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公孫鳶兒
梅琳琅坐在廊下看著她的女兒公孫鳶兒站在那裡忙裡忙外。
一會安排世家小姐等會玩鬧的節目，一轉身又去審視廚下遞來的菜單、酒水、茶果、點心。
將一些不和各家夫人口味，需要忌口的東西刪去，挑選上了一些眾人喜愛的。
公孫鳶兒不過十六歲，可是站在那裡叮囑下人的樣子，卻沒有半點稚氣。
「告訴廚房，今天的菜色可以不出挑，但是絕對不能出錯！」
看著這樣執掌一家用度的公孫鳶兒，梅琳琅一陣出神。
公孫老夫人在世時，就將自己掌家之權一把奪取，可是那怕後來她身死，這權也沒有落到自己手中，而是交給了與她同族的方姨娘。
這是老夫人臨終囑託，公孫羽自然連連點頭應是，從此之後，她梅琳琅成了這後院里有名無實夫人，而方姨娘卻成了這府上的掌家之人。
不用每日去看那些煩心的賬目，更不用去管後院那些層出不窮的美人，她倒樂的自在。
可是這卻苦了公孫鳶兒。
她院門一落，就將那些繁雜關在門外，外面的風言風語漸起，不知有意無意的都在傳遞：
晉國公夫人勢弱，方姨娘一旦生下長子，就將取而代之的消息。
若不是公孫鳶兒幾年前，以自己年長需要學習掌家為由將那二十八根庫房鑰匙要過來，恐怕現在這掌家之權還落在方姨娘的手中。
公孫鳶兒看向一旁的管家。
「父親在哪裡？」
管家看看一旁的梅琳琅沒有做聲。
公孫鳶兒卻沒那忌諱，她的母親才不會將父親放在心上，當然，她也不在她的心上。
「是在方姨娘那裡，還是在西華苑那裡？」
「在方姨娘那裡。」
管家道，「方姨娘今兒一早就傳信來，說是不舒服，所以國公爺一早就過去陪著了。」
公孫鳶兒聞言一聲嗤笑。
「這病了該找醫者去看，怎麼，父親難道還是熬好的湯藥不成，他去了這病就好了？」
那管家沉吟到，「可要請個醫者過去？」
公孫鳶兒剛想應下，轉頭卻覺不行。
「這幾日，父親都宿在誰那裡？」
這話即使由一個出嫁女說來都是失禮之極，又何況是尚未出閣的公孫鳶兒，可是管家早已經習慣了。
公孫鳶兒掌家多年，老實說，就連她都有些怕這個國公府的大小姐。
「這兩個月一直國公爺都是住在西華苑那裡的。」
西華苑裡住著公孫羽的四十二位姬妾。
不對！
公孫鳶兒心中鼓聲陣陣，一陣示警。
方姨娘那個女人巴不得公孫羽天天黏在她那裡，又怎麼會突然這麼大方起來？
難道……
「叫上兩個熟悉脈息的婆子，隨我一同去西華苑。」
自始至終公孫鳶兒都沒有看過梅琳琅一眼。
公孫鳶兒這邊前腳剛走，百里青司的帖子緊隨其後就到。
公孫鳶兒不在，這帖子就落到了梅琳琅的手裡。
「原來是青丫頭。」
原本一直走神的梅琳琅，眼中突就現出幾分笑意來。
「這可是鳶兒最好的朋友，沒想到竟然來的這麼早。」
她說著看向等著回話的管事，「快去將她請來，鳶兒若是見到她一定高興壞了。」
公孫鳶兒只有與百里青司在一起的時候，才能顯露出幾分小女兒家該有的樣子。
可是來的不僅是捧著長匣的百里青司，還有她一別多年的好友——百里玉影。
「你……竟然下山了。」
百里玉影聞言點點頭，「收到你的帖子，就與青司一同過來看看你這位老友。」
青司聞言上前對著梅琳琅行了一記標準的晚輩禮，然後將手上捧著的長匣放到了桌上。
「一轉眼青司也長成大姑娘了。」
梅琳琅看著百里青司一陣感慨，「玉影，我們如今都老了。」
一旁的青司聞言，抿唇輕笑，「梅姨若是這麼說，那青司了不依了，母親和梅姨在青司心裡可永遠都是十八歲的大美人哪。」
這話聽得兩位美人，一陣發笑。
「青司這張嘴，還是那麼甜。」
梅琳琅笑道，「你也別再這裡拘著陪我們兩個「十八歲」的老人了，快去院里玩吧，鳶兒等會也要過去的。」
兩位老友相隔多年，自是有許多話說，青司也就識相的退下了。
等到青司一走，這原本還笑著的梅琳琅，那笑意卻是在眼角一點一點湮沒。
百里玉影見此，在心裡嘆了一口氣。
「你這些年過的可好？」
「好不好的還不是那副樣子。」
她早已經習慣這種孤寂的生活，「好在，還有畫陪著我，讓我不至於活的太過寂寥。」
梅琳琅說著看向台階下來著的花朵。
「我如今啊，最放心不下的就是鳶兒的婚事，等到給她挑上一個合適的人家，我也去那水月庵里陪你吧。」
百里玉影知道梅琳琅的心結所在，可是這事她幫不了她，她只能語氣輕快的說起了其他。
「說來也巧，我這次也是為了青司的婚事而來，我離開京城太久了，也不知道那家的兒郎合適，你可有覺得好的，也好說出來與我參謀參謀。」
「玉影啊玉影，你怎麼還是和當年一樣不厚道，這即使是搶人，也不用這麼明目張胆吧。」
梅琳琅感覺自己又回到了兩人之間無話不談的往日。
「你當初若不是來找我學畫，還認不得錦堂哪，這可好，一來二去的竟然將我就快定下的夫君搶去了。」
百里玉影笑笑，這梅琳琅事隔多年，還在這記仇哪。
「說起這話啊，我這次還真有事過來尋你幫忙。」
百里玉影將桌上的長匣在梅琳琅面前打開，木匣尚未開啟，遍覺一陣桃花特有的氣息傳來。
「這是……」梅琳琅簡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這青檀桃花宣你是怎麼從松老那得來的？我去磨了他好幾次，他還一張都不肯給我，沒想到，他一轉眼就給了你兩張。」
梅琳琅摸著那青檀桃花宣的模樣，就像撫摸嬰兒稚嫩的臉頰，小心而疼惜。
「真不愧是當年震驚西周的第一美人，只要你一出面，還真就沒你辦不到的。」
「說吧，」梅琳琅合上了木匣，「你帶著這麼珍貴的宣紙來，究竟所為何事？」
百里玉影笑笑，那眼角眉梢顯露出的，才是昔日西周第一美人的風采。
「我想讓你幫我繪張畫……」
與這邊的梅琳琅、百里玉影這有說有笑，回當年憶從前相比，方姨娘這裡那就更是柔情蜜意，百般溫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