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6.唐雲濤
唐奕歡怯怯的跟在小廝後面,亦步亦趨。
她不是沒跟人吵過,但是要跟這身子的親爹吵,還不知道原因,她心裡可還有點怵。如果他是那種不分青紅皂白把人毒打一頓,或者是有更嚴重的家法呢,自己是不是不要活了。
哎……為什麼這好好的一個豆蔻年華、貌美如花的三小姐,竟然是這等身世。
她跟著小廝左轉右繞的,發現這唐府還真是大,家底不錯哦,也挺有品味的。就是太莊重了點,真是只有風吹來弄出點響動,其他誰來了也不敢輕易攪了這肅靜。
壓抑,太壓抑。
唐奕歡覺得自己不能這麼被動,她要先發制人。她問那小廝說:「我娘呢,她也在書房嗎?」
小廝也是耳聞這三小姐一摔就跟變了個人似的,而且記憶全無。沒想到她連這個也不知道,連這個也敢問。
唐奕歡見小廝不說話又追問了幾遍:「你告訴我啊,這對我很重要。」是啊,會不會被揍扁就看看她的這個娘能不能幫忙求求情了。小廝也是被她問煩了,回道:「主母五年前就死了。」
啊!難怪,就算自己是小老婆生的,爹不愛她、兄弟姐妹不憐惜她、她娘總會要她吧,卻原來是她已經不在了。
「那我的其他兄弟姐妹呢?他們在嗎?」小廝搖了搖頭。唐奕歡要頹了。但是,她還想再掙扎一把:「那誰還能在我爹前面說句話,你倒是說啊。」如果她還有奶奶啊,大夫人啊或者哪個不怕死的親戚那她還可以去搬搬救兵吧。
小廝又是默默搖頭。
慘了,慘了,這是穿到個什麼人身上來了啊。自己咋么這麼悲催。好好的去旅遊,卻許了個什麼狗屁心愿,珍惜當下不好嗎?21歲談戀愛很晚嗎?自己為什麼那麼作,那麼作,那麼作。簡直是一個作精,害了自己,也不知道把沈鑫害成什麼樣了。
作精本精心裡越來越慌了。她大大的呼了幾口氣,她要讓自己靜下來。一定可以解決的,一定可以的。
終於,在她踏進書房的那一刻,她為自己制定了一個計劃:敵不動我不動,敵動我哭,敵再動我跪,敵還要動我跑。
待小廝將她帶到書房,就關上了門出去了。唐奕歡看到的是一個背影。
不過這身衣服,這著裝,她好像在哪見過。她還在琢磨著,那人突然轉了過來。
這臉,這人,這……。
唐奕歡快被嚇死了,這老人不就是今天給她付了午飯錢那位嗎?她想起她對她說過的那些話,想起當時他臉上的怒氣,卻原來他就是她親爹,他就是唐雲濤啊。
唐奕歡懷疑自己一直以來就看錯了自己的臉色,怎麼會是白的,是黑的還差不多:臉黑。要不怎麼這麼背呢,這樣荒唐的事都會被她遇上。
「跪下。」唐雲濤聲音嚴厲,大喝道。
這……一開始就不按套路出牌啊。怎麼直接到第二步了。
不過好漢不吃眼前虧,你說要跪我就跪吧。臉黑本人這麼想著,撲通的一聲就跪了下去。
其實唐雲濤在暢味館就認出了她,還叫她速速回去別在那丟人,只是她竟然失憶的連親爹都不認識了。為了他唐家的顏面,他也沒有執意要相認。何況就算她不知道他是她親爹,難道她是傻子嗎?大街上白吃白喝、大吵大鬧還讓別人上家來取錢?
他因為她那一摔剛剛起了點憐憫之心,現在全無,甚至更加厭惡。
唐奕歡老老實實的跪在地上,眼睛撲閃撲閃的、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抬頭望著唐雲濤。沒辦法了,沒人救總要自救,眼神也是一件殺傷性武器呢!
「爹,我跪著呢。您有什麼要吩咐女兒的嗎?」語氣非常柔和而且懇切,唐奕歡都懷疑是不是從自己口中說出來的了。她的眼睛繼續撲閃著。
「你給我閉嘴。」唐雲濤又是一陣厭惡,語氣更加強硬。
唐奕歡算是看出來了,原來撲閃撲閃對她爹沒用。於是她又老實的閉上了嘴。
唐雲濤開始說:「原本看你變得安分守己,知道吃齋念佛五年多,反省懺悔。沒想到趁這一摔,竟為所欲為。」說著瞪了唐奕歡一眼,繼續道:「是覺得從樓梯上摔下來立了功是吧?」
原來這身子的前主人還吃齋念佛了五年多。什麼事啊?當年才十三歲吧,十三歲能犯多大的錯誤?
