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7 有些代價

Chapter47有些代價

Chapter47有些代價

狄休斯的神情看起來有點猶豫，咬著牙的樣子好像在艱難地思考，又好像那種神情其實是憤怒。索拉雷有些奇怪地看著他，因為一直得不到接下來的話，索拉雷忍不住追問：「什麼？你要說的那件事，是什麼？」

「是吉貝爾。」狄休斯終於說，「其實我一直在猶豫，是否應該說，我和他都知道，他做的事情有點危險……這是在計劃之中的，甚至可以說……其實，那天發生的……是早就預料到的事情。所以他讓我告訴你，如果他真的遭遇了什麼危險的話。他說，他會活著的，但是希望你能考慮一下他的感情——他是很認真的，希望能夠一直陪著你，所以……」

索拉雷在他說完之後沉默了片刻，然後問：「那麼，為什麼不告訴我？你們做的這些事情——如果他希望我為此感動，或者更近一步，因此被他打動，為什麼不告訴我？這樣不是更加能夠讓我為之感動嗎？」

狄休斯抿了抿嘴，看起來稍微有一點不情願的樣子：「大概是……擔心。還有一點點的……賭氣。吉貝爾似乎在對待你的問題上，會有那麼一點的……逞強。他堅持等大功告成之後，再讓你知道他做了什麼。」

然後他聳了聳肩：「當然，我猜想，可能他還有一種，類似小孩子撒嬌的任性心理，也帶點威脅——他；理所當然地更希望你在事後為他擔心，那樣帶著慶幸的擔憂和憤怒，其實也挺讓人高興的，不是嗎？」

……只有你才會為此覺得高興，索拉雷腹誹。

他嘆了口氣，不論是賭氣、逞強還是威脅，其實……索拉雷覺得，都並沒有什麼意思。而且，吉貝爾怎麼想，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也只能等他醒來之後再詢問了。

或許他是想藉此迫使索拉雷面對他的感情，又或者，他想藉此刺激索拉雷的情緒，再或者，他想讓索拉雷因此覺得虧欠於他，感到愧疚，不論他如何希望，總之，現在他的目的達到了。他在索拉雷的心裡劃下了刻痕，或許這漫長的一輩子，索拉雷都不會忘記那一天了。

所以等他醒了，一定要好好教訓一頓才行！索拉雷暗想，藍色的眼睛頓時顏色加深。

「索拉生氣的時候還挺可怕的。」狄休斯說，誇張地向後挪動著身體，「或許吉貝爾的選擇還有迴避索拉的怒氣的用意？啊哈，不要因為吉貝爾不在，我就被拿來撒氣了。」

「這就要看你的表現了。」索拉雷挑眉，玩笑地說。

～～～～～～～

雖然口頭上說，不願意參與到狄休斯的計劃當中，但事實上，真正地接觸到那個實驗之後，索拉雷也沒有做出實際上的拒絕的行動。

或者可以說，畢竟是血脈相連的親人，無論如何，格林德沃其實是自己的親人，幫個忙也不是什麼大事。不過，索拉雷心裡很清楚，其實還是因為……很寂寞。

獨自一個人生活，雖然因為在魔法部工作的緣故，接觸的人並不算少，但是每當一個人在家裡的時候，總是還會覺得，有些寂寞。

這麼看起來，一方面冷漠地對待別人，另一方面又希望有人陪在自己身邊，還真是……自私的想法。並不願意付出太多的感情的同時，希望著別人對自己的感情，怎麼想，都好像是奢求一樣。索拉雷想，吉貝爾可能也是因為期待自己發現這一點，才會那麼做，隱瞞了他的計劃，其實目的是在於，暫時地離開自己身邊……。

不過，現在很顯然，對那種寂寞的感覺，其實體會得並不夠啊……索拉雷一邊走神，一邊拿起茶杯，喝了一口味道有些苦澀的液體——咖啡這種飲料終於在歐洲流行起來了。然後他側頭看了一眼右邊椅子上正在揮動著胳膊繪聲繪色講著在南美洲歷險經歷的男人。

