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8 突然事故

Chapter48突然事故

玻璃窗上傳來「呯呯」的響聲讓索拉雷抬起頭，在外面有一隻古怪的鳥，正在用力地啄著窗戶。索拉雷打開窗戶，那隻鳥就飛快地沖了進來，索拉雷眼疾手快地抓住它，那隻鳥在接觸到索拉雷的手的瞬間化作了一封信，信上還有摺疊的痕迹。

索拉雷打開信，紙上筆跡凌亂，反覆劃掉了一些詞句，顫抖的字體有些看不清楚，但是仍舊能從行文認得出那是狄休斯的研究組組長，霍恩斯先生的親筆。他沒有說發生了什麼事情，只是要求索拉雷儘快趕去格林德沃家的沃爾松格城堡，因為狄休斯現在很危險。

手下一緊，索拉雷幾乎將羊皮紙的信紙撕成了兩半。他深吸一口氣，握緊了拳。

在收到這封信之前，索拉雷其實一直以為，狄休斯是個足夠理智冷靜，甚至於比索拉雷自己還要冷漠的人。雖然在索拉雷面前的時候，狄休斯總是嘻嘻哈哈，從來沒有超過一分鐘的正經神情，但是事實上很可能那也只是在索拉雷面前而已。

身為格林德沃的家主，就算他並不在乎自己的姓名，但是起碼狄休斯會為了整個家族上千人的生存考慮，他永遠會保證自己絕對的冷靜，更不會因為一時衝動或者是什麼不理智的原因，做出危害到他自己的事情。

但是現在看來，索拉雷之前的估計完全錯誤。這個人瘋狂起來，根本不計後果。

穿過壁爐的時候，索拉雷終於忍不住咬牙。

狄休斯真是個為了實驗不顧一切的瘋子。難道那些研究，那些實驗，真的那麼有魅力嗎？真的值得他用生命的代價去換取實驗的成功嗎？

雖然之前狄休斯的確曾經有過想要親身嘗試一下那個魔法陣的意向，並且，或許他真的已經付諸行動了，但是那時候看起來，似乎一切都還在掌控之中。索拉雷曾經猜想，或許最終狄休斯會選擇獵殺自己這個最後的蘇比斯來作為實驗材料，因為那樣做的危險性也要比貿然地啟動成功率不足百分之三十的實驗魔法陣更低。

但是誰知道，他最終竟然啟動了魔法陣——霍恩斯先生沒有直接這樣說，但是索拉雷能夠想到，那個魔法實驗的失敗，肯定離不開那個魔法陣，除此之外，還有什麼東西或是什麼人能夠傷害到狄休斯呢？

索拉雷不知道要如何評價狄休斯這個行為。固然，他沒有選擇殺掉索拉雷謀求實驗的成功的確很讓人感動，但是，同樣是生命，難道他自己的性命就可以不用顧及了嗎？

人死了，就是什麼都沒有了。

不論是事業，家庭，還是……感情。當他死掉的時候，一切都沒有了。

索拉雷深吸一口氣，讓自己保持冷靜。然後按照信上所述，向壁爐里投了一把飛路粉。

因為狄休斯的事故，通往格林德沃家族的飛路網通道新增了最高級別的防護。霍恩斯先生親自在外面等候，給索拉雷開啟了通行許可，然後又立即關閉了壁爐和飛路網的連接。

索拉雷回頭看了一眼壁爐，猜測了一下除了安全方面的考慮，霍恩斯先生此舉有多少成分是為了抓捕「森林妖精」的時候避免獵物從壁爐逃走。

看起來，形勢的確不容樂觀。走在前面的霍恩斯先生渾身緊繃，索拉雷幾乎可以從他的背影看到他思想之中的緊張焦慮恐慌彷徨——關於是否要動手，還並沒有下定決心嗎？

到達走廊盡頭的時候，一個年輕的巫師加入了他們兩人，走在霍恩斯先生右側的半步之後——說是年輕巫師，事實上那個男巫也足有四十歲模樣，但是與白髮蒼蒼的霍恩斯先生相比，已經是絕對的身強力壯。

