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1章 死別
「你呢？我不想你死，你快別管我了。」明月不知不覺中掉了眼淚，溫熱的淚水落在穆覺嘴唇上，鹹鹹的。
他抿了抿她苦澀的淚，微微搖頭道：「我是不成了，水羅網的那些人，你讓他們都散了吧，這些年他們也賺了不少錢了，阿福知道我把錢放在哪裡了。明月，你在帝都不是還有朋友嗎？人生還是有很多有意思的事情的，答應我，好好活。」
「我要你活著。」明月使勁搖頭道。
「答應我。」穆覺看著她，懇求道。
明月含淚點了點頭，握著他的手把臉貼了上去，她祈求能從天而降某種靈丹妙藥，讓穆覺能活下來。
穆覺在她的生命里就像好朋友和哥哥一樣，她還記得她初到蓮蕪時的樣子。
「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相見的時候嗎？」明月哭著撫上穆覺的面具，低低道：「那時候我身體很遭，在小船里，還差點暈倒了。」
那是她人生中最灰暗的時期，卻遇上了她如今最喜歡的一個人。
那時的穆覺健康強大，誰人看著那時的他，都不會料到他會二十來歲就離開了人世。
「是嗎？」穆覺努力對她笑了笑，而後搖了搖頭。
「是呀，怎麼不是呢？」明月不懂他為何搖頭，但事到如今，穆覺再也回答不了更多的問題了，他得省著力氣說更重要的話。
人都有自己的脆弱，穆覺也有他的渴望：「明月……別忘了我……好不好？我一直都是……喜歡你的。」他不敢說愛她，穆覺希望明月記住自己，但也不希望這分量太大了，大到影響她以後的生活。
「好，好，我不忘了你。」明月潸然淚下。
穆覺點點頭，已然沒了呼吸。
不知過了多久，明月才打起精神來，拖走了穆覺的屍體，隔了三條街遠的地方有一家棺材鋪，明月費力把穆覺帶過去，打算給他換上衣服。
她的手放在了穆覺的面具上，人既然死了，還是以本來面目下葬比較好，其實明月還有個私心，就是想留著穆覺的面具，作為和他一同活過的紀念。
明月輕輕揭開了穆覺的面具，以前阿福說過，穆覺的臉被毀容了，饒是她有心理準備，在揭開面具的一剎那還是忍不住輕顫了一下。
這張臉的確很駭人，皮肉都好像燒焦了似的，幾乎看不出本來的面貌。
但她再仔細看看，便忽然驚叫了一聲，猛地跌坐在地。
這張臉的五官她太熟悉了。
「姜荇？」明月顫抖著喊出了這個名字。
她忍不住貼近了看，從五官上來說，毀容的穆覺無疑是姜荇了，她想起了在燕行城文清宮的那場大火。
她是回去過的，縱火的地方有骨骸，但說到底，僅憑骨頭並不能確定他就是姜荇，很可能是縱火者的屍骨。而在那次縱火后，姜荇就再也沒出現過。
明月一點點回想著，她到了蓮蕪，在那裡沒有親人舊友，與水羅網組織更無關係，憑什麼水羅網的老大穆覺就對自己特別好呢？這些她都沒有細想過。
現在她都明白了，穆覺就是姜荇，所以後來的一切都能解釋通了，這天下除了姜荇，大約也不會有誰肯為了她一次次豁出性命吧。
「姜荇……你怎麼就不早說啊……」明月失聲痛哭，被毀容了沒什麼大不了，只要是姜荇，什麼模樣她都會喜歡的：「為什麼要瞞著我，我一直都那麼喜歡你……」
帝都中處處有人死亡，明月的哭聲只是城牆一角罷了。
好消息是驃騎軍的反攻取得了初步的進展，已經把前朝餘黨逼出了帝都，使得他們逃到了離帝都四十里的地方。
壞消息是，禁軍中有人叛變了，禁軍的部分倒戈使得皇宮被圍困起來，成了難以逃出的圍牆。
蘇月白待在林夜墨的宮殿里，暫且還是安全的，林媚兒則是驚慌失措，想出去找林辰宇，和他待在一起。
「你瘋了嗎？現在去找皇上？」菲晴見她蠢得不可救藥，恨不得跳起來給她一巴掌：「現在有多亂你不知道嗎？林媚兒你給我冷靜一點！」
但林媚兒冷靜不下來，對她這種天性衝動的人來說，讓她冷靜還不如把她脖子以上的部分給切了。
「可是辰哥哥可能會有危險！那些禁軍都是混賬，他們居然背叛他！」林媚兒銳叫起來，菲晴感覺自己的耳朵都要炸了。
「關你什麼事呢？你現在好好待著，我們還不知道到底有多少人叛亂了，」菲晴覺得她有必要讓林媚兒曉得利益輕重：「假如你現在不管不顧地跑出去，正好遇到一隊巡邏的禁軍，而那些人打算叛變，就把你抓起來了，到時候你怎麼辦？坐著哭嗎？」
她的一通警告噼里啪啦落下來，但林媚兒完全不考慮自己，她考慮的是林辰宇的安危。
「所以我更要去找辰哥哥了。」她自認這件事乃是十萬火急的頭等大事。
菲晴聽完兩眼一黑，差點暈倒，她發現林媚兒就是榆木腦袋，死活不開竅的那種，讓人想把她的腦殼撬開，看看裡面都是些什麼玩意。
「怎麼，難道你不擔心辰哥哥的安危嗎？你還是不是他妹妹了？」林媚兒轉頭開始譴責她了：「親哥哥要有危險了，你還挺自在的？」
「你少在這裡逼我。」菲晴差點想打她，不過摸著良心說，她對林辰宇的感情還真不多。
「那就跟我一起去啊，不然你嘴上說著擔心我，實際卻躲在這裡，真是讓人看不起。」林媚兒氣道。
想想自己將來還要利用林媚兒，菲晴便答應了，去就去，路上如果出事了，就想方設法讓林媚兒擔著好了。
「我可沒你想得那麼齷齪。」菲晴內心深處也覺得不會出事，就和林媚兒一起走了，而且她覺得如果做了這件事，想必林辰宇也會高看她一眼，覺得這個妹妹也還是不錯的。
出了宮殿，走到了寬闊的宮道上，才知事態進展不一般，遠處熊熊燃燒的大火照亮了琉璃飛瓦，濃煙的氣息飄散到了空中，熏得人想咳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