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業尊的離婚協議書
「我真的沒想到你是冰兒。」
黎業尊看著傾念蒼白的臉色,能猜到這段時間因為啟安的死,這個傻丫頭一定在無人看見的地方,哭過無數次。
凌啟安的臉在黎業尊的腦海里揮之不去,一生的摯友,連最後一面都沒來得及見,連最後告別的話都沒來得及說,他就撒手人寰了。
「啟安他有沒有留下什麼話?」黎業尊低著頭,如鷹般桀驁的眼眸一片灰暗。
「沒有。」傾念神色黯淡,「啟安去的太匆忙,連告別的機會都沒有給我留下。當我從醫院醒來時,啟安已經死了。」
沉默了幾秒鐘,傾念又沉痛的說了一句:「不,哥哥說,啟安在還沒送到醫院時,就已經死了,死了……」
喃喃的重複那個「死」字,痛從心口一直蔓延到掌心,喉嚨深處哽著巨大的悲哀,痛苦得幾乎就要難以呼吸。
黎業尊終於抬起了頭,求證的看向冷峻。
冷峻點點頭,烏黑的眼中有難過湧現。
「凌啟寧那一槍正中啟安的心臟,還沒等到達醫院,啟安已經沒有了心跳。」冷峻的話語里充溢著濃濃的自責,「如果不是我聽信了凌啟寧的挑唆,如果不是我愚蠢的抓了冰兒,啟安也不會死了。」
「哥,事情已經發生了,何況這本不是你的錯,你和我以及啟安,我們都是受害者。是凌啟寧喪失了心智,被仇恨蒙蔽了雙眼,才會害了啟安。」
下意識的用手按著心口,疼痛一波接一波的襲來。眼前一陣發白,傾念險些跌倒,幸好黎業尊及時將她扶住坐下。
「怎麼樣?哪裡不舒服?」黎業尊臉上的關心很明顯,即使他再如何刻意掩飾,也還是清晰的表露出來。
「只是想啟安了,我沒事兒。」
聽著傾念的話,黎業尊和冷峻都跟著難過起來。
兩個人都不知道該如何勸解,只能默不作聲的陪著她,直到傾念自己有所好轉。
「凌啟寧呢?」黎業尊的語氣是冰涼而不帶有一絲一毫感情的,說出凌啟寧的名字時也帶著滔天的恨意。
「她走了,出國了。」傾念黯然,然後從醫院病房的抽屜里拿出一份離婚協議書遞給黎業尊。
「這個啟寧臨走前讓我交給你的,她說既然你不愛她,也不要再繼續互相牽絆了。」
黎業尊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淡然的接過那份離婚協議書,看都沒看便拿出筆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從此,他與凌啟寧那個女人再無任何關係,終於能脫離這個女人了。
忽然,他又想起了什麼,看著傾念問道:「小天呢?也被凌啟寧帶走了?」
剛剛蘇醒不久的黎業尊還不知道他的兒子黎小天已經死去了的事情。
傾念看了看冷峻,不知道該不該將小天的死訊告訴黎業尊。
冷峻猶豫一下,隨後對傾念點點頭。
「小天死了。」傾念真的很不忍心說出這樣的事實,天底下,有哪個父母能接受得了自己孩子的死訊呢。
瞬間,黎業尊幾乎石化。
不可思議的瞪大眼睛望著傾念素白的臉,不相信的問道:「傾念,你在說什麼啊?」
「業尊。」冷峻走過來拍了拍他的肩膀,說:「小天真的死了。」
「怎麼死的?」黎業尊額上已然有青筋暴起,試問,誰忽然聽到兒子的死訊能接受得了呢?
