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陸夢曉

幽谷的大戰，妖族折了不少人，妖帝也受了嚴重的傷，退回草原之後，妖帝便開始閉關修養，但閉關前他依舊下了令讓羽翼族繼續盯著聖器的消息，還讓黑熊於獵豹族去收服那些還未稱臣的妖族，妖族宮城的建立也仍在進行。

戰後休息整頓了兩日，陌殤雪一行人踏上了尋找聖器之路，鏡國的疆土，東面臨海多漁家，西面大漠黃沙飛揚，南為南疆多山林其間各部落各自為生。但不管哪個地方發展都是極盛，各處人並沒有多大差別。

她們遵照雲滄道人最後的話往東方出發尋找白玉琴。

但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妖族各族雖然互看不慣，但一旦有人引領，合作便十分強大，妖族的情報網可比人族的消息傳遞強大得多。

東方海邊的小漁村，名為陳家村，村中有一琴師，名為陳燕都，琴技高超，一首曲子看似不經意卻能讓人忘記煩憂。

漁村安寧，村裡的人們都喜歡在勞作之後到陳燕都的茶樓里坐一坐，喝一杯清茶，聽一首曲子。

茶樓里人們每天都能看到一個十六七歲的小姑娘，瓜子臉，裝束與漁家女孩沒什麼兩樣，姣好的面容，白凈水嫩而沒有漁家女孩勞作被陽光曬過的痕迹，全然一副大家閨秀的模樣。

陳燕都十幾歲時便離開了漁村，幾年後回來，臉上已褪去了稚氣，身上背著把琴，懷裡抱著一個小女孩，一開始村民以為小女孩是他的女兒，但多年來，小女孩一直叫他師傅，他教她識文斷字，琴棋書畫，漸漸的，村民們了解了他的遭遇，漁民多淳樸，於是他們便和他一樣，默默的守護這個叫陸夢曉的小姑娘，守護他十幾年前帶回來的那把琴。

妖族捲土重來的消息早已在江湖中傳開，漸漸的便也傳到了陳家村，最近幾天陳燕都的琴聲里都藏著心事，陸夢曉聽著，但卻又不敢開口問他。

這一日，他如往常一樣彈完一首曲子端坐在那聽村民們閑談家常，陸夢曉一如往常一樣為他倒上一杯茶，然而他卻只是盯著那杯清茶，眉頭緊鎖著。

「師傅，茶涼了。」坐在他身邊的陸夢曉道了聲。他這樣的狀態已有幾日了，她不禁有些擔心。

陳燕都回過神來，他又想起了十六年前的那天，思緒飄飛，忘了身邊之人。

「徒兒再給您換一杯吧。」她知道他有心事，可已經好幾天了，他都沒有跟自己提起，她從未見過他這樣。

「好。」十六年的相處，陳燕都知道她看得出自己有心事，這幾天的曲子也沒有以往的輕快歡愉。

前幾日他偶然間聽到妖帝衝破封印妖族即將捲土重來的消息，他開始意識到這裡或許已不再安全。二十二年年前，年僅十三歲的他離開陳家村前往村外的世界，他不甘在漁村度過一生，但初入大城市便被騙光了盤纏，肚子餓的不行了，他便開始偷，雖然第一次成功偷到了，但可第二次卻不幸被發現而後遭到了毒打，所幸被路過的陸家夫人所救，賠了錢，並留他在陸府。

他剛到陸府時，府里只有一少爺，是陸家夫婦的獨子，陸少爺名孟軒，雖為少爺卻無一點架子。陸孟軒好學，陸夫人便讓陳燕都給他伴讀，那一年陸孟軒不過八歲，但與他的關係卻是極好，陸府之人也從未將他當外人。

在王府的五年多時間，他跟著陸孟軒一起學習知識，修行武藝，更學了一手好琴技，陳燕都在陸府的第六年，陸老爺與陸夫人的女兒陸夢曉出生了，陸家多了一個小姐，全府上下都為之高興。

然而在陸小姐第一個生辰還未到來的時候，一群妖怪沖入陸府，那是他永遠都不敢想起的場面，兇殘的妖族見人便殺，府里每一個角落都不放過。那一日，身受重傷的陸夫人在暗道入口將還未滿一歲的陸夢曉與陸家世代守護的白玉琴交給他，那個時候他便明白了自己所接過來的責任，也明白了尚未知人事的陸夢曉將要承擔的巨大責任，他帶著琴和陸家最後的希望逃回了漁村，之後的十幾年，他再也沒有陸家的消息，也不知陸家是否還有人倖存，這個世界彷彿從未有過這一陸家。