這位就是幫手嗎？自打那個巫師站在了他身後，霍恩斯先生的背影更加緊繃了。他似乎在謀划著什麼，又似乎，在強迫自己做出一個決定。

又向前走了十來步，霍恩斯先生忽然停了下來，有些僵硬地站了十幾秒，然後又忽然轉過身。索拉雷看著他用力握了握拳，然後聽到他說：「先生，我不得不將之前的計劃放棄，將現在的情況向您和盤托出。」

他身邊的那個年輕些的男巫低呼一聲，皺起眉頭叫道：「霍恩斯教授！」

霍恩斯先生朝那個男巫搖了搖頭：「放棄，那原本就是個不可能成功的計劃——現在狄休斯先生承受不起任何一點，哪怕最為細微的波折，而你以為，我們的力量真的能夠完成那個計劃嗎？太過高看我們自己了。」

男巫辯解著說：「但是之前您也支持這個計劃……」

霍恩斯先生打斷了他：「那是狄休斯先生還安然無恙的時候……事實上……如果狄休斯先生在一年前願意採取這個計劃的話，我們有可能成功，但是現在……」

嘆了口氣，霍恩斯先生朝索拉雷微微頷首：「抱歉，先生，如您所想，我們之前有一些對您不利的想法，但是現在，我可以保證，最起碼是我本人——會用最為真誠的態度來對待您，希望您能夠寬宏大量地仍舊願意幫助我們。對狄休斯先生有利的救助，只要您可以答應協助，即便是您要求我付出生命的代價，我也在所不惜——不論何時何地。」

索拉雷揚了揚眉毛，說：「事實上我對於你們的行為完全無所謂，但是現在我比較急於了解到狄休斯的情況。所以，請您不要再繞路了可以嗎？請直接帶我去實驗室，或者是狄休斯現在所處的地方。」

～～～～～～～

沃爾松格城堡的地下室，在最中心的那間密室里的地面繪製著一個巨大的魔法陣，而魔法陣的正中，則是一顆橢球狀的水晶容器，透過朦朧的外壁，可以看到裡面隱約有一個嬰兒。

這就是格林德沃家族研究了整整七十年的東西，結合了科學，魔法，靈術，甚至還有來自梵蒂岡的天主教法術——得到的最終的結果。

那個嬰兒的身體存在於水晶容器之中也足有十幾年的時間，索拉雷一直不清楚它和狄休斯希望達到的，讓普通人變成巫師這個計劃有什麼關係，但是他也得承認，這個「嬰兒」的確是一個挺不得了的創造——要知道，在普通人的科學世界里，要等到幾十年後才會出現類似的技術。而格林德沃能夠用與科學相去甚遠的技術達到相同的目的，的確……不容易。

但是狄休斯並不在這裡，索拉雷心裡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他轉過頭，有些艱難地問身邊的老人：「狄休斯……他在哪裡？」

「就在那裡了。」霍恩斯先生說，聲音壓抑，甚至有一絲抑制不住的哽咽，「狄休斯先生從昨天晚上就開始了最後一步的實驗。他把他所有的魔力都融入了那個嬰兒的軀體之中，還使用了禁術。他說……這樣也許能夠成功，只要有百分之一的可能性，他就不得不嘗試。」

「或者現在說這樣的話為時已晚，」索拉雷深吸一口氣，忍不住有一種近似後悔的情緒浮現在心裡，「我是否可以問，狄休斯究竟想要做什麼？要知道，除非他想要做創世主，否則為什麼會進行這樣的實驗？這是涉及靈魂的實驗，不是嗎？」

不等霍恩斯先生回答，索拉雷又說：「那麼……你們呢？你們在做什麼？霍恩斯先生，你們竟然縱容他做這樣的事情！？難道你們覺得這是很容易實現的實驗嗎？」

「我們在旁邊……幫助他。」霍恩斯說，「我曾經試圖勸阻，並且之前也採取過一些手段，但是狄休斯先生心意堅決，並且他……」

說到一半，霍恩斯忽然停下，然後開始說另一件事：「事已至此，原因我們可以稍後再談好嗎？現在狄休斯先生需要您的幫助，塞倫先生，請您按照之前的設想，幫助狄休斯先生。如果他的靈魂無法融入那個身體的話，他就真的死了。」

