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百一十四章 這輩子廢了
夏清的死訊傳到周秀山耳中的時候,已經事隔兩天了。
他就像一尊雕塑般坐在那裡,一動不動,臉色也蒼白的嚇人,這一坐就坐了整整一天。
周秀山的腦子也是一片空白,唯一能記住的,就是夏清已經死了。
死了,從今往後再也不會有人像夏清這樣,對他大呼小叫,對他頤指氣使。
這世上也不會再有另一個人,讓周秀山心甘情願為了她赴湯蹈火在所不辭,甚而,周秀山如今已經沒有了活下去的精神支柱。
也許在外人的眼中,他和夏清就是一對變態,是另類極端的危險分子,恨不得躲開他們遠遠的。
但是無論夏清還是周秀山都很清楚,他們唯一有的,也只剩下彼此的信任。
還有那微乎其微的尚能互相溫暖的最後一丁點兒人性,關懷和照顧,也只能存在於他們兩人之間。
雖然很明顯是周秀山對夏清一頭熱,可夏清偶爾表現出來的熱絡和關切,卻能讓周秀山激動很久。
過去的很長時間裡,周秀山和夏清就只有彼此,突然之間少了賴以支撐的力量,周秀山就不知道該怎麼活了。
以前周秀山只覺得,生死相隨這麼酸溜溜的話只存在於泡沫劇和小說中,但到了今時今日,他深信不疑。
周秀山本來就是個偏激又自卑的性子,和別人相處的時候,連正視都做不到。
現在更是覺得天都要塌下來了,人生都是晦暗無比的,連呼吸都覺得很費勁兒。
警員送來的飯菜,周秀山幾乎都沒有動過,還滴水未沾,還一直都不捨得合眼。
警員勸也勸過,訓斥也訓斥過,他始終都無動於衷,警員也就由著他去了。
可是到了這天夜裡,突然聽到關押室里發出「咚」一聲悶響,聲音還挺大,好像是什麼東西撞擊發出的聲響。
值班的兩位警員對視一眼,連忙奔向關押室。
開鎖推開門,再跑過長長的走廊,一路看過去,其他關押的嫌犯也是一臉的茫然和詫異。
來到倒數第二間關押室,看到周秀山倒在地上,頭部正在汨汨地往外淌著血。
而原本雪白的牆壁上,一灘鮮紅的血跡觸目驚心,邊緣部分還是呈迸射狀的痕迹。
警員們先是一怔,隨即做出了快速反應。
一個通過對講機讓外面的同事打電話叫救護車,另一個則快速打開關押室的門,進去查看情況。
因為周秀山的頭部受了傷,還流了很多血,也不知道究竟傷得怎麼樣,所以誰也沒敢動他。
仔細檢查了一下關押室,沒有發現任何入侵者的痕迹。
門鎖沒有遭到破壞,現場還跟平時沒什麼兩樣,連周秀山沒動過的飯菜都放在原地,更別提什麼打鬥的痕迹了。
初步可以推斷,周秀山多半是在自殘。
也許更準確來說,他是想尋短見。夏清死了,他也不想活下去了。
無奈關押室里沒有什麼鋒利的東西,就連端進來盛放飯菜的都是一次性的碗筷,周秀山就想出了一頭撞死這麼愚蠢的辦法。
警員探過周秀山的頸動脈,還在跳動,小命還在,就不知道等到救護車過來,再送去搶救的時候是怎樣的一個光景了。
常言道:姻緣天註定,還有人常常把戀愛、婚姻失敗當作是有緣無分。
周秀山和夏清是有緣的,所以才能相伴那麼多年,才能在茫茫人海之中守望相助。
不過在得知夏清的死訊后,周秀山的生命也戛然而止了,還是用了這麼激烈的方式。
短短二十四個小時之內,兩個生命就相繼離開了這個世界。
連帶著入土為安的,還有他們所犯下的那些罪孽,不管曾經害了幾條人命,如今也都沒辦法追究什麼了。
罪魁禍首都相繼死去,還有什麼好說的?
知道這事兒的時候,夏清雅嘆了一口氣,靳宇軒則幽幽地說了句「真是便宜這對狗男女了」。
夏清雅沒好氣地瞪他,靳少爺便聳了聳肩,不再說話。
他也沒說錯啊,死對於周秀山和夏清來說,已經是最好的下場了。
一了百了,不必面對今後幾十年的牢獄生活,更不用待在冰冷陰暗的牢房裡。
桑雅蘭倒是為了夏清的死難過了好一陣兒,還一度病倒了。
夏清雅起初還回去照顧了好幾天,但是老太太似乎是怕她擔心,強打起精神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還要刻意找話題和她聊天。
這樣的次數多了,不光是夏清雅看著累,連桑雅蘭自己也裝不下去了。
趴在床上嚎啕大哭,無助得像個孩子。
還是夏啟岩看不過去了,把夏清雅勸走了,自己留在家裡照顧妻子。
不得不說,桑雅蘭對夏清的感情很深,這麼多年有夏清承歡膝下也確實讓他們老兩口度過了不少歡樂的時光。
這會兒桑雅蘭的傷心是真實的,可就是這種真實,無形中會傷到夏清雅。
為了避免母女倆漸行漸遠,夏啟岩不得不做個和事佬。
夏清雅回到家裡可不是這狀態了,反正靳宇軒把她伺候得妥妥帖帖的,在外頭有什麼煩惱,很快就會忘光了。
借著照顧老婆這個理由,靳宇軒索性連班都不去上了。
公司不見人,醫院裡就更不用說了,可把吳予凡給急死了。他除了和醫生護士打交道,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
「我說你們整天除了叫我反覆做檢查,還有沒有別的事兒可做??結果呢??少在這裡忽悠我,每項檢查多久能有結果我比你們都清楚!趕緊把片子拿來給我看!」
醫生護士的笑容是很甜,但吳予凡此時已經沒有閒情逸緻去欣賞這些。
原本以為來到了B市,自己就有希望了,可是躺了好幾天,檢查一個接著一個,卻始終沒人來告訴他,這到底是什麼病!
