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無處不在的神秘(3):神…

豆豆和Nancy回到了座位上繼續加班。本來放下的心卻被一通電話攪亂了。Nancy被上一個項目的經理叫過去了。估計還是答Q的事。好不容易有人陪的豆豆又落單了。真是怕什麼來什麼呀。晚上的辦公室沒有空調，好象是為了節約成本。如果需要在非上班時間供應冷氣，公司是要額外付費的。現在正處於所謂的「業務淡季」，加班的人不多。豆豆有幸成為那為數「不多」的人之一。加班的同事們為了涼快一點兒，會悄悄地把靠牆角的窗戶打開透透氣。盡量不引起樓下保安的注意。否則，物業管理員就會上來拍門關窗了。辦公室位於大廈第三十層，周圍沒有其他建築物擋著，風吹過來特別爽快。但有東西從這兒掉下去，砸到人可就不爽快了。一陣風吹過來，窗邊附近的文件被吹得嘩嘩地響。最近可能有個熱帶風暴要光顧深圳，晚上的風特別大。豆豆見狀，在樓下保安上來「教育」她之前，趕緊起身去把窗關上。經過飲水機附近時，發現那裡坐了一個男同事，正開著檯燈在那兒認真地工作。手指飛快地在電腦鍵盤上飛舞，時不時移動一下右手的滑鼠。剛才經過的時候好象都沒注意到有人坐在這兒。那人突然停了下來，似乎感覺到了豆豆在看他。將滾輪的辦公椅從桌子前往後推，轉過身來微笑地看著豆豆……

「這麼晚了，還在OT呀？」那個男同事伸了伸手，停下來運動了一下自己的手腕。用審計行業最常用的問候語向豆豆打了個招呼。這句話在會計師事務所等同於大家平時常說的那句「吃飯了嗎？」或者是「吃了嗎？」豆豆比較喜歡套用一個飲品的廣告詞，將這句話改編成：「今天你O（OT的第一個單詞，OT的英文意思為「加班」）了沒有？

「哈哈，是呀。你怎麼也這麼晚呀？」豆豆很自然地回答道。面前的這個人看上去有30多歲的樣子，穿著藍白相間的長袖襯衫，袖子被折了起來，看來也是熱壞了。桌面上放著一杯還冒著熱氣的咖啡。兩個袖扣在杯子旁邊閃閃發亮。

「明天要和客戶開會，正在改PPT。改完以後再和Don過一次。」他一邊說一邊站了起來，椅背上搭著的西裝外套被滑落在地上。豆豆走過去幫他撿了起來。

「謝謝！我看你今天坐在那兒幾個小時，一動不動。你好厲害呀！」這位男同事，一邊說一邊指著豆豆的位置，一邊表揚著豆豆努力工作的精神。手舞足蹈的樣子，很象卡通片里的人物。

「呵呵，我都沒注意自己坐了多久。一開始幹活就停不下來了。今天Verygood（合伙人Vernon的外號）出了好多Q呀。有些都不知道怎麼回答才好。」豆豆抓著自己的頭，越抓越想抓狂……

「都問些什麼問題呀？」那個說話很卡通男同事問道。

「我的Q還好，和我一起的高審象是快要抓狂了。Verygood會Q：為什麼用收入作為計算重要性水平的依據？還有：怎麼保證我們審計計劃階段所取得的財務報表的真實性？這些問題好象都無解的。去年用的計算依據就是收入呀？去年的底稿Verygood也看過了，怎麼換今年又不行了。審計計劃階段的報表是客戶給我們的。我們不可能無聊到自己去編一份吧。」豆豆很無奈地重複著上午讓Nancy抓狂的問題。

卡通男依然保持著很溫柔的微笑，說到：「原來是問這些呀。先說第二個問題吧。其實這是某個分所在做審閱工作時發現的一個小問題，客戶的財務經理將一個修改過的會計報表交給了審計人員。由於每一年的報表都是這個財務經理交給大家的，大家就按照這張會計報表做審閱工作。誰都沒發現有什麼不妥。但後來經理去外勤看望大家的時候，無意中發現這張「沒有問題」的報表，居然和該公司的賬簿記錄差異很大。那個公司的財務經理通過直接修改財務報表的方式，掩飾了中期報表虧損的事實。可能由於中期只是對報表進行審閱工作，而不是實質性的審計工作，大家都有些掉以輕心了。因此，上周的合伙人會議上，特彆強調了這一點。就是要驗證客戶所提供報表的真實性。」

「原來是這樣。看來Verygood不是在故意找茬，是想通過出Q的方式來引導大家思考。」豆豆終於明白了Verygood的用意了。

「你們只需要回答：「我們已將報表與客戶會計系統里的總賬、明細賬核對一致」就可以了。記得不要在答Q的記錄上寫，要直接改在工作底稿上。因為答Q的記錄最後都會被刪掉，不會存檔。只有工作底稿才會存檔的哦。」卡通男很有耐心地說到。

「至於第一個問題，那要先分析一下客戶的經營情況……」卡通男說到這兒，桌面上的電話響了起來。他示意豆豆等一會兒，拿起電話：「……好的，我現在就過去。」

「我要去Don的辦公室了。一會兒回來再聊吧。」卡通男臉上依然掛著溫柔的微笑。大家都說，會計師事務所是一個會把男人變得越來越溫柔，女人變得越來越殘暴的地方。看來，這話還真有那麼一點兒依據。大家肯定會問：為什麼呢？這個好解釋。先說男人吧，再怎麼血氣方剛的純爺們，到了這裡都要老老實實、勤勤懇懇、小小心心地做工作底稿。如果升到了高計審計員甚至經理，面對女性居多的客戶財務人員、女同事，不得不溫柔的說話。要是敢對著女同胞們大聲吼兩聲，估計大多數人會以「熱淚盈框」來回報他。久而久之，發現硬的不管用，也只好用軟的了。此外，伏案工作久了，繁雜的事情處理多了，人也變得越來越有耐心，然後越來越溫柔。

至於女人，由於天天對著一大堆不合理的會計處理方式，還要應負老會計們的質問。客戶的財務經理通常是男的，有一些總喜歡在氣勢上壓倒你，然後逼你接受不合理的會計處理。出門在外，她還可能需要在一個陌生的城市與某些喜歡繞路的「的哥」鬥志斗勇，與找上門的江湖騙子過上幾招，再與湯裡面有蟑螂的飯店老闆理論一番……一個弱女子不但要頂得住四面八方的壓力，經受住重重考驗，還要力挽狂瀾，帶領著一個團隊順利開展工作。有時候，一個小女生有可能會帶著若干個身高1米8的男同事下外勤。沒有一點兒魄力是鎮不住場面的。然而，魄力過了頭，就會變成凶神惡煞……

神秘的卡通男抱著電腦急匆匆地離開了位置。放在桌面上的兩個袖扣上面印著兩個英文字母「LK」。這讓豆豆想起了一部小說里的神秘人「老K」。通常這種人物，都是神龍見首不見尾。來去無蹤……很符合今天晚上卡通男的形象。對了，他叫什麼名字呢？光顧著聊，連人家名字都忘記問了。坐在這種位置上的大部份是經理以上級別的吧？公司的員工座位都是根據級別來安排的。應該不會錯。到公司的人事與通迅資料庫里查一查，估計能查得到。那個「LK」的縮寫，應該是某個品牌的英文名縮寫。

不過，今天豆豆確實要好好謝謝「老K」，他幫助豆豆和Nancy解決了一個頗為頭痛的Q。等會兒他回來，一定要好好謝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