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多方制衡
離開林依鎮后，趙文舉回到了三林寨，兩地路途較遠，等到了寨子，天已經黑了，他本來是想找宗門知事孫恭談點事，時間太晚，就只能作罷。
等到第二天上午，吃過早飯後，趙文舉讓人把孫恭叫了過來。
與李樹白、沈經義等人不同，這個孫家的人，由於和趙文舉的特殊關係，沒有常駐赤峰鎮那邊，而是待在了三林寨，待在趙文舉身邊，所以趙文舉才能順利地，很方便地把人叫過來。
「坐！」
趙文舉對著剛進門的孫恭說道。
孫恭是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剛來的時候比較活潑，嘴上的話都停不住。
但是在崗位上待的時間長了，跟宗門上，地方上，各種勢力的頭頭腦腦接觸多了，處理的都是正事，話也漸漸少起來了，明白了「多說多錯」的道理，現在安穩了不少。
聽見趙文舉的話，應了一聲，就自己找個位子坐了下去，沒有率先開口。
「我找你來，主要是了解下目前宗門方面的動向。」趙文舉說道。
「大人想知道哪方面的？」孫恭回道。
「挑主要的，你簡單跟我說個大概。」
「好。」孫恭先是用一個字回應，然後停頓了一會兒，像是在調整措辭，整理思路，然後才開口，說道：
「目前熊溪縣範圍內，有兩個宗門駐紮，一個是青雲門，一個是最近遷過來的猿山宗，都挺守規矩的，該交的錢都交了，初期產業的置辦上，也都沒有什麼出格的操作，沒有威逼賣方，和各個家族的關係也算是和諧。」
「倒是都懂事！那最近還有其他申請的嗎？」
聽到趙文舉的問話，孫恭露出疑惑的神色，說道：
「有，有不少，不知道什麼原因，鶴城那邊，朝廷讓不少宗門往外遷，選擇咱們熊溪縣的有六家，都在等大人的審批。這是相關的材料。」
說著，孫恭從懷裡掏出一堆文件，遞給了趙文舉。
趙文舉接過來看了一眼，材料里有宗門的自我介紹，有原來鶴城所屬宗門知事的評語，還有鶴城長官，益州州牧的簽字。
都是好話，沒有負面的評價，像是在鶴城安分守己，一點錯沒犯的樣子。
趙文舉其實沒什麼好看的，都是一水的場面話，分不出個優劣，也就沒法評價，沒法篩選。
當然，趙文舉也知道，在這件事上，他就是個人形圖章，簽字就是了，他沒有決定權，上邊把名單材料給他了，他就只能簽字同意。
就像青雲門過來的時候，問他意見了嗎？
沒有。
當時因為他還不是正式的官員，所以不問他，不用走流程。
現在他是有官命在身了，所以形式上要問問他，讓他簽字，這宗門才能遷過來，而實際上，他不能不同意，除非有極為特殊的情況。
這是潛規則，關於宗門事宜，是朝廷非常重視的重要事項，決策都由州級以上官員作出，他就是執行層的，沒有話語權。
不過這些事還不好讓孫恭知道，趙文舉在文件上籤上字，把文件遞迴給孫恭，說道：
「都是安分守法的，我沒有異議。只要他們過來后不犯事就好。」
孫恭接過文件，點了點頭，又說道：
「宗門上算是安穩，但是家族方面，甜水街李家，和大戶錢家，最近有些衝突，找了不少宗門子弟幫襯。」
「出事了嗎？」
「也不算是出事，都是在無人的野外，沒有什麼財物方面的損傷，也沒有傷害到無辜的人。」
「有死人嗎？」
「有，青雲門死了一個人，所以我怕衝突擴大，發展成大規模械鬥。」
「普通人有傷亡嗎？」
「沒有！」
「沒事，讓他們打去，李家和錢家掏了錢的，一個掏錢，一個出力，死傷幾個也都是他們自己的事。」
「我怕這些人熱血上頭，最後控制不住。」
「你怕他們最後在鎮里發生衝突？」
「是的。」
「那倒是個事情。」
趙文舉不再說話，開始思考起對策來。
地方長官需要處理很多事情，在很多事情上做決策，並為決策負責。
這些事情包括稅收，治安，商業，教育，農業等等，而最重要的，最麻煩的，就是處理普通人和宗門這種暴力集團的關係。
這個世界的火器並不流行，因為普通人很容易接觸到比火器級別高得多的超凡武力，武者，法師等群體。
普通人可能苦心積攢十年的收入，才能請動超凡階層。
但財富的聚集速度向來是不講道理的，普通人要攢十年，可能連大戶一年收入的十分之一都不到。
這些人掌握著大量的財富，並且用財富驅使超凡階層。
當然，他們明面上是尊重的，是客氣的，是把這些集偉力於一身的人群奉為上賓的。
上賓的代價就是要給人打死打活，沒辦法，這個行當就是這麼個狀態。
所以大戶、家族之間的衝突，大多牽扯到宗門武力上來。
比如現在錢家和李家的衝突，很容易就變成青雲門和猿山門衝突。
而武者之間的衝突，很容易上頭，很容易擴大化。
這一擴大，就會影響到普通人，普通人要是出現傷亡了，官府就要給交代。
給交代，就要找宗門要人，誰打人了，誰負責，看情況，賠錢、進牢獄、廢掉修為、甚至償命或者無罪，都有可能。
可問題是，普通人有傷亡了，宗門方面肯定也有傷亡。
宗門死人了，正在悲哀中，不能自處的時候，衙門上來要人，就會引起宗門和衙門的對抗。
所謂哀兵必勝，喪者之心，喪者之勢，不能抗，不能敵。
這時候，地方衙門的威嚴，地方衙門的權力，可能成為一紙空話。
如果宗門抵抗衙門，地方衙門是抵抗不了的，幾個長官，幾個捕快，算上一些低階武林都不一定不一定能進去的鄉勇，怎麼可能抵抗得了這種長年訓練的暴力團伙？
地方長官要做的，就是要在各種勢力之間找一個制衡，像鋼絲一樣岌岌可危的制衡。
一旦這種制衡被打破，其後果是非常嚴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