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重生歸來
「這是如畫親手為王爺做的羹湯,王爺可別嫌棄妾身手笨。」
「既然是如畫的一片心意,本王自然不能辜負了。」
不,不能喝。
「那王爺快別忙了,來嘗嘗妾身的手藝吧。」
「好,好,本王這就來。」
不可以,那湯有毒!
白嫣然猛地從噩夢中驚醒,守在床邊的素心迷迷糊糊的擦著眼睛看她。
「小姐怎麼了?可是又做噩夢了?」
白嫣然愣愣的看著從小陪著自己的丫頭,回過神來才發現後背的衣衫已盡被汗透。她長長舒出口氣,輕輕點了點頭。
素心起身熟練的從煨著火的小爐子上給她倒熱水,嘴裡還嘮叨著:「小姐自前些日子受了風發了好大一場熱,之後就一直夢魘不斷,也不知是不是落下了什麼病根,趕明還是讓夫人再請個大夫來看看吧。」
白嫣然接過水喝著,紊亂的心緒慢慢平靜下來。聽著素心的話她心中苦笑,其實這哪裡是什麼夢魘,不過是又想起了上輩子貓生的最後一刻。
白嫣然上輩子年紀輕輕死於非命,死後卻莫名其妙附身成了安親王季凌雲身邊的愛寵。稀里糊塗做了三年貓,除了看盡王府的各類秘辛,她還要眼睜睜看著兄長被害、母親瘋癲,卻什麼都做不了。
她唯一的能做的就是最後替季凌雲喝了那碗有毒的湯,讓他躲過一劫,也算是報答了多年前他的救命之恩。原以為那次該是真的結束了,卻不想再睜眼竟然回到了自己十六歲這年。
如今兄長母親康健,悲劇尚未發生,一切皆可扭轉。
心中百轉思緒只在眨眼之間,素心並未察覺到什麼,小丫頭又轉了話題興緻勃勃的說起另一樁事來。
「小姐,過幾日景州來的表少爺就要到了。聽說這位表少爺可了不得,年紀輕輕就中了秀才,若是今年春試再取得功名那可就能做官了,只是不知他能不能考的中了。」
考取功名不易,尋常人考個三五載能中已是翹楚,哪怕一輩子落第亦是常事。是而榜上有名者已是人中龍鳳,一舉高中更是鳳毛麟角。
但白嫣然知道宋世陽的確就是那鳳毛麟角,今次打馬遊街的探花郎,御筆親封的翰林院學士。也曾是八抬大轎滿心歡喜迎娶自己的郎君,卻不想最終娶回去的卻是她的庶姐白悅妤。
自重生后的這半個月來她仍會時常夢見前世種種,徹骨的恨意讓她夜不能寐。既然老天有眼讓一切重新來過,那她絕不會再讓前世的悲劇重蹈覆轍!
外頭響起三聲雞鳴,已是卯時了。今日是要去給祖母問安的日子,素心也不敢貪睡打著哈欠伺候白嫣然梳妝。
「讓你盯著春華院,最近可有什麼異常?」
素心聞言來了精神,湊到她耳邊道:「大小姐那邊沒什麼異常,倒是她的丫頭蓮心常常入夜時出去,趕著早膳前才回來。且來回都是從小門裡偷摸著走的,怕是在做什麼見不得人的醜事。」
白嫣然挑起細長的眉,「你瞧清楚了,真是蓮心?」
素心遲疑著說:「她每次都是天擦黑的時候偷偷摸摸走的,低著頭倒也看不清臉,不過那衣服身量的確是蓮心。」
白嫣然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語氣卻淡淡道:「左右是旁人的事,春華院那邊也不歸咱們管,你只記住管好自己的嘴,別給我和娘親惹禍。」
主僕兩人收拾好去了昭合院,父親白宗林已經去上朝了,白嫣然進去的時候母親齊氏正坐在榻邊垂淚,見她進來忙擦乾眼淚,眼睛卻仍紅腫,看來已經哭了一會兒。
「娘,你和爹爹又吵架了?」
如前世一般,爹爹和娘親總是爭吵不斷。齊氏出自將門虎女,性急剛強,刀子嘴豆腐心,常常出力卻不討好,平白讓白宗林更加寵愛「性情溫柔」的姨娘趙氏。
齊氏別過臉去,一旁的孫媽媽快言快語道:「小姐,是這樣的。大小姐如今也到了該說人家的年歲了,夫人便給尋了幾個合適的好人家,她卻眼高於頂一個也看不上,不知道一個庶女還想攀上哪根高枝?