霍恩斯看了一眼房間的某個角落，低聲說：「這個實驗是沒有退路的最後選擇，狄休斯先生只留下了一個承裝著記憶的玻璃瓶，如果現在這個實驗失敗，他再也沒有重來一次的機會了——他的身體已經消散了。」

索拉雷深吸一口氣。霍恩斯的實驗投向的那個位置，應該就是當時狄休斯站著的地方。狄休斯，還真是大膽，無所顧忌，破釜沉舟。

日後的黑魔王伏地魔恐怕也沒有那麼大的膽量和魄力，起碼伏地魔是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才對自己的靈魂下刀，但是狄休斯已經拋棄自己的身體和魔力，只為了一個實驗的成功。

「傻瓜……」索拉雷喃喃地說著。

一定要，必須要，讓他活著。

這樣才能在某一天，拎著他的衣領，朝他怒罵，教訓他的莽撞。

吉貝爾是這樣，不顧一切，不計後果，現在狄休斯也是這樣。

或許吉貝爾還可以說，他是為了更長的生命和他對索拉雷的感情，但是狄休斯呢？

僅僅為了那樣一個實驗而已。或許那不僅僅是一個為了製造巫師而進行的實驗？但是那樣也太愚蠢了！

如果製造生命是那樣容易，那麼還會有誰去崇拜上帝？一切獲得都需要付出巨大的代價，像狄休斯這樣，用一個已經成年的，強大的巫師，去製造一個可能會有巫師能力的嬰兒——完全的得不償失！

更何況……狄休斯難道沒有考慮過嗎？他還沒有孩子，他死了的話，沒有人會繼承他，這個實驗就不得不被放棄！

不是想要統治世界嗎？死了還怎麼統治？

索拉雷盯著發出光亮的容器，直到眼睛發酸發痛，眼前模糊一片。

我不會為了這個傻瓜難受的，索拉雷想，我不會的。

他在這些年給了我很多關心，他讓我沒有時間去感受孤單，他說他可以代替吉貝爾陪著我，他總能適時地讓我高興起來……但是我不會為他難受的。

因為那是個傻瓜。

因為人死了，就什麼都沒有了。

因為即便是我現在喜歡上了你，你也什麼都不知道了，不是嗎？

所以，我不會為你難過的。

～～～～～～～

索拉雷覺得渾身脫力，自從吉貝爾出事之後的這麼多年來，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了身上的力量全部使用出來之後的那種空虛的感覺。向後退了幾步，退出魔法陣外，索拉雷又看了一眼那個容器，閉上眼睛。

「這樣，就結束了。」索拉雷轉頭，對霍恩斯說，「如果今天之內，靈魂融入了那個身體，他就會活下來。不然他就會死。」

失去了興趣，索拉雷不想再次詢問狄休斯這樣不愛重自己的行為的原因和目的，他朝地下室的出口走去，晨光熹微，透進地下室敞開的門一些許光毫。索拉雷覺得自己現在更需要好好地休息，離這裡遠一點，回英國去。

但是，在他走到了門邊的時候，霍恩斯先生忽然在背後叫了他的名字。索拉雷沒有回頭，只是站住了腳步。

「他本來就快死了，」霍恩斯說，「狄休斯先生。在年幼的時候狄休斯先生受到了黑魔法的傷害，使得他的身體無法承受自身強大的力量，這才是他最初發起這個實驗的目的。所以，他現在其實是在自救。一切都是無可奈何之下的選擇——塞倫先生，狄休斯先生不希望被您誤解，他不是為了急功近利，也不是被狂熱的實驗沖昏了頭腦……」

似乎有些猶豫，霍恩斯先生停頓了一下，才接著說：「其實，最初的計劃，或許您有所察覺……您可以代替他……但是狄休斯先生否決了我們的提議，他不願意。於是我們面臨著狄休斯先生身體的崩潰，最終走投無路，只有冒險。」

索拉雷回頭，霍恩斯走到他背後半步的距離，把一個瓶子遞了過來：「狄休斯先生希望您能夠得到這些記憶，同時，我也不希望您誤會狄休斯先生是個莽撞而瘋狂的人。我想說，如果他真的冷靜理智的話，現在死去的人，是您，塞倫先生。」

他看了索拉雷一眼，然後就大步從他身邊走了過去。牛bb小說閱讀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