時間過得真快，轉眼間竟然已經過了這麼多年了……或許應該感謝狄休斯時不時地「騷擾」，讓自己還沒有因為孤單的生活而喪失什麼。

唔，這麼說來，狄休斯應該其實是在……破壞吉貝爾的計劃了？如果吉貝爾是真的希望自己因為寂寞而領悟到什麼人生真諦的話……

索拉雷漫不經心地點了點頭，看著金髮的男人心滿意足地繼續講述。

對於南美洲的那些遺迹，如果是在前世的話，估計還是會很有興趣的，但是現在，說真的，知道了太多東西的索拉雷對所謂瑪雅金字塔早就興味索然了。

或者還是穿越成一個普通人比較好？但凡是和魔法什麼的沾邊，就完全喪失了原本的神秘性質——雖然從「神秘」這個詞來說，魔法才是更玄妙的存在，但是其本源……實在是不符合索拉雷前世信仰了多年的科學常識，於是讓他更加沒有深究的興趣。

不小心讓這種索然露出了端倪，索拉雷在打了個呵欠之後才發現不妙之處。金髮貌美的青年正癟著嘴看著他，滿臉的慍怒和委屈。

「果然，」他捏著拳頭說，「你沒有聽我在說什麼，對？」

索拉雷有那麼一點尷尬，摸了摸鼻尖，把眼神轉到了另一邊。

嘆了口氣，狄休斯最終沒有真的因此生氣，他只是有些無奈地說：「索拉，你會為了什麼事情而認真起來，我現在倒是真的想知道了——在我的記憶里，幾乎從來沒有看到你完全將注意力集中到某一件事情上面的時候——除了那次，吉貝爾……」

沒有把那句話說完，狄休斯突兀地轉了個話題：「好，起碼你在工作的事情上面好像還是很用心的——我要感謝你所做的一切。」

索拉雷看了他一眼，從他的神情確定他現在說的這些話不是反諷也不是嘲笑，不由得有些小小的驚訝。

的確，這些年他把更多的精力用於魔法世界，代替現在仍然昏睡著的吉貝爾，完成他和狄休斯的計劃，不過，要是說他做了什麼了不得的事情，那可說不上。

狄休斯和吉貝爾，當年他們的計劃已經很完善了。索拉雷所做的，不過是按照當初的那個計劃繼續進行下去，扶持魔法部逐漸脫離巫師貴族們的控制。

如果不是這樣，厭煩勾心鬥角的索拉雷只會幹脆把這件事拋在腦後。權力爭奪這樣的事情他還願意稍稍參與，但是，如果連整個計劃都需要他定製，索拉雷只會嫌麻煩。

而且，畢竟吉貝爾可以算是為了他才成了現在的情況，這也只能算是索拉雷做出的補償，狄休斯完全不必為此道謝。

那麼，狄休斯所說的，感謝的話，應該就是為了……實驗嗎？

「你的實驗，已經接近成功了嗎？」索拉雷問，「但是我記得，那個魔法陣現在只有我能夠驅動它……你找到其他的方法了嗎？」

「唔……差不多。」狄休斯含糊地說，「一切，都還算順利……。」

差不多……這樣的回答……索拉雷皺起眉，雖然不是專註於研究，但是，魔法實驗這樣的事情，難道不是應該事事小心，力求精確，沒有誤差嗎？為什麼會出現「差不多」這樣的形容？索拉雷覺得，他實在是不能夠再見到另一次「實驗失誤」了——之前的那次，在實驗中稍稍出了點「意外」的人，現在還躺在地下室，被魔力防護罩關在裡面不是嗎？

現在輪到狄休斯神情尷尬了，他伸手撥弄了一下自己長長的金色捲髮，把眼珠從左邊轉到右邊：「嘿，別這麼皺眉了……」

「這要看你的回答了。」索拉雷看著他游移的眼神，這說明了，這個人必定有什麼瞞著自己的事情，不然他不會下意識露出心虛的表情，「實驗，究竟怎麼樣？」

深吸一口氣，狄休斯似乎是下定了什麼決心似的，不再迴避索拉雷的眼睛，抬起頭，直視著索拉雷：「應該說，已經看到了成功的希望，但是，仍舊缺乏某些……東西。但是，索拉，有些代價是我所不能夠付出的。」

