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初相見
「爺,咱們去哪兒啊」?
那公子拿起與這時節並不相配的扇子,敲了敲只長身體不長記性的小僕役的頭說道:「墨桐啊,你爺我出門在外需要考慮去什麼地方嗎?」。
在紅袖招里大放異彩卻一聲不吭走掉的翩翩公子可不就是眼前說話的這位嗎。穿的似是隨意卻也難掩其風采,沒有傳統讀書人的獃滯,有的是江湖人的不拘小節。
「看這個日頭,快到正午了,爺不餓嗎」?墨桐提醒道。
「是哦,走,去吃飯。」
「爺,我聽說那個欣樂樓、和樂樓是這一帶最有名的酒樓呢。」小廝一臉饞樣還吞了吞口水。
「得得得,你少給爺丟人了,告訴你啊,不是有名就好吃,到一個地方先打聽哪個酒樓開的時間最久,如果足夠幸運還能吃到當地較為正宗的美食」,說完得意似的揚了揚眉,「你去打聽打聽,這條街上哪家酒家時間最久,今天我們就去那兒」。
片刻,小廝回來了:「叫什麼益謙祥酒家」。心裡不住嘀咕,這酒家的名字也太過文鄒鄒了些。
街道上熱鬧非凡,不一會兒倆人便走到了益謙祥。
益謙祥此時人聲鼎沸,二樓靠窗邊坐著的是益謙祥的熟客郭逵,文茵聽付慧說一年內有很多時日都能看到那少年坐在相同的位置捧著書從早坐到晚,且很多年都如此。心下不由愕然。
從三樓向下看時,那少年眉眼清俊薄唇微抿,皺起眉頭似是在思考著什麼,左手拿書,右手不時輕叩桌面。約莫一刻鐘便會抬頭向窗外遠眺一會兒,然後再低下頭繼續看手中的書本。
似是感應到了文茵的眼神,郭逵迎上了看向他的目光。覺得這女子倒是和其他女子不同,別家的女子迎上男子的眼神要麼是羞得滿面通紅要麼扭頭就離開了,很少有女子可以如此坦蕩蕩的與人直視,於是他沖著她頷首。
文茵也回他了一笑,便準備回房去了。就在這時一樓突然喧嘩了起來,人們紛紛向門口的方向望去。只見帶頭的是一位四五十歲的官爺,後邊跟著許多官差。
「請問掌柜的有沒有見到一位三十多歲的道士」?官爺右手邊的一位官差說著便從懷裡拿出了一張畫像。
付掌柜看到官差出現在自家店門口,一顆心砰砰直跳,以為是過來逮捕前幾天收留的那姑娘,聽到詢問的話時才放鬆了繃緊的神經。
「每天來來往往各色色樣的人都有,但沒見過什麼道士」。
「那掌柜的不介意我搜一搜貴店吧」?官差雖是詢問的話卻是不容置疑的語氣。
和室內劍拔弩張的氛圍不適宜的是,領頭的官爺坐在一邊悠然的喝著茶四下打量了一下:「敢問掌柜的今日可有看到什麼可疑之人」?
「可疑之人…啊,沒有」。
那官爺看著掌柜的說話雖然正常神態間卻有些不自然,便覺得有可疑之處。於是便抬起手說:「搜」!
「不必搜了,掌柜的之所以神色怪異皆是因為我,但你也看到了我不是你們要找的那個人」。此時說話的正是文茵。
「即便如此,也不能證明那道士沒有隱匿在這個店」,那官爺撫著頭看起來已有些疲憊。
「今日我一直在三樓看著門口的方向,從開店到現在共有客人106位,並沒有官爺口中所說的道士,如果說那道士換了裝扮,也該是行蹤鬼祟、面容緊張才是,今日的這些客人大多是因著廟會出來遊玩的,各個神態自然,眉宇間不自覺地都帶有喜色」。文茵說完看向那官爺的眼睛。
那官爺看到文茵也是吃了一驚,心想道,這小女子竟像極了我妹妹,忙開口問:「你是何人」?
「小女名文茵」。
「文…文茵」?那官爺似是不相信似的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你父親可是文瑋韜」?
