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殘酷

5001號房間門前，徐衍照例擋在陳檸身前，準備先一步打開房門。

陳檸眼疾手快的攔住了他。

「？」

「我來開門。」

「不太安全吧，我好歹算個肉盾不是。」

「你退後，我來開門。」陳檸的表情無比凝重。

「那你小心。」看到陳檸的臉色，徐衍沒再堅持，默默的退後了一步。

陳檸站在門口，深吸了一口氣，小心的將手放在門把上，動作異常輕柔，似乎怕驚擾了什麼。

徐衍也不由自主的屏住了呼吸，悄然繃緊了身子。

「嚓。」

輕微的門把轉動聲，陳檸輕輕的拉開一條門縫，目光掃過，只一眼，她的身子就僵住了。

「大佬？！」

徐衍心底咯噔一下，「怕不是遭了暗算？」

來不及多想，徐衍腳下發力，一個飛撲將陳檸抱開，就地接一個懶驢打滾起身把陳檸擋在身後，雙眼盯住了房門。

寂靜，走廊里靜悄悄的，什麼事都沒有發生。

想象中的敵人沒有出現，想象中的襲擊也沒有發生。

徐衍死死的盯住被拉開的那條門縫，以他強化后的視力，只要一瞥就能將屋內的景象印入腦海。

冥冥中彷彿有一桶雪水順著他的天靈蓋澆了下來，將他凍結在原地，不知所措。

那是怎樣的一番場景啊，映入眼中的只有紅色，赤紅、殷紅、暗紅、黑紅......種種紅色不一而足。這些或明或暗的紅如一條條明暗流轉的線條，長短不一，粗細各異，交織相融，鉤織出了一副重彩的畫卷。

如果地獄有樣子，那大概就是眼前的樣子。

徐衍獃獃的看著，地獄般的景象衝擊著他的大腦。經歷過多場戰鬥的他，自認神經已經極度堅韌，此刻依舊感覺有一隻手狠狠的抓住了他的胃，將其中最後一點胃液擠壓出來！

「嘔！」他控制不住的乾嘔起來。

「砰！」

陳檸走上前來，狠狠的關上房門，鎖上安全銷子，原本就冷峻的五官此刻彷彿凝結成冰山，令人不寒而慄。

「我們走！去下一間！」她轉過身子，從牙縫中擠出指令。

徐衍擦擦嘴角，雙眼中劃過一絲迷茫。

5002號房間！

依然是陳檸打開房門，徐衍的精神還有些恍惚，但是在房門打開的那一刻，他迅速收斂了精神，做好戰鬥準備。

這間屋子，依然是紅色為基調，殘肢斷臂和肌肉組織碎片如禮花般散落一地，眼見的又是一副地獄的場面。濃烈的血腥味掩蓋了一切，包括活人的氣息。

但幸好，這間屋子，還有活人。

和上一個房間沒有活人相比，5002號房間中，徐衍在壓下種種不適后，聽到了三四處微弱的心跳聲。

循著這份心跳，在破碎的看不出樣子的掩體后，僅剩的四名戰士被徐衍救了出來。

他們傷的很重，而且每個人都破破爛爛的，沒錯，就是破破爛爛。

以前徐衍看小說，說一個人傷的很重，像一個破碎的布娃娃，那時候他覺得作者很誇張，人怎麼可能傷的像布娃娃一樣，可是眼前的四個人，讓他覺得，那本書的作者真是...比喻的妙到毫巔。

看著眼前的戰士，聽著他們漸漸激烈的心跳聲，徐衍不由自主的思考一個問題，已經傷成這樣的人是怎麼還有心跳的？

四人中最輕的一個，他的四肢沒了三肢，肚子開了個大洞，五臟六腑碎了三分之一，腸子還有大半淌了出來，不規則的撕裂傷遍布他的臉龐，按理說怎麼看都應該是個死人了，但是他的心跳偏偏就很穩定，眼神也很明亮，一點都不像將死之人。

他的嘴唇囁嚅著，氣流艱難的在胸腔盤旋，他看著陳檸，僅剩的左手舉至眉前，「指、揮、官，5002...隊，3...387...45號...士兵...完...完成...任...任務，請求...歸、歸隊！」

「杭城司令部，第三指揮官，陳檸！向前輩致敬！以我指揮官之名，允許歸隊！！！」

陳檸的臉上，一道道淚水滑落，她站直了身體，敬了一個標準的軍禮，聲嘶力竭的吼了出來。

清亮的聲音在房間里回蕩，冥冥中似乎有什麼東西落了下來，徐衍只覺得肩膀一沉，彷彿有一顆種子在頭腦中發芽。

等到聲音消失，四名戰士的心跳慢慢弱了下來，他們閉上眼睛，嘴角帶著微笑，彷彿睡去一般。

徐衍低頭閉眼，默默的哀悼，可是，他隱隱間覺得有什麼不對勁。

一分鐘...兩分鐘...五分鐘！

徐衍豁然睜開雙眼，滿臉驚愕的看向陳檸。此時的陳檸正在檢查屋內的設備，感受到徐衍的目光，她有些疑惑的回過頭來。

「這些戰士？還沒死？！」

是的，五分鐘過去了，這些戰士的心跳依然平穩有力，他們不是彷彿睡去了，而是真的睡去了，帶著一身致命的傷痕，在這血流滿地的屋子裡安穩的睡著了！

「當然睡去了，等入侵結束會有專人來處理他們的傷口。等到傷好了，還有戰鬥在等著他們。」陳檸理所當然的說道。

「不是，都傷成這樣了還能上戰場？而且，這樣都不死真的人類嗎？」

「你還沒發現嗎？這些人就是我們的前輩啊。他們是注射過第二代藥物的戰士，也是現在戰場上的主力軍，每一個都很寶貴，當然要繼續戰鬥下去。」

「哈？第二代藥物這麼逆天？傷成這樣都不死？」徐衍再次打量四人，甚至還揉揉眼睛，看看到底他們身上的傷口是不是自己的幻覺。

「你把藥物想的太簡單了，潛力的激發會讓人的生存力極大的增強，強到讓普通人覺得不可思議的地步，但因此，他們也會受到更持久的痛苦。」

「比如現在，這種傷口下，普通人早就會死亡，最輕也會在大腦的保護機制下昏迷以抵禦傷痛。但是這些戰士不會昏迷，他們只能去承受這些痛苦，當然，這也是磨鍊精神的絕好機會。」

「經歷過這次戰鬥，這些前輩的精神韌度將會得到極大的提高，會成為戰場上最精銳的戰士！」

「可是，他們傷成這個樣不應該回到休養院休養嗎？還要去戰鬥會不會太殘酷了？」

「戰爭本來就是殘酷的。所有的戰士都簽過協議，每個人都會戰鬥到意識潰散，只要還有一口氣，就要端起槍衝鋒！」

「徐衍，你仔細想想我們這一路上的經歷，或許，你會對殘酷有一個新的認知......」陳檸拍了拍手，「好了，下一個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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