「在那場意外中,不幸死去了。」冷峻的聲音很低很低,雖然小天不是他殺的,卻因他的過失而喪名,他該承擔責任。
黎業尊的情緒起伏很大,盯著傾念問:「到底是怎麼回事?傾念,你可不可以如實告訴我。」
傾念含著淚將小天的死因告訴了黎業尊,黎業尊的拳頭攥得更緊了,口中沙啞的說道:「凌啟寧,這個可惡的女人,簡直喪心病狂。」
「小天的死是個意外,啟寧對此也非常的傷心難過,算了,人已去,就不要再揪著過去不放了。」
傾念也不知道應該如何安*慰*眼前這個受傷的男人,她能體會到黎業尊的哀傷,那種失去至親之人的哀傷。
「我累了,你們先回去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黎業尊說這話的時候,聲音里儘是疲憊和孤獨。
冷峻看了看黎業尊蒼白的臉色,略感不安,卻也沒有執意留下。
便對傾念說道:「冰兒,我們先走吧,給他一點兒時間。」
「好。」傾念比誰都清楚,這種生離死別的痛苦,不論旁人說多少遍節哀,都是無濟於事的。只能讓當事人自己慢慢消化,慢慢化解其中的哀痛。
兩人走出醫院病房,冷峻的臉色一直不太好,蒼白中透著疲憊。
「哥,你還好吧?」傾念發覺了冷峻的不對勁兒。
冷峻笑笑,曾經狠戾的表情早已蕩然無存,滿眼都是對傾念的寵溺。
妹妹是他世上唯一的親人,也是他這麼多年活下來的唯一精神支柱,如今難得相認,沒有任何人、任何事是比她還要重要的。
「我沒事,有點兒累而已。」
傾念趕忙扶住哥哥,說道:「哥,知道身世以後,我一直沒有勇氣去看看父母,我覺得是因為我而害死了母親,所以前幾次你提起我都拒絕了,但現在我想通了,我應該去看看他們,我不可以再逃避了。」
「好,哥哥帶你去,我的冰兒最勇敢,不怕,有哥哥在。」
一如二十年前那樣,撫摸著妹妹的頭,告訴她不用怕,就算天塌下來了還有哥哥頂著。
冷峻驅車帶傾念來到埋葬父母的陵園,將車停在山腳下,步行往墓園走去。
「冰兒,母親從來沒有怪過你,她只怪自己沒有盡好一個做母親的責任,你丟了之後,她整日整日的以淚洗面,不怎麼吃東西,一味的抱著你的照片看,後來積鬱成疾才會想不開。這不能怪你的,你要知道,我們的母親是那麼的愛你,父親也一樣,父親臨終前對我說的最後一句話就是,有朝一日找到你,將你帶到他和母親的墓前,告訴他們你還活得好好的。這是我們的父母唯一的心愿,雖然他們都不在了,可是他們都希望你能好好的活著,懂嗎?我的冰兒。」
「嗯,哥,我知道,我知道爸爸媽媽有多愛我。這麼多年,辛苦你了。」
走過了幾個轉彎路口,終於來到了父母的墓前。
結果看到的景象卻讓冷峻和傾念都不敢相信,父母的墓碑被人從中間砸斷,墳墓也被刨開,骨灰撒了滿地,有些已經被風吹散。
慘白慘白的一片,落入了兩人的眼裡。
「怎麼會這樣?父親和母親的骨灰怎麼會……」傾念的話還沒說完,便忽然意識到了什麼,僵硬的扭頭去看哥哥。
只見冷峻臉色鐵青,已經氣得有些發抖。
「沈玉。」咬著牙齒說出了沈玉的名字,冷峻再也抑制不住心頭怒火,咆哮著:「竟敢動我父母的骨灰,我今天要是不讓你付出代價,你便不知道冷家人不是你想的那般軟弱。」
「哥,哥,真的是沈玉嗎?這真的會是她做的嗎,就算她再如何恨,可父親終歸也是她的父親啊,她怎麼可以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來呢。」
顯然,傾念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了,換做任何人,都沒辦法平靜的面對自己父母的墓碑被砸,骨灰被倒的事情。
