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但曾相見便相知,相見何如不見時 1
柯尼卡早上醒來的時候,是睡在床上的。難得的,楊初一也還在卧房裡。
她坐起身,便看見他在收拾東西。他還穿著睡衣,頭髮微顯凌亂。她驀然想起,他說過幾次,參加完婚禮后,他要出差。最近記性有些差,差點把這件事給忘了。懶
收拾個出差的箱包么,怎麼能把他為難成這樣?她看著他的動作,顯得手忙腳亂。
她下床,走到他身邊:「讓我來吧。」
他看看她,挑了挑眉,走到了一邊。她將箱子里的衣物重新拿出來,微微皺眉,隨口問道:「怎麼帶這麼多東西?」
又不是不回來了……
他沒有回答她,只是安靜的坐在床沿,看著她在那裡替自己收拾東西。
柯尼卡見他並不回答,便抬頭看了他一眼。
他的瞳色非常暗沉,仿若沒有盡頭的黑夜,透出一絲飄忽的情緒,卻又顯複雜無邊。蟲
這樣異樣的眸光,如深海旋渦,讓她莫名心酸,以至很長一段時間,她都記得此時他的眼。
「膠捲兒,我明天早上就走了……」他的聲音有些啞。
氣氛似乎有些壓抑,她想笑一笑,卻笑不出來。開玩笑用手裡的衣服扔他,輕聲道:「我知道了,什麼時候回來?」
他試探著:「如果,很晚才能回來呢?你會不會……」他頓了頓,眼眶竟有些熱,「要是有事可以去找初二、初三,他們會幫你。」
「我不在的時候,也不要再回老房子,萬一有什麼事……」
「初一……」
也不知怎的,明明是想開玩笑,緩和一下氣氛,眼中卻莫名的升起了霧氣:「你早點兒回來,就不用擔心我了。」
楊初一的唇漸抿,一個起身,將她壓在櫃門上,人顯焦躁:「我從來沒有要求你說出自己的心意,現在,能不能告訴我?」
他的樣子太過反常,柯尼卡的心裡的不安開始放大,低低的柔聲問他:「初一,這是怎麼了?」
在他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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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他的右手倏然的,握上她的脖子,力道深了又淺,似是在極力控制,最後以額抵著她的額,如絕望的困獸嘶啞了聲線,似脅迫,似誘哄,還似懇求:「膠捲兒,就一句話,幾個字……有那麼難嗎?乖,快說,快告訴我。」
他的聲音里夾雜著痛苦,還有渴望的急切,她心中所有的信念頓時被扯斷,被他的痛苦感染著,不安的情緒像是一張密密麻麻的網,緊緊裹住了她,無法呼吸,不可掙脫。
她抱著他,顫聲輕道:「初一,你想要瞞我什麼?告訴我,我想跟你一起分擔……」她不能再任著他這樣下去。
他像是被定住了一般,全身的每一寸線條都變得極其僵硬,任她的雙臂環抱著自己的腰身,整個人獃獃地全然沒有任何反應。
她伏在他胸前,因為強迫自己壓抑心中的酸澀,嗓音微微沙啞。
「初一,我愛的人……能夠看穿我的逞強,可以保護我的脆弱。我受到委屈的時候,能讓我的腦袋靠在他的肩膀上。他會告訴我,就算我什麼都沒了,我還有他……」
她的聲音哽住了,無法繼續說下去。她愛的這個男人,便是這樣處處為她想著的初一。相信他,愛他,根本不需要任何的理由。
他幾不可察地抬了抬肩,她察覺到他的動作,下意識要抬頭,他卻將她的腦袋壓回自己的胸膛。他的手臂終於環上了她的背後,把她緊緊箍在懷內,力氣大的好似,下一刻她就會被他勒到窒息。
他想這一刻定格成永恆。
「我瞞著你的事,很簡單……」他吻了吻她的發,「你要的一輩子,我想要儘力做到。」
她悄然止住了微滲的淚,隔著一層睡衣,她的手心緊貼著的他的肌理,也慢慢的不再僵硬。
近中午的時候,楊初一又接了個電話,出了門,柯尼卡對著收拾好的行李箱,有些晃神。
像是想起什麼,她跑去客廳,就趴在昨晚他們坐著的位置,四處細細看。昨天,在這裡,她的手指好像碰到了什麼東西……當時只顧著擔心初一,那東西好像滾了到旮旯里去了。
終於,她在沙發底下看了一個白色的小藥片。
柯尼卡止住慌亂的心跳,將藥片握在手心,久久無法回神。
楊初一回來的很早,Jimmy怕他變卦,連著夏琳與李元,在旁邊說了不少話。回別墅之前,他還去了一趟北茗苑,爸爸跟爺爺都還在公幹,只是媽媽在。
他說了些保重之類的話,最後,只能寬慰自己,幸好,媽媽還有初三。
到了晚上,兩個人一起看電視,楊初一的電話依舊很多。甚至,顯得格外急促,不像之前,一隔一段時間的響,而是呈連續的狀態,一直沒停過。
柯尼卡只是看似平靜的看了他一眼,拚命的將自己的情緒壓到最理智的狀態。
楊初一看了一眼手機,都是Jimmy跟夏琳打來的,估計是擔心自己又臨時變卦。眼見柯尼卡認真的對著電視機,裡面正在放一檔科學探索節目,一心以為她在專註看,怕自己打擾到她,便直接走去陽台。
