小龍魚。赫連空抬頭看了一眼妖皇，滿面愁容地微微搖頭。
「說什麼不吉利的話！」君老有些暴躁，妖皇體諒他的心情，也沒在意。人族的其他強者也紛紛趕過來，那些光系的法王見狀，立刻不費餘力地施展各種光系治療禁術砸在屈川身上。
屈川身上的傷勢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癒合，在這麼多強大的光系法王和君老不要錢的治療下，這具身體煥然一新。
但是所有人都清晰地感覺到，這具看似生機勃勃的身體，已經從深處腐爛透了，只要心口的大陸之靈離開，這具身體就會迅速地消散。
屈川在這個時候迴光返照一樣睜開了眼睛，渙散的眼瞳逐漸恢復了光彩，望了一圈，隨後淡淡一笑，吃力地道，「不要為我難過，至少，我做到了我該做的.」
「屈院長」離屈川最近的就是抱著他的赫連空，他清楚地感覺到了懷中這具身體的生命力在飛快地流逝，就連大陸之靈也拉不回來的那種，不由有些哽咽。
屈川將視線落到了天空，疲憊的臉上露出了釋然之色，他原本滿面神光的臉龐黯淡下來，說話都變得十分吃力，幾乎是用盡了所有的力氣才斷斷續續地說出了最後一句「還好，我的努力沒有白費，我等到他們了.」
令人摸不著頭腦的最後一句遺言，屈川含笑合上了眼睛，從腳開始一點點變成了黃金色，彷彿整個人都化作了純粹的金元素和土元素。
直到他全身都變成了黃金色，赫連空也再也感受不到他的生機。心口的大陸之靈慢慢地游出來，發出一聲奇異悅耳的哀鳴，漂浮在屈川上空遊了一圈又一圈。
屈川的身體怦然化作了粉末，那是泥土，卻夾雜著黃金，就猶如他的一生，原本是寂寂無名的一捧泥土，被天明皇洗盡鉛華，露出了璀璨的金光。
金粉揚入空中，在陽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輝。小小的大陸之靈遊盪著，將所有的金粉吃了下去，隨後鑽入地底，消散不見。
痛失守護者的人族充斥著悲傷的氣氛，人們似乎忘了屈川最後一句話，絕望而悲傷的哭泣著。
這些赫赫有名的強者圍著一個圈，帶著敬佩和哀悼沉默地低下頭。
君老一把年紀，卻是第一個流下眼淚，他看著屈川長大，看著他崇拜地跟在天明皇身後發下了守護隨安大陸的誓言，他做到了，也追隨著他的信仰去了。君老覺得不值得，可是只要屈川沒有含恨離世，也許就是值得的。
妖皇則是最冷靜的，他本就是對人類深惡痛絕的妖獸之王，雖然對這個為了隨安大陸站到最後的人族很是敬佩，但是也不會為了他掉眼淚。他現在更多的，是在思索屈川最後一句話。
「等到了？等到了誰？」妖皇摸著下巴望向站在東方大陸的北無冥，他依舊專註地掃蕩著蒼穹，彷彿這裡面藏著什麼黃水猛獸。片刻后，妖皇靈光一閃，有些不可置信地道，「難道他們真的成功了？！」
「什麼？」妖皇突如其來的拍手自語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赫連空其實也有些在意最後一句話，剛好跟君老一起將懷中的泥土收好，聞言立刻站起來瞬移到妖皇身邊，低身道，「你是不是也察覺到了什麼？」
「能讓現在的北無冥露出如臨大敵的模樣，除非是跟他一個境界的人。」妖皇眼中露出意味深長的神色，「能夠出現這種情況的，只有一個可能，那個賭贏了。」
知道這件事的人並不多，只要渺渺無幾的高層，所以大部分人聽了都是一頭霧水。
聖女收起哀傷，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你是說是她？」
妖皇點點頭，環著手臂、手指有規律地敲打著手臂的肌肉，凝視著東邊大陸頂天立地的血色巨人，淡淡道，「拭目以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