「正是…不知大人……」話語未畢。
只看那官爺向手下人使了個眼色,接著又對她說道:「我是大理寺卿,你堯佐舅舅」。
官爺手下的人又接著去搜捕了,只有文茵和那官爺對視著。
「那請問舅舅是否也有一塊這樣的玉佩呢?」
那位官爺含笑看著她,便從腰間取下一塊與文茵手中大致無二隻是顏色有所區別的玉佩,遞與文茵。文茵仔細校對了一番,將玉佩還給了那官爺,說道:「文茵上去收拾一下行李便跟舅舅回家」。
收拾了行李,和掌柜的父女告了別就跟著去了那官爺家。
張府
聽聞老爺帶著表小姐來了府上,全府上上下下幾十口人都過來湊趣,可惜的是老爺一回府便將表小姐帶進了書房,大家忍不住好奇嘰嘰喳喳的議論起來。
「這表小姐和姑娘長的還真是像呢,姑娘未出閣時也是這個模樣,只是一晃這麼多年未見了」。說話的是府里的一位管事嬤嬤。
「哎,那這位表小姐怎麼突然跑到汴梁來了呢?」一旁的丫頭一臉疑惑。
「興許是在家裡不受寵」?另一個丫頭妄自猜測著。
「應該不是,她可是家裡的唯一的嫡女」,另一位嬤嬤又說道。
此時書房內
張堯佐疲憊的靠在椅子上,指著桌上的糕點:「茵兒來嘗嘗看合不合口味」。
文茵不答反問:「舅舅不問我為什麼大老遠從鼎州跑到汴梁嗎」。
「你若想說,我不問你也會說,你若不想說,我問了你可能也會遮遮掩掩」。張堯佐再次指了指桌上的糕點「吃一塊,府里的廚娘糕點做的極好,吃點金橘也行,這可是宮裡才有的東西呢」。張堯佐作為官員較為霸道但是和家人卻很親近。不管是對待嫡子庶女還是同族兄弟都很寬厚。
「家裡出了點事,和母親產生了分歧大吵一架,便一怒之下跑了出來。途中遭了點罪,但是開弓沒有回頭箭,便一路向汴梁來了。除了舅舅們,不知道還能去投奔誰」。文茵向倒豆子似的說出了離家的原因。
「那便在這住著吧,你舅母當是已經讓人吧纖月苑收拾出來了,那個小院離你幾個表姐妹們住的很近方便一塊讀書玩耍」。張堯佐一臉慈愛的說著,「也沒別的事,去讓丫鬟們領著你去纖月苑吧」。
「舅舅,我還有個不情之請,希望您能允我」。
「什麼不情之請,你倒是說說看」,張堯佐還是那溫和的樣子。
「我從前在家中時聽母親說汴梁有位華先生醫術極為高明,是您的朋友,不知您改日可否帶我去拜訪一下他呢」?文茵從口中緩緩說出了一個自己一直以來想要見一面的人。
「他曾經還救過你母親的命呢,說起來那時候你母親還沒有你這般大,歲月不饒人哪」,張堯佐感慨道。
「我不僅想拜訪他還想拜他為師,希望舅舅幫我,文茵知道自己有些無禮,剛到舅舅這兒就添麻煩還一而再再而三的為難舅舅」,文茵說著向舅舅行了個禮。
張堯佐不在意的擺擺手,「這有什麼呀,咱們舅甥之間,哪有這麼多講究,你已然是個大姑娘了,這麼多年卻是第一次見面,是舅舅對不住你」。
「那文茵就先謝過舅舅的這個見面禮了」,文茵說著再次福了福身子。
看到表小姐從書房出來,幾個丫鬟走上前來,其中夫人身邊的芍藥說道:「表小姐,跟奴婢們走吧,夫人說了等您出來就帶您到纖月苑」。
文茵點了點頭便走在丫鬟們的左前方,書房是建在張府的主院振鷹閣最左端的,這振鷹閣是張府最大的一進院子,設計的較為簡約大氣,出了振鷹閣不遠處便是亭台樓榭,小橋流水,走過那座紅色的木製橋向西北方向走途經張府的花園,花園中有一處假山很是奇特。文茵不禁多看了一眼,恰在這時有一個八歲左右的男童從假山上跌落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