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4 嫌棄
本來呂四娘只是把自己的實情告訴了父親和兩個弟弟,希望他們能夠體諒一下自己的處境。
不想呂父和弟弟們知道后更加有理由埋怨是呂四娘害死了呂母,所以提出要風光大葬呂母,然後費用由呂四娘一個人出,而弔喪禮金則全部歸屬呂父。
另外,呂四娘每個月還要付給呂父生活費一百。
八十年代初的農村,生活費一百意味著什麼?鹽五分錢一袋,上好的豬腿肉只要兩塊錢一斤?
呂四娘自然表示拒絕,然後第二天呂四娘在城裡帶小姐賣,身的事立刻變得家喻戶曉了。
村裡人本就眼紅呂四娘賺了錢,知道呂四娘原來不過是在男人胯,下掙的錢后,就擺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態,對呂四娘各種頤指氣使。
連帶呂茶都受到攻擊,罵她是野,種,遲早和呂四娘一樣,萬人騎的東西。
後來事實證明,呂茶的確是和呂四娘一樣和很多男人睡過,但隨著呂茶後來在城裡住別墅開豪車,呂家人和村裡人那一副副急欲巴結的嘴臉,真是讓人覺得噁心反胃。
真是笑貧不笑娼的社會。
呂四娘聽了呂茶的大概描述后,怔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如呂茶所說,為了面子,她的確打算這次打扮得風光無限的回去。
呂四娘不禁蹙眉的看向呂茶,「那我們要怎麼辦?」
呂茶淺淺一笑,「反其道而行嘛。而且把自己扮得越窮越好,恨不得直接賴在家裡,讓他們養著都不出來了。這樣以後他們知道你翻身了,他們再找上門來,我們就跟他們理論理論,他們當初是怎麼對待我們的。」
呂四娘暗吁口氣,不露財倒是可以,但是還要裝窮,她實在覺得自己臉面掛不住。
呂茶鼓著腮幫長吐口氣道,「國人就是被所謂的面子害死不少。面子不過是滿足你自己的虛榮心,它不僅不會讓你真正的強大,還會因此受贅。
媽媽你冷靜的想想吧,如果你想不通,那我也不想跟你回老家去,我不希望自己重活一世還要眼睜睜地看著你被那些人欺負。」說完,她就扭頭出了房間。
呂四娘默默汗顏,這該死的丫頭真是一副狠心腸,不過她喜歡。
呂四娘幾番心理掙扎后,才咬牙決定一切聽女兒的。
店裡的姐妹知道她們要回老家去,看見她們故意穿得衣衫襤褸,不禁好生納悶。
呂四娘把店裡事情都交代清楚后,便帶著呂茶坐上了回老家農村的車。
坐了兩個多小時的公汽,然後轉乘馬車兩個多小時才終於到達。
正值傍晚做飯時,呂四娘她們一路從村頭走進來,然後穿過條條石頭小路的衚衕巷,終於來到呂家用石頭砌成的瓦屋前。
村裡的房屋都屬徽式建築,衚衕巷裡滿目青青苔蘚和兩旁雜草叢生,就算是盛夏,現在巷子里,都能感受到一股涼涼的冷意。
呂四娘用土話叫了會門后,就聽見一道低沉的男聲也用土話回應說,「誰啊?來了。」
過了一會,隨著吱呀兩聲,木門拉開,一個滿頭額紋,古銅色皮膚的乾瘦老頭用審視的目光看著呂四娘兩人,微張著嘴片刻,才猶疑的反問道,「大花?」
呂四娘的真名就是叫呂大花。
呂四娘露出的溫和的笑容,「爹,我是大花。」
呂父點點頭,「回來了啊。」目光一轉,盯著呂茶問,「這男孩子是誰?」
呂四娘將呂茶拉上前來,介紹道,「爹,這是我女兒,阿茶,快叫外公。」
呂茶頷首淺笑,「外公好。」
呂父一臉驚訝與茫然,怔了半天,瞪著圓圓的眼睛問呂四娘,「你嫁人了?」
但瞅左右兩邊並沒有看見多餘的人,他又道,「你老公沒回來嗎?」那他嫁女兒的彩禮錢問誰要去?
呂四娘頷首抿唇,「爹,我們先進屋再說吧,這一直站在門口讓人看見了還以為你不給我進門呢。」
呂父還真不想給她倆進門,但轉念一想,萬一女婿過幾天來接人呢?他到時候總要女婿表示表示。
一進屋左手邊就有一個房間,不過房門是緊閉的,通往後院的門大開著,呂茶知道,後院還有兩個房間以及一個小廚房。
呂父去後院廚房叫呂母了,呂四娘心裡七上八下的,她不禁望向呂茶,呂茶卻一副悠悠然的樣子,東張西望的好像在認真地觀察著房子的結構?
過了會,一陣腳步聲越來越近,一道嘶啞的女人聲音喚道,「大花?」
呂四娘偏頭望去,看見站在門口的微胖女人,「么(媽)...」
呂母幾步走過來,上下打量她,然後一臉疑惑的問她,「你怎麼這副樣子?」
呂四娘臉頰微紅,目光閃躲的不敢看呂母,看向呂茶,「阿茶,快來見過外婆。」
呂母看見一頭短髮和一身破舊的衣服的呂茶,不禁皺眉露出幾分嫌棄之色,看一眼呂四娘道,「你什麼時候有一個這麼大的孩子?」
自呂四娘上次回老家都是十六年前了,那時候她把孩子留在醫院后就自己回了老家,當時呂父呂母看見她狼狽不堪的從外面回來,就問她發生了什麼事?
呂四娘並沒有告訴二老自己生了一個女兒,反而說自己是剛流產了,所以男方就和自己分了手。呂四娘只能回老家來做月子。
呂父呂母自然臉色不好看,只是礙於呂四娘是親生女兒的份上所以也不好完全不管,但好臉色好飯菜自然沒有,全家人冷嘲熱諷還不少。
所以呂四娘出了月子后,留下五十塊錢就又去了城裡,這一走就一直沒有回來過,如果這次不是為了給呂茶上戶口的事,她還不知道自己這輩子還會不會想再回到老家來。
這也是為什麼起初她想造成衣錦還鄉的表象,她深知自己的家人嫌貧愛富,所以她希望這次回來家人的嘴臉能好看點。
想起十六年前的種種,呂四娘的心也漸漸泛冷,她表情淡淡的,應了句,「十六年前我不是流產,而是生了孩子。」
呂母眼睛一下瞪大,詫異的看著呂四娘,久久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