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香草
一來二去，幾句話下來，姚媽媽心裡有些高興，不卑不亢，進退有度，舉止也落落大方。果然有幾分她母親當年的風範，若教養得當，假以時日當又是另外一番景象。
李沁對著姚媽媽的笑臉，實在覺得有點不安，連忙吩咐粒兒道：「粒兒，去沏壺好茶來，姚媽媽可是貴客。」
「不麻煩了，我是奉老夫人之命來看看，順便帶了些姑娘可能需要的東西。」姚媽媽說著，示意之前跟著的小丫頭上前，這才把拿來的東西放下。
都是些補身子的藥材，還有些上品的燕窩，李沁謝過老夫人，又要粒兒收了拿下去。
姚媽媽坐著，見自己進來這麼久，里裡外外忙來忙去的只有粒兒一個，院子里其他丫頭不見，甚至連個管事婆子都沒看著，心裡記下。
粒兒放下東西，在上房的廊下遇到了大半天沒見人影的黃媽媽。黃媽媽整個人瘦瘦的，一笑，滿臉的褶子都能夾死蒼蠅了。
「粒兒姑娘，屋裡來客人了？」黃媽媽不知道粒兒對她的評價，就算知道了，在此時也不會把粒兒怎麼樣，只會笑的更諂媚些。
「您不是知道嗎？還問！」粒兒沒好氣的說道。若不是姑娘特意吩咐過不惹事，自己何須一直忍著這個老貨！
「是是，我知道的，這壺茶是我剛剛去沏的，上好的明前龍井，這個可少見的，我也是偶爾得了一星半點的，平日里一直省著沒捨得喝，拿來招待姚媽媽正正好！」黃媽媽說的小聲，其實她更想自己上前去，可是想著平日里這院里的情形，真怕這主僕二人當著姚媽媽的面甩臉子。
「明前龍井？這我可沒見過，我還準備用咱們平時喝的茶來招待下姚媽媽來著，雖然茶葉末子多了點，可畢竟您老說了，這個茶最夠味兒了！想來您都認為是好的，那姚媽媽定然也以為是好的了！」粒兒說著作勢就往前走去。
黃媽媽連忙攔著，急急的勸道：「哎呦，我的好粒兒，你可不要跟我一般見識了，我這老眼昏花的哪裡就分得清什麼好壞了，聽我的，就拿這個招待姚媽媽，我這也是為了咱們姑娘不是！這姚媽媽是什麼人，隨便在老夫人面前一個眼神兒，那都頂別人說破嗓子了。姑娘好了，咱們大家就都好了，你怎麼就不明白呢？」
這要真是讓粒兒這丫頭端了那平時的茶上去，不要說姑娘會怎麼樣，自己第一個就要倒霉。
粒兒也只是嚇唬嚇唬黃媽媽，哪能真的就那樣做，她又不是傻的，老夫人對姑娘多少還是有些真心的，如今姚媽媽既來了漱湘小居，也足見老夫人看待自家姑娘還是不一樣的。
粒兒一直謹記自家姑娘的話，不惹事，要忍讓，天大的事情也不能在陳家鬧開來，陳家不欠我們的！
既然有人準備好了，端了茶走就是，偏偏粒兒一時沒忍住刺了黃媽媽幾句，要是姑娘知道，估計又該說了。因此聽了這話，粒兒也見好就收，語調輕快的說道：「那我先去了？勞煩黃媽媽您了。」
「不勞煩，不勞煩，這都是應該的！」黃媽媽還想說些什麼，粒兒已經一陣風似得走了進去。
黃媽媽心裡呸了一聲兒，念叨著：什麼玩意兒！還真抖起來了！
連連幾日都是陰沉沉的，這日倒是難得的好天氣。李沁的傷也好了個七七八八，趁著天好，就想出去走走。奈何粒兒攔著不讓，只得作罷。
出去一趟，命都去了半條，粒兒哪裡還敢讓自家姑娘去外面了。粒兒也不忍駁了姑娘的意，可若姑娘在出事自家可擔待不起了。
於是想了個折中的法子，粒兒招呼了兩個有力氣的婆子抬了一個小小的美人榻放在漱湘小居院子裡面。
看粒兒帶人忙乎著，李沁頗有些無奈，自己也只是偶爾興起，哪想粒兒如此安排。「不如把榻擺在葡萄架下面吧，左右我就呆一會兒，用不著這麼麻煩的。」
粒兒對自家姑娘的話充耳不聞，只帶著人自顧布置好，忙亂一上午才扶著李沁出去。
葡萄此時還未發芽，粒兒不但把架子三面用帘子圍了起來，還用草簾做了一層遮陽。李沁笑著搖搖頭，這還有什麼好獃的了，不過到什麼也沒說。
快進三月了，院子各處花草都冒出了嫩嫩的綠芽，風吹在臉上也不那麼冷了，李沁整個人心情也略輕鬆了幾分。
粒兒扶著李沁在前後院子各處走了一圈兒，李沁身上的傷雖然好了，還是有些虛的。就這麼走走停停的，逛完一圈兒，竟又出了一身的汗。
香草打來熱水，李沁又仔細收拾了一番，李沁覺得身上爽利不少。用過午飯，又在屋子裡呆了一會兒，這才去外面放著的榻上歇著。
午後暖暖的陽光照射下，李沁渾身懶洋洋的，斜卧在美人榻上，看著院子裡面指揮著幾個兩三個小丫頭的粒兒。
「那邊是在忙什麼？」李沁看著幾個小丫頭在粒兒的驅使下忙東忙西的，不知道這丫頭又出什麼幺蛾子了。
「回姑娘，粒兒姐說了，咱們院子裡面光禿禿的，不好看，今年要好好的種些花兒的，這些都是粒兒姐姐親自從袁媽媽那裡要來的花種子，這不昨天剛要來，今天就忙活上了。」
袁媽媽是老夫人跟前的，之前一直是侍候著園子里的花花草草，前幾天才又被調回老夫人院里重新任了管事媽媽。
據說袁媽媽一直脾氣古怪，一直專心侍候著花花草草的，幾乎很少買什麼人的賬。只不知這粒兒是如何得了她的眼緣，可是想到姚媽媽，李沁又覺得袁媽媽會這樣也沒什麼奇怪的。
香草還在愣神著，卻聽到李沁說話的聲音傳來。
「作怪！」
香草就見姑娘嘴上雖然這樣說著，眼睛卻是一直盯著那幾個忙忙碌碌的小丫頭。香草就想，姑娘大約也是高興的吧！
李沁轉頭看了一眼香草，若有所思。
「聽說你阿娘病了，如今可好些了？」
「回姑娘的話，我阿娘已經好的差不多了，謝姑娘記掛！」香草低垂著頭，聲音有些低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