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唐哲雅如今手頭的工作十分簡單，幾乎不用應酬，只是在總部對各部門的管理進行整頓，技術部李樹樺則自覺到凱然上班，與唐哲雅商討后一階段，振華的工作重心。
對紅裳的後續研究，他考慮了幾天，還是對唐哲雅道「紅裳當初是唐老董事長和許工程師一手研究的，我們其它人都沒有參與，光憑留下的技術資料，我沒有把握。」
他既然這樣說，唐哲雅別無他法，李樹樺為人老實，厚重，做事情很踏實，雖然在振華任勞任怨，但唐家修一直是讓他擔憂副主任的位置，反倒是許志翰後來者先上，想來也是有原因在裡頭的。
他缺乏創新和開拓的精神和勇氣，做事情太講究穩當，適合跟在後面做事，振華的管理交給他是完全沒有問題的。
帶真正要帶領一個團隊，完成紅裳的研究，她也真的不敢保證。
她幾乎是一籌莫展，別無他法，就算她此時去振華坐陣，也沒有什麼功用。
一直挨到下班，她打電話問尹柏然康橋的情況。
「動力項目和新項目的工作進展情況，我已經讓莉莉實時做好記錄，每天下班整理好一份給你。」
唐哲雅在電話里嘆了口氣，沒有說話。
「好了，雅兒，紅裳的事情慢慢來，別著急，對了，爸爸打電話給我，說你晚上不回去吃飯？」
「是，我約了媽媽，好久沒回去了，想去看看。」唐哲雅沒有多談，囑咐尹柏然注意身體便掛了電話。
尹柏然皺眉放下筆，打開工作行程，對莉莉吩咐「晚上我要加班，有未處理的文件下班前整理好給我拿過來。」
莉莉詫異道「夫人有孕，你不用回去陪她嗎？」這陣子尹柏然幾乎沒有加過班。
尹柏然看了她一眼「去做事吧。」
下班的音樂鈴聲響起，唐哲雅合上資料，打電話給唐夫人「媽，我就回來。」
「好，好，我讓王媽準備準備去。」唐夫人開心道。
唐哲雅許久沒有回來，與王媽與唐夫人有許多話說，飯後唐哲雅端了果盤到了父親的書房，唐夫人為她泡了杯蜂蜜花茶，開始叨續的介紹一些養胎事宜。
唐哲雅都是笑意盈盈的聽著，不時點頭，唐夫人也就在這些事上，還能給唐哲雅些建議，也有一個做母親的優越感，母女倆的關係是空前的好，她也不時時提要去嚴家看唐靜容。
唐哲雅看著唐夫人激動的臉孔，想母親平時應該是很寂寥的，家裡就王媽和小紅陪她，她作為唐家的長女，根本沒時間和母親嘮家常，更別提環繞膝下，唐靜容一心裡只有嚴卓宇，嫁過去，還有公婆要伺候，哪裡像以前做女兒般對待唐夫人。
如果不是因為凱然的事，她特意來找母親，也許還發現不了這個問題。
「媽，你過來坐。」唐哲雅微笑打斷母親的笑，拍拍身邊的沙發。
唐夫人喜笑顏開，拍拍女兒的臉頰，柔和道「怎麼了，今天看起來怪怪的。」
唐哲雅倚在母親的肩頭，幽幽道「媽媽，我是你的第一個孩子，當時懷孕，一定是心裡充滿著喜悅和滿足的吧。」初人為母，當時心裡一定只有她，為何等她長大懂事了，反而疏遠了。
唐夫人嘆息一聲「可不是啊，那時可為你費了不少心思，害怕這個，擔心那個，連做夢都怕你掉了，說話都不敢大聲。」
「媽，我和小容結婚後都忽略您了，真是對不起。」她由衷道。
「傻孩子，不過你這話啊，媽是理解的，女人一有了孩子啊，就知道母親的辛苦了。」
二人默默靠了一陣，唐哲雅坐起身，握著唐夫人手，慎重道「媽媽，肖叔叔的事，我一直在迴避你，過不了父親那一關，後來想想，你們三人年輕時是那麼要好的朋友，肖叔叔為了你寡居一生，遠居國外，一生清苦，這份情真是不容易，到今天這樣，其實我們做子女的應該支持你們，不能這麼自私。」
唐夫人眼睛都濕潤了，良久望著唐哲雅說不出話來，只是不斷的點頭。
唐哲雅笑道「我已經和肖叔叔聯絡過了，他現在無牽無掛，我看他倒是可以隨你的意，你想出國也可以，讓他回來也行。」
「這。。。這。。。。」唐夫人頗為不好意思左顧右盼。
唐哲雅心裡一笑，握著手站起身來，看著唐家修的照片長長嘆了口氣。
「雅兒，可是還有什麼難解的事兒嗎？」