這樣的說法……索拉雷在皺眉之後，忽然之間有所醒悟了。

難道說，缺乏的那些東西……索拉雷有些震驚的同時，也恍然。

不論是森林妖精還是蘇比斯，其實本質上……都是可以作為魔法材料來使用的不是嗎？就算是巫師，其實有時候也可以……應用於魔法實驗和魔葯製作當中。

這就可以解釋，狄休斯所謂的，那些不能夠付出的代價——畢竟，作為格林德沃的族長，索拉雷想不到還有其他的什麼東西是狄休斯也不能夠負擔的。

然後，索拉雷忽然更加震驚和疑惑了——為什麼，這是狄休斯所不能夠負擔的？

和自己對視的那雙藍紫色的眼睛里流露出一些索拉雷看不懂的神情，又或者，現在的索拉雷走神太過嚴重，仍舊沉浸在剛才的震驚之中，所以沒有捕捉到那一瞬間近乎於爆發的情感。等他再度平靜下來之後，狄休斯已經眯起眼睛笑了。

「的確霍恩斯先生他們建議我，某些必要的時候，可以採取一些……」狄休斯的表情稍微有些微妙，好像在琢磨，或者玩味某個辭彙一樣，「不那麼友好的措施，但是，我覺得他們的想法太過……異想天開了。」

他保持笑的表情，聲音卻低沉下來，重複了剛才的話：「有些代價，是我這一生都不能夠擔負的——不能夠。」

忽然他的聲音又活潑起來：「其實，真的採取暴力措施的話，說不定先死的會是我啊！我對於自己的能力，其實並不是那麼有自信——霍恩斯先生絕對高估了我的本事。」

手一晃，不知從哪裡拿出了那根鮮嫩枝條一樣的魔杖，狄休斯低頭看著那青綠色的杖身，好像是自言自語，又好像是在向索拉雷抱怨：「其實，最近我好像不是很能夠駕馭這根魔杖——難道是我的能力衰退了嗎？」

又抬起頭，狄休斯解釋說：「這根魔杖其實非常麻煩，即便是作為家譜承認的家主，也不一定能夠成為它的主人——需要很多條件，我已經不記得當初我是怎麼被它承認的了，總之是個很麻煩的過程。」

嘿嘿地笑了兩聲，狄休斯把魔杖收了回去：「要是忽然之間不能使用它了，那可真是丟人，所以索拉要幫我隱藏好這個秘密——尤其不能夠讓家族的人知道。」

他表現得好像很輕鬆，但是索拉雷的憂慮隨著他每說一句話就更加深一些。

無法駕馭原本的魔杖，這不就是魔力衰退的表現嗎？難道說，狄休斯在實驗當中把他自己當做了實驗品？還是說，是魔法陣使用失敗之後的反噬？

不能夠讓家族知道……難道說格林德沃家族內部，有不平靜的聲音，讓狄休斯在擔心，一旦他的力量衰退，就會無法壓制反對勢力？

還有，霍恩斯先生的建議……其實，應該就是建議，狄休斯殺掉自己，或者乾脆活捉，然後作為整個實驗的某些材料來使用……。

這其實應該算是一個鋌而走險的辦法了，索拉雷相信，霍恩斯先生知道自己的能力，即便狄休斯願意動手，自己也不見得真的會被格林德沃控制，反倒是很可能會造成一些格林德沃無法承受的損失，尤其是，英國魔法部這裡，格林德沃掌握的，絕對沒有索拉雷掌握得多。

但是他還是建議狄休斯動手，這又是為什麼？

難道說，形勢已經嚴峻到了，必須要冒險的地步？究竟格林德沃家族發生了什麼變故，才能讓嚴謹小心的霍恩斯先生都要這樣冒險？

卻又沒有聽到類似的傳聞……

低著頭思索的時候，索拉雷聽到狄休斯說：「索拉又在想什麼？真是的，從來就不能夠有一次——僅僅一次——在聽我說話的時候，你能夠不走神？」

抬起頭，索拉雷看著狄休斯無奈地嘆氣：「剛才我說了告辭的話——我現在要走了。」

他說完，就站起來，朝起居室的壁爐里丟了一把飛路粉，揚起胳膊搖了搖，消失在綠色的火焰之中。

在這個時候，索拉雷還不知道，這會是他最後一次看到狄休斯．格林德沃這個人。牛bb小說閱讀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