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矛盾

劉二太太坐在床邊跟李沁說著話，三句話裡面，李沁也就答個一句，還都是些無關緊要的問題。要不是黃媽媽在旁側跟著回些話，劉二太太這話簡直沒法子往說下了。

不過劉二太太到也不生氣，畢竟這人以前也是這樣，在說小門小戶出來的丫頭，哪裡就懂的規矩了，況且如今正受了傷，這些都可以理解。

「沁兒，你好點了就好，你是不知道，劉成讓人去報信兒的時候，說的不清不楚的。可把我跟你外祖母急壞了，原本定好了在逗留一天的，聽說你出事兒了，你外祖母立時就要趕回來看看。這不剛到家，我就過來了。你說回頭你外祖母要看你這樣子，心裡指不定多難受了。」

劉二太太說著用帕子沾了沾眼角，看著李沁，滿眼的疼愛憐惜。

「都是我不好，害長輩們為我擔心了。」李沁說著眼淚就滾了下來。

劉二太太看著李沁就覺得她有些自責又有些小委屈。以為李沁是覺得自己委屈了，也難怪了，受了那樣的傷。

一時間滿屋子都被一種莫名的哀傷填滿，站在劉二太太身後的蘭溪都有些微的不忍，偏頭看向別處。黃媽媽垂著眼皮，看不出什麼神情。

其實全然不是幾人以為的那樣，李沁只是還有點沉浸在醒來之前的那個夢裡，剛剛壓抑的眼淚在此時就那麼猝不及防的滾了下來。

李沁心裡縱然不好受，要說委屈是沒有的，你覺得委屈，別人或許還覺得你多事。自責到是有，畢竟傅老夫人那麼大年紀了，而且就李沁平時跟傅老夫人相處的情況來看，這位老人家對李沁還是有幾分真心的。

不然憑李沁這麼一個跟傅老夫人八竿子打不著的人，怎麼可能在陳家安安穩穩的住下。

畢竟，李沁的母親王若華只是傅老夫人認的義女，而且兩家不走動已經有些年頭兒了。

一年前，李沁的父親李光赫好不容易謀到個外放的機會，恰逢李沁當時大病了一場剛剛有些起色，實在不適宜長途跋涉。李家王家又沒什麼人可以照看著李沁，因此明知家裡跟陳家好些年沒有聯繫的情況下，李家父女還是求上了門。

當時李沁剛剛醒來，什麼情況都沒搞明白，就渾渾噩噩的跟著父親來到了陳家。那之後，李沁就在陳家住了下來。

陳家沒有人薄待李沁，李沁的一應吃穿用度都是比照著陳家幾位姑娘來的。尤其是傅老夫人，對李沁很是不錯的，這個李沁是可以感覺到的。

只是李沁一來身子不好，不喜鑽營，自己也沒那個心思。在來就是她知道自己在陳家只是暫住，一向過得糊裡糊塗的。就算上面的當家人沒想過怎麼著李沁，難保有些下人沒有自己的小九九。

可不管那些人有什麼小九九，李沁都從沒計較過，到還落了個膽小怕事的名聲。

「瞧這孩子，二舅母也知道你受了委屈。快別哭了，黃媽媽快給你們姑娘擦擦，蘭溪去打點兒水來，這院里伺候的人都去哪兒了？粒兒那丫頭呢？平時看著挺持重的一個人，怎麼這會兒跑哪裡去了，還有比姑娘更重要的嗎？」

李沁立即收起了心思，生生止住了剛剛滾落的眼淚。

粒兒是李沁自李家帶過來的丫頭，說是丫頭，實際在李沁看來，粒兒對李沁，就是親姐姐也不過如此了。

劉二太太連忙一疊聲的問著，她已經聽說了些事情的大概原委，此時李沁的小情緒自然是可以理解的。

黃媽媽雖知道粒兒去了哪裡，不過打定心思沒說，跟蘭溪領命出去，一會兒的功夫打來水。兩人給李沁凈好面，又擦上香脂，伺候著李沁梳洗好，蘭溪又在李沁的身後塞了個墊子，也好靠著說說話兒。