「Lance,我還是不放心,明天我去接你,然後一起去機場。」
「不用了,她會懷疑的。」他捏緊了手機,「Jimmy,安心,我不會變卦的。」
楊初一抬頭看著夜空,因為天氣有些陰沉,並不能看到星星,他說:「Jimmy,我會努力活下去……」
電話那邊久久無聲,誰也沒再開口,各自默契的掐斷了電話。
「初一,你明天出差要多久?」
楊初一回頭,她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了他的身後,悄無聲息的。
他若無其事的對上她平靜的雙眸,斂了心神:「可能會久一點。」
柯尼卡抿了抿唇,強忍住那股悸動,繼續問他:「初一,你是不是有事瞞我?」
早上,她也這樣問他,他告訴她,他要為那一輩子的承諾努力。
他挑挑眉,反問她:「怎麼了,是不是心情不好。」
柯尼卡咬了咬牙,伸出手,攤開手心:「這是什麼?」
楊初一怔住了……昨夜他疼的厲害,他記得有讓李元包好一份葯放在身上,手忙腳亂吃藥的時候,掉了一粒,後來便忘了這事。
「膠捲兒……」
他有些無力,想要抓住她的手。
柯尼卡卻警惕的後退一步,眼淚都不知不覺的滾了下來,她顧不上擦,冷笑著:「你怎麼不說這是維生素片,或者騙我說這是感冒藥?」
她今天拿著這片葯去藥店,店員盯著藥片看了半天,說,小姐,這是抗癌的處方葯,藥店是沒有賣的。
她已經不知道自己當時是什麼心情,手一直在哆嗦。他所有的反常,她所有的懷疑,她所尋求卻又不願面對的答案,在那一刻,呼之欲出。
楊初一沉默著,她滿心的擔憂、憤怒、心疼無從發泄,這個男人,究竟要讓她無地自容到什麼時候?
「初一,你要騙我到什麼時候?」她幾乎是聲嘶力竭的吼著,「楊初一,我真後悔,我根本就不該再回到你身邊!」
她這句話似是刺激了他,原本平靜的雙眸頓時湧出一股厲色,他沉著臉走到她跟前,一字一頓,問她:「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他捏住她的下巴,笑容透著冰冷,還有些許無奈:「你知不知道,該後悔的人是我,從始至終,我就不該放你走。」
她的眼淚倔強的噙在眼眶裡,緊緊的盯著他的黑眸,裡面滿滿的,全部都是自己。
楊初一有些頹然,聲線是說不出的沙啞:「膠捲兒,你知不知道,你浪費了我們多少時間?」
「如果,那時候我沒有放你走,我們可以有更多的時間。如果,我真的不在了,離開這個世界的時候,我一定會恨你……」
更會恨自己。
他鬆開手,淡淡道:「進屋吧,外面冷。」
「初一,你知道么,安子恩結婚後,我去見他,他對我說什麼嗎?」
楊初一頓住了,他們之間,許久沒有提到過這個名字了,以至於,有那麼一瞬間,他似乎忘記了,世界上還有這樣一個人。
她似乎也不需要他的回答,自顧自的說,「他問我,現在他結婚了,我還願不願跟他在一起。」
柯尼卡笑了笑,抹乾凈眼睛,「他的意思我明白,問我願不願意做他的情人。」
楊初一的身子頓時繃緊了,明知道這是已經過去的事情,他聽著,仍覺得刺耳。
他甚至不敢想,如果她答應了這樣的要求,他要怎麼辦。
「前段時間,夏琳找我了。」她無視他詫異的視線,繼續道,「她告訴我,她是你的未婚妻。」
「初一,你知道我當時的感受嗎?」
那段時間他反常到了極點,聯姻之說,沸沸揚揚,她一直徘徊在崩潰的邊緣。她知道,在他的身上發生了一些自己不知道的事,她像是一隻沒頭腦的蒼蠅,找不到問題的緣由。
「我給自己做了最壞的打算,那個時候,我心裡只有一個念頭。即便,你跟家裡妥協了,你真的跟夏琳結婚了。只要你還說願意跟我在一起,只要你的心裡還有我,哪怕別人來罵我,或者你趕我走,我都不會離開你。」
她伸出手,環住他,滲出的眼淚很快沒入他的線衫。他全身的每一寸線條都綳的緊緊的,變得極其僵硬,她的心尖在輕輕顫抖。
「初一,那時候,你是不是處心積慮的想趕我走?」
「現在,你又想瞞著我,悄悄兒的去哪裡?我不想有事的時候去找初二或是初三,初一,我只想在你身邊,我需要你的時候,你都在。你需要我的時候,我也能在……」
「膠捲兒……」
他整個人獃獃地全然失去反應,彷彿不相信耳中所聽到的這些話,又彷彿一顆心在石化了無數歲月後,終於還是等來了她親口說出這一句,無邊的往事,一幕幕歷歷在目,此時此刻的他心底毫無歡欣,惟只覺大悲大慟。
夜色靜謐,耳邊是風過樹梢的微沙的聲音。
他終於開口,說話很輕,很輕,像是在與她低語:「為什麼才說這些話?」
拂在耳際的氣息,輕聲說著,「活著能聽到這些,真好……可是,為什麼讓我等了那麼久?」
「初一……我……」臉龐被他熱燙的頰線擦過,他堵住她的嘴將她壓向牆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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