但是識時務者為俊傑。所以俊傑連連擺手,說:「不是不是。您也知道我這一摔什麼都不記得了,您告訴我犯了什麼錯我改就是了。」
「改?因為你的貪玩害死了你娘和你大哥。你告訴我,你改的話人死還能復生?」唐雲濤不知她是不是在裝傻充愣,但是一提到這事,他這輩子最強的怒氣就油然而生。
唐奕歡震驚,十三歲的女孩子竟然做出了這樣的事。到底是怎樣的貪玩會造成這樣的後果?
不過自己的女兒把自己的兒子和妻子害死,怎麼也是一個悲劇。唐奕歡不再逞能,她覺得這唐雲濤著實挺可憐。所以她默默低下頭,低聲對唐雲濤說:「人死不能復生,肯定是我做了不好的事。但請您節哀,千萬保重身體。」
唐雲濤沒有說話,思緒就像又回到了五年前。這樣過去了很久。
當然,「很久」是根據唐奕歡本人的感覺而言,因為她從沒這麼跪過。現在只覺得膝蓋酸,腰痛腿麻。她看唐雲濤已經平靜了一點,就試著對唐雲濤說:「我可以下去了吧。」
聽到唐奕歡的話,唐雲濤的眼神又回到了她的身上。他看著唐奕歡的眼神,明顯就是「你就想走?」的意思。
「我已經認識到了錯誤,以後再不會那麼做了。」唐奕歡說的很誠懇,而且還雙手撫著兩個膝蓋,做出疼痛的表情。
看她那副神情:眉頭微皺,眼中蓄淚,嘴角含著苦澀,喉頭哽咽,凄凄慘慘。演的簡直就像影后一般出眾。唐奕歡也覺得自己要是有幸能重回現代,怎麼也去考一個表演文憑來。
「那你覺得我該怎麼罰你?」唐雲濤說這話時臉上一副無情的模樣,聲音也是冷冷的。
「額……」唐奕歡要傾倒了,這樣了還不放過她呀。難道她演的還不夠楚楚可憐嗎?她有點懷疑自己的演技了。算了,還是先去橫漂一段吧。
她思緒轉的飛快,而後說:「罰就不必了吧,我就是想見一見您,把事情都問清楚。」
「要見我就用這敗壞家風的手段?」唐雲濤難以置信。
「非常時期非常手段,我也不想見親爹都這麼費勁呀!」唐奕歡嘴挺麻利的,連學校最強辯手沈鑫都說不過她,何況是眼前這位固執的老人家。
「強詞奪理,看來不先打你幾十大板你不會認錯。」說罷,唐雲濤大手一揮就要叫人來。
「等一下。」唐奕歡覺得不對勁了,趕緊先制止。要是把自己打個半死,這的醫術又不發達,那自己不得死翹翹啊。
好吧。既然文明的方式解決不了,就別怪自己撒潑了。真是的,自己撒起潑來連自己都害怕。
就在這危急存亡的時刻,唐奕歡「噌」的一下就從地上站了起來,大聲道:「我摔了一跤幾天不醒,您就把我仍那不管我的死活,我醒了您也不來看看我。就是因為你不來看我,我才會出此下策,責任也不完全在我吧。就算要罰也是各打五十大板。」
唐奕歡說的鏗鏘有力,口若懸河,不容置喙。
「放肆!驕橫跋扈,出言不遜。我活這麼多年來還沒見過哪個女兒敢跟親爹這麼說話的。」唐雲濤指著唐奕歡的鼻子跳起來大罵。
「我也不想這樣。但您讓一個十幾歲女孩子背這麼多自責和譴責,吃齋念佛五年多都不夠,摔的人事不省都不夠!難道您打算讓她……」唐奕歡說著說著突然覺得不對勁,馬上改口說:「讓我,背一輩子嗎?」
唐雲濤有些愣住了,這些自己真的沒想過。因為一直以來他對這個女兒就是恨,從未問過她的感受。但是即使這樣也不會讓他對她的恨減少,他從她的話中開始意識到一件事,問她說:「原來,你竟還覺得委屈,是覺得那五年多不值得嗎?」
「沒有值不值得,只有願不願意。既然我那麼做了,就全是我自願。」唐奕歡自然不知道前主人怎麼想的,但是堅持了五年多,肯定是願意的。她開始心痛這個小女孩了。
最終,唐雲濤沒有打她,但是他撤了她僅有的一個丫鬟,還讓她自食其力,不得再擅出唐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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