「粒兒她大約出去有事了！」李沁說著掃了黃媽媽一眼，黃媽媽垂首裝沒看見。

李沁根本無暇想些別的，二人又說了幾句話，粒兒還是沒見影子。

「剛剛這一路走來，你這漱湘小居連個通報的人都沒有，走到廊下才看到一個黃媽媽。這院里的人是該好好整治一番了，你往日里太縱著他們了！」

李沁又看了一眼垂首立在一邊的黃媽媽，縱沒縱著黃媽媽該是最清楚的，只是現在有人刻意的忽略自己的存在而已。

劉二太太說著就沉臉吩咐道：「蘭溪，你去，去把這院里當差的下人的名冊子拿來，今兒該誰當值的，當值的時候又沒在崗位上的，偷奸耍滑的，不拘是誰都給我叫到外面院子里跪著。還有你，別以為你縮著我就看不見你，等會一起跪著去！」

後面這句卻是對著黃媽媽說的，劉二太太一臉肅色，聲音也是不怒自威，全然沒有剛剛對著李沁的溫柔婉約的樣子。

「是，是，是。」黃媽媽見這會子是躲不過了，誠惶誠恐的應道。

「二舅母，我……這樣……」李沁頓時一臉緊張，似乎有些被嚇到了。

劉二太太有些不快，又想著小門小戶的丫頭，心裡更加看不上李沁。

「姑娘，二太太這是要給你做主的，都是為了姑娘好！」蘭溪說著給李沁掖了掖錦被，實時的提醒，也打斷了李沁後面要說的話。

蘭溪領了命，轉身往外面走去。

這邊蘭溪剛出了上房的門，粒兒端著葯從外面進來，還沒察覺到的時候，也不知道是誰撞了誰。

總之就聽到藥罐子掉地的聲音，等粒兒意識到什麼的時候，藥罐子已經摔在了地上。

登時氣的不行，自己熬了快一個時辰的葯，就這麼說打就打了。熬個葯到沒什麼，關鍵是耽誤了自家姑娘吃藥的時辰。

粒兒柳眉倒豎，本想呵斥一頓撞倒自己的小丫頭的，可打眼一看蘭溪一身狼狽的從地上爬了起來。

「是粒兒呀，對不起了，我剛剛光顧著低頭走路了，沒注意看你，你沒事兒吧？」蘭溪從地上爬起來的根本沒顧上自己的一身狼狽，第一時間衝過去跟粒兒道歉。

粒兒還在愣神的功夫，就聽裡面黃媽媽喊道：「什麼事情？」

黃媽媽說著從內室走了出來，先是看到了地上碎了的藥罐子，接著就看到旁邊一臉茫然的粒兒還有滿臉歉意的蘭溪姑娘。

一時也有點呆了，楞了一下的功夫才說道：「二位進去回話吧!」

三人一同進了內室，粒兒先是看了自家姑娘一眼。李沁歪靠在床邊，沒有看向粒兒，見此情形，粒兒就低下頭去，在不看自家姑娘一眼。

蘭溪看了看劉二太太，劉二太太只是眉頭微皺。快速的掃了李沁一眼立即就收回目光。

蘭溪低頭沒等劉二太太問話，急急的說道：「二太太，奴婢領了命，想著趕緊的去辦完差事的，剛到門口也沒注意就跟端著藥罐子的粒兒撞在一起！這不姑娘的葯都撒了，都是我的錯，請二太太責罰！」

蘭溪說著就跪了下去，粒兒見此，也跟著跪在了劉二太太面前。

「二太太，剛剛我光想著姑娘吃藥是時辰不能耽擱了，走的也是太心急了些，是我沒有發現蘭溪姐姐，所以這事不怨姐姐，都是我一個人的錯，請二太太責罰粒兒吧！」

粒兒想著姑娘自姑娘住進陳家，就一直小心翼翼，從不招事，就連低下人偶爾的刁難，姑娘也都忍了下去。剛剛自己走的快了點兒，又端著葯，沒看清也有可能。

「蘭溪，你還是第一天當差嗎，罰你兩個月的月錢。下去吧，剛剛交代你的事情辦好了在來見我！」

「是，二太太。」蘭溪領命起身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