冷峻再也忍無可忍,就近抄了一根鐵棍便往越野車裡走去。
傾念愣了幾秒鐘才追過去,冷峻開著車離開墓園,直奔沈玉的住處而去。
他要殺了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什麼姐姐,什麼血緣關係,敢動他父母的人都該死。
車開到一半,傾念才回過神兒來,連忙去拉手剎,想阻止哥哥。
「讓開。」冷峻從未有過的冷酷,此時他眼裡只有憤怒。
「哥,你清醒一點兒,哥。」見拗不過哥哥,情急之下傾念抬起手打了冷峻一巴掌。
冷峻渾身一顫,下意識的踩了剎車。
車子滑行了幾十米才勉強停下,冷峻使勁兒甩了甩頭,強迫自己先冷靜下來。
是的,剛剛的確太衝動了。
凡事,要冷靜。
傾念也不說話,就坐在副駕駛默默陪著冷峻。
直到過了大概二十多分鐘,傾念才*抽*了張紙巾替冷峻擦去額頭的汗水,然後溫柔的說:「哥,父母的墓被人動了,我們心裡的感受是一樣的,可是我們沒有證據證明是誰做的,而且現在最首要的不是這樣不顧一切的衝上去找誰報仇,而是急需把父母還剩下的一點骨灰收起來,儘快重新下葬,讓他們得以安息。至於是誰做的,我們查到了再去處理,也不遲。你說是不是呢?」
冷峻點頭,剛剛他實在是被氣昏了頭。
腦子裡只想著不能讓人傷害已經去世父母的遺骨,要讓做出這種喪心病狂之事的人付出代價,完全失去了理智和思考能力。
竟然都沒想到儘快將父母剩餘的骨灰收集起來,竟然糊塗到把最重要的事情忘記了。
還好有冰兒在,不然一切都晚了。
於是,冷峻急忙調轉車頭往回開。
趕回墓園時,墓園的工作人員已經將冷峻父母的墓地圍了起來,正準備著手處理。
冷峻撥開人群走過去,對其中一個管事的人說:「我父母的遺骨在你們的墓園出事,你們必須給我一個交代。但首先,你們立刻想辦法將我父母的剩餘骨灰收集起來,儘快重新下葬,不得再打擾他們的安寧。」
「是,是,冷先生。」墓園的工作人員謙卑的對著冷峻點頭致歉,並鄭重的保證從今往後絕不會再發生這種事情,還說如果再發生類似事情就讓冷峻把他一起埋了。
「帶我去監控室。」冷峻的語氣依舊冰涼刺骨。
墓園工作人員立刻著人帶冷峻和傾念去監控室查找錄像。
然而,錄像里只顯示昨天夜裡,兩個蒙著臉的男人鬼鬼祟祟的從墓園北面的牆翻進來,進來后直奔冷家父母的墓前,砸了墓碑,有將墳墓掘開,倒了兩位先人的骨灰。
做完這一些列事情后,兩個鬼鬼祟祟的蒙面人又順著來時候的牆翻了出去。
「給我查!」看著視頻錄像,冷峻的臉都氣白了,狠狠說道:「給我查出這兩個人的去向,一天之內把人交給我,否則我要你們整個墓園為我父母做陪葬。」
「冷……冷先生,」墓園工作人員結結巴巴的說:「能不能再多寬限兩天,給我們點兒時間慢慢去找到這兩個人。」
聽著墓園動作人員說的話,冷峻的火越大大了起來:「給你們點兒時間慢慢找?你們這座墓園是否不想再開下去了?我給你們一天時間交出人來,已經算是寬限了。」
「好,好,就一天,我們馬上去查。」墓園工作人員見冷峻動怒,立刻小聲答他的要求。
「滾。」冷峻生平最討厭這種嘴臉的人,不屑的瞪了一眼墓園工作人員。
「哥,我們真的要和沈玉,我們的親姐姐開戰了嗎?」
傾念有些猶豫,手心都緊張得濕潤了。
如果真的是沈玉做的,她該怎麼辦呢?
如果真的是沈玉做的,她該怎麼辦呢?
是針鋒相對的為敵,還是化解這之間的仇怨……
不論選擇那條路,都艱辛無比。
沈玉心裡的怨恨是這麼多年積攢下來的,並不是能夠輕易化解的。
可是,就是再怎麼怨恨,這麼多年她終究做了那麼多對不起冷家,傷害冷家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