唐哲雅點點頭「是啊，研究所自從志翰走了以後，就一直沒有人出來扛起大局。」
「你是想讓懷年過來幫忙？」唐夫人看出門路。
「是的。」
唐夫人想了想，隨即滿口道「那我讓懷年回國，他一定會願意幫這個忙的。」唐哲雅一直就反對她和肖懷年的事，今天竟然同意，她自然是想幫幫女兒。
唐哲雅感激道「謝謝媽，但是這件事你別讓小容和卓宇知道，只說他回來是因為您就好，好嗎？」
「好，我知道了。」
唐哲雅舒了口氣，下樓與王媽交待，將家裡整頓一番，順便也說了這件事，讓她們也支持她的決定。
王媽心裡還是有著不贊同的，但一想唐哲雅說的話也不是沒有道理，唐夫人生來受人照顧慣了，現在老了，確實過得不好。
「王媽，你多理解吧，你看我，如今連自己都顧不了，小容更加是，和卓宇也經常小吵不斷。」
「知道了，大小姐。」王媽難為其難答應好好招呼肖懷年。
這晚唐哲雅心情甚好的回尹家，這個主意，算是一舉兩得，研究所的工作有肖懷年幫手，肯定沒有問題。
她一上樓便喊著尹柏然，腳步輕快，尹柏然聞聲出來，見她這樣，忙接住她，嚇了一跳「你還是穩當一點吧。」
唐哲雅咯咯笑的摟住尹柏然的頸「沒事，醫生說寶寶很健康。」
尹柏然刮刮皺皺的小鼻子，十分寵溺「回一趟家這麼開心嗎？要不讓媽媽過來陪你。」
唐哲雅笑著入房，搖頭道「肖伯伯馬上要回來了，她哪裡有時間陪我。」
尹柏然倚在門邊，看唐哲雅歡快的換上睡衣「肖懷年回國幹什麼？」
「我同意他與媽媽的事了。」唐哲雅眨眼笑道。
就算是同意了也不用這麼開心，尹柏然輕皺著眉頭想，突然靈光一現，對著唐哲雅的笑臉若有所思，他關上門，回到書房看文件。
為了紅裳的研究，唐哲雅變得不像他認識的她了。
變得可以迂迴，可以妥協，可以強作歡笑，可他還是喜歡那個執著的，一清到底的她。
可是如果沒有她的妥協，他們又怎麼可以成為夫妻。
但尹柏然心裡還是感覺不舒服，甚至可以可是難受。
確實，唐哲雅為了工作，放棄了自己當初的堅持，她確實是為了紅裳才去找唐夫人，但是，卻也讓她峰迴路轉的認識到，她作的這個決定沒有錯。
她真的迷失了嗎？她不知道，也沒有時間去細想。
唐哲雅，我真是越來越把握不住你了，為什麼我越想靠近你，你反而離得越遠，讓我看得著，摸得到，卻還是覺得空虛，尹柏然思緒紛飛靠著椅背看對面的唐哲雅看材料看得風生水起。
他很不喜歡這種被掌控的感覺，他一直跟在這個女人後面，忘了自己要幹嘛，他已經遠遠的忘掉了，他當初要這個婚姻做什麼，可唐哲雅卻沒有忘，在他們這段關係里，她一直控制著主權，一絲也不肯退讓，他感覺心有疲倦，不知道他們這種關係何時才到頭，他為這個女人付出了太多，改變了太多，卻仍然把握不了她的心。
縱然她如今心裡沒有嚴卓宇，卻也依然沒有他尹柏然的位置。
書房碩大的魚缸里，夜深了，魚兒也游得緩慢，尹柏然卻覺得自己是條快要淹死的魚。
他起身到他的密室，裡面都擺放著許多客戶的機密資料，他打開其中一個柜子，上面落了厚厚的灰塵，從裡面拿出那份收購凱然的商業計劃書，看了許久，突然狠狠的將它摔在櫃面上，發出嘣的一聲巨響，點燃煙，靠著牆就這麼吞雲吐霧，想起當初想進入動力市場的那份雄心壯志，再看看如今的他，連他都在心裡鄙視自己。
他要凱然，其實很簡單，就是為了動力一號的項目，現在，唐哲雅把項目全然交給他，這麼的信任，可是又如何。
他能做什麼，一個嚴卓宇插足進來，讓唐哲雅如今還記著，要為凱然討回一個公道，如今他們是夫妻，剛有了孩子，他自然不會做對不起凱然的事，這份報告他早就可以毀掉，一直收著，只是為了提醒他自己，他沒有全然居以下風，他沒有把唐哲雅當成全部，這只是一個男人可憐的自尊心罷了。
他頹廢的收妥文件，鎖好密室，回頭一看，心裡不願的想，看來唐哲雅一天沒有心屬他，他仍然需要這樣來麻醉自己。告訴自己，他們是對等的。
他出來時，唐哲雅剛好起身，打了個哈欠，他多想此時衝上前去，問她到底有沒有一點喜歡他，可是要怎麼