夫人不過是說了她幾句,趙氏就哭哭啼啼的到老爺面前添油加醋,還暗指夫人剋扣春華院的用度讓大小姐在外頭沒臉,老爺昨夜就發了好大的脾氣,今早又來訓斥了夫人一頓。」
齊氏也忍不住哭訴:「你爹竟然說我這個嫡母刻薄苛責!年前趙氏說要給悅妤丫頭置辦妝面,就從我這裡另支走了三百兩銀子。年節時你爹要在朝中上下打點,又花掉了家中大半積蓄。
如今這年節才過,諾大一個府里處處都要用錢,就你爹那些俸祿哪裡夠,還不都是我用自己嫁妝里貼補進去的。他卻這般不知好歹,由著那趙氏顛倒黑白……」
白嫣然聽得直皺眉。前世她被娘親保護的太好,性子天真爛漫,只當是母親脾氣剛硬才常常惹得父親不快,卻不想其中竟還有這樣的事。
她蹙眉沉思片刻,忽而道:「娘親,既然如此你索性將家中賬目交到祖母那裡,這樣以後趙氏便不能從中挑事,你也能省省心養好身子。」
齊氏疑道:「我好好的養什麼身子?」
白嫣然卻笑道:「不,娘親你病了,而且還要病的重一點,需將養的久一點,如此才能名正言順將管家大權交到祖母手上。」
齊氏還沒開口,一旁的孫媽媽已經急道:「這可怎麼使得,趙姨娘是老夫人的親戚,本就處處偏幫著趙姨娘,若是再把管家大權交出去,那夫人在這個家中還有什麼地位可言,豈不是要任人宰割了?」
白氏也道:「是啊,嫣兒,這管家大權可不能交。你也知道,你爹的心都在惠心院,老夫人又一向不喜我這個兒媳,若是娘親再沒了管家大權,怕是你們都要跟著我受苦了。」
白嫣然安撫的拍著齊氏的手背,柔聲道:「娘親,我知你心中擔心什麼,但即便你將管家大權交出去也依舊是府中嫡母。祖母最是好面子,是絕做不出剋扣用度這等小家子氣的事來。且她一向最疼愛哥哥這個唯一的嫡孫,不會太過為難我們。」
見齊氏還是轉不過彎來,她嘆了口氣。
「娘親,你就聽女兒一言。往後你不必再與趙姨娘爭風吃醋,只管端穩嫡母的身份,那爹爹就不能奈你何,更不能再讓一個妾氏整日作威作福。」
齊氏聽女兒這般說,終於一咬牙,道:「好,那就聽你的。我的嫣兒這般聰明伶俐,娘親聽你的總不會錯。」
白嫣然鬆了口氣,轉頭吩咐道:「孫媽媽,你去常青院告訴哥哥,讓他不必來昭合院了,去祖母那兒問了安就自己回去,其他的不必多說。」
見孫媽媽出了門,白嫣然的眼中劃過一抹冷厲。
「娘親,改日我再給你尋一個得力的媽媽來。這孫媽媽雖是你從娘家帶來的老人,但不夠精明老辣,許多事上不能提點一二,總歸是不中用的。」
白嫣然陪著母親說了一會兒話,又幫著她上了點脂粉將面上妝點的更加憔悴,這才扶著她不疾不徐的去了壽安院。
屋裡人都已經來齊了,祖母周氏正樂呵受著趙姨娘和白悅妤的奉承,轉頭看到兩人臉一下午就拉了下來。
白悅妤嫉妒的看著白嫣然耳朵上那對羊脂玉的耳墜,嘴裡也不客氣的道:「母親和妹妹怎的這會兒才來?可讓祖母一個長輩等了你們半晌。」
周氏重重的哼了一聲,冷冷道:「來了,坐吧。」
趙姨娘也在一旁道:「是啊,昨夜老爺宿在妹妹的屋子裡,妹妹也早早就來給老夫人問安了。姐姐這個清閑人卻這會兒才姍姍來遲,看來是不把老夫人放在眼裡啊。」
白嫣然緊緊按住母親的手臂,才讓齊氏忍住沒有發作。她小心扶著白齊氏坐下,這才開口說話:「姨娘誤會了,母親從今早起身子就不爽利,方才我去的時候人都站不穩了,可為了給祖母問安又撐著過來了,這才多費了些時間,還請祖母體諒。」
眾人這才發現齊氏的臉色非常難看,的確一臉病容。齊氏一向性子剛強,倒沒人懷疑她是裝病,周氏的臉色這才好看了些,不咸不淡的問道:「可有請過大夫來看?」
齊氏答道:「已經讓人去請了胡大夫,老夫人不必擔心。」
頓了頓,她想起女兒的囑託,一狠心又接著道:「其實媳婦還有一事要勞煩老夫人。此次怕是我頭風的老毛病又犯了,如今也是上了年紀,這頭風一犯便頭昏眼花神思不濟,怕難主持府中中饋,還想勞煩老夫人代為管家,免得府中上下亂成一團。」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趙姨娘與白悅妤先是一愣,繼而便喜上眉梢,大約是想到以後要如何撈些好處。白嫣然心中冷笑,面上確是一派惆悵。
「祖母,娘親此次是真病的不輕,孫女又還年輕難當重任,這才厚顏來勞煩老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