這幾日，陳燕都一直在考慮要不要將十六年前的事告訴陸夢曉，小的時候陸夢曉總是問他自己的父母是誰，他只說她的父母是大英雄為了保護別人而被壞人殺害了，一開始她總說長大了要為父母報仇，他告訴她，她的父母希望她能快樂的生活，她雖未放棄報仇念頭，但這麼多年的相處，他們早已是彼此的家人，她定不會輕易離開這裡，但她從不知自己身上肩負的是多大的責任。

在陸府的時候，陳燕都曾聽陸老爺講起過三百年前的開國大將軍，也知道五大上古聖器的傳說，可直到陸府遭難的時候他才知道陸家就是聖器的守護者之一。傳說聖器也會與人產生共鳴，聖器在陸家傳了三百年，目前能夠正確使用它力量的也是陸家人，他必須保護好陸夢曉與白玉琴。

「燕都，最近怎麼了，感覺你心事重重的。」一個聲音打斷了陳燕都的思緒，他抬頭看去，正是與他較為熟絡的那幾個村民，他們在漁村很有威望，也經常幫助他們二人。

「大叔。」他看著坐在自己對面的人，都是一些長輩，從小便待他甚好，當他帶著陸夢曉回到漁村的時候也得到了他們的接濟，他顯得有些遲疑，良久，「我想和夢曉搬出漁村。」他開口，似乎是很艱難才做了這個決定。

「為何？」幾人有些吃驚，陳燕都本就是漁村人，而回來之後和陸夢曉又在這兒生活了十六年，怎麼突然就想著搬走。

「最近我聽到消息說妖帝衝破了封印，妖族正蠢蠢欲動，我擔心若我們再待下去恐村裡會有危險。」在十幾年前他帶著白玉琴與陸夢曉回到漁村后不久，村裡人便知道了一切，但他們都心有靈犀的替他對陸夢曉守著秘密，也在這十幾年間默默保護著他們，但他始終不想漁村因他們而遭難。

「危險什麼的村裡人不怕，既然那東西是打敗妖族必須的物件，那作為人族一員我們也有責任保護夢曉和琴，而且離開了村子你們又能去哪？哪個地方沒有妖族，在這裡，至少村裡人還能保護你們。」

「就是啊！」

「燕都，你不用想著會連累村裡，當初你在陸家擔起這個責任，那麼這也是我們陳家村的責任，保護人族安危，陳家村決沒有一個人會害怕。」

眾人圍到陳燕都身邊給他打氣。

看著村民各個都責無旁貸般的把自己的責任當做自己的責任，他的心裡滿是感動，他站起來，雙手置於胸前，行禮，「那我陳燕都，在這先謝謝各位。」

「師傅？大叔？你們這是？」此時陸夢曉剛好拿了壺新茶回到茶樓，見到這番景象不免有些疑惑。

「夢曉啊，你怎麼去了這麼久？是換了個新茶嗎？」大叔首先開口打破這個略顯尷尬的場面。

「是呢，這是前段時間我新採的茶，還不知道怎麼樣，大伯要不要試試？」

「當然要，夢曉制茶的手藝在村裡可是數一數二的。」

「給我也來一點吧，夢曉。」

「是啊，我也來一點嘗嘗。」

茶樓里又熱鬧了起來。陳燕都看著眼前其樂融融的景象，心中一暖，雖然他知道接下來的日子定不太平，但他希望眼前陸夢曉能能一直這樣無憂無慮的笑著。

「師傅，你也來嘗嘗吧！」陸夢曉將一杯茶遞到陳燕都面前，見他原本緊鎖的眉頭已經舒展開來，她不由得更開心了一分。

「好。」他結果她手中的茶，目光卻停留在她臉上。

那一日她尚是仍在襁褓中的嬰兒，而如今卻已長成了一個落落大方的大姑娘，時間過得可真快，十六年，她就像他的女兒一般在他身邊。

享受著身邊僅存的美好時光，陳燕都的心早已時刻緊繃著，然而他沒想到，危險比他想象的來得要快，漁村附近水域里，一條條黑影正在悄悄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