吳予凡覺得自己算很有耐性了,忍了好幾天才發作。
如果能見到靳宇軒,他也不會把氣撒在醫生護士的身上,這不是沒找到正主兒嘛!
像是早就料到吳予凡會發飆,醫生也沒被嚇到。
一個沒力氣下床的人,罵人能有什麼震懾力?說出來的聲音都是軟綿綿的,還一邊喘著氣兒。
「吳先生,您的病比較罕見,恕我們孤陋寡聞,還從來沒見過這樣的病症。所以我們需要多一些時間再做進一步研究討論,才能給出一個結論。」
吳予凡氣得胸口都在劇烈起伏,指著醫生的指尖都在顫抖不已:「你、你說的這是什麼廢話!!這誰不知道!??我特么還用你來教!??」
醫生壓根兒就沒打算再搭理吳予凡,依舊笑眯眯的:「嗯,既然吳先生明白其中的道理,那就最好不過了。您現在需要好好休息,我們就先出去忙別的了,注意保持愉悅的心情。」
說完,一行幾個人施施然轉過身,只留下吳予凡自己繼續躺在病床上。
「你們這幫庸醫!!庸醫!!快給老子滾回來!!」吳予凡激動地握緊拳頭砸向床面。
很可惜,以他如今的身體狀況,這哀嚎和呻、吟沒什麼分別,除了弄疼自己,也不會有什麼影響力。
渾身無力到上廁所都只能在床上解決,這是吳予凡成人後前所未有的事兒。
他現在就連呼吸都跟拉風箱似的,實在是太吃力,他幾乎都要懷疑,自己是不是下一秒鐘就會斷氣兒……
靳宇軒終於現身的時候,吳予凡已經要靠呼吸器才能維持生命了。
看到靳宇軒來了,吳予凡吃力地睜開眼睛,眼皮顫了顫,好不容易才睜開一條縫兒。
嘴巴張開了些,卻無論如何都發不出一丁點兒的聲音來。
靳宇軒緩緩踱到病床前,拉開椅子坐下,好整以暇地看著吳予凡,一臉的平靜。
兩人就這麼無聲對視了許久。
吳予凡雖然開不了口,身體內的多個器官也開始衰竭,但他的神智還是清醒的。
從靳宇軒的眼神兒里,吳予凡似乎看出了端倪。
他的目光從最初的焦慮,到迷惘,再到恍然大悟,最後,是震怒。
吳予凡又激動了,這回氣得都咳嗽了,呼出的氣息把呼吸器的罩子都霧化了,看上去一片白茫茫的。
「Mellisa是我的人,她有的是機會對你下手。」靳宇軒看他難受,可算是給了一句明白話。
吳予凡瞪大了雙眼,可他這會兒真的說不出半個字兒來了。
靳宇軒的身子稍微向前傾,手肘抵著雙腿:「你以為就你能製藥?還是你以為,我現在經商了,當年所學的一切都忘得一乾二淨了??你對我應該挺了解,難道你覺得,你那樣折騰了我老婆之後,我會當做什麼都沒發生??簡直就是做夢!!」
前一秒鐘才猜到的可能性,后一秒鐘就被人親口證實了,終歸還是自己學藝不精。
吳予凡痛苦地閉上了雙眼。
他很不想承認,這是他人生中最挫敗的一刻!
與其一動不動地躺在病床上任人羞辱,倒不如直接嗝屁了乾脆!!
可是靳宇軒偏偏不讓吳予凡如願,他淺笑著:「你現在是不是很想死?呵呵,不好意思,我不殺人,所以你的小命是可以保住的。」
吳予凡聞言,倏地睜開眼,困惑又帶著幾分戒備地直瞪著靳宇軒。
眼看著把吳予凡的胃口吊的差不多了,靳宇軒才道:「死罪可免,活罪難逃。我也不想要你的手腳耳朵之類的,畢竟敗類身上的零部件兒也不見得是好東西,所以你就放一百個心,將來死了也會有個全屍。」
「不過你的這輩子估摸著也就這樣了吧!不吃不喝不動,永遠就這麼躺著了。哦,忘了通知你,明天這個時候,你估計已經陷入昏迷,並且下半輩子都是個植物人了。」
吳予凡死死地瞪著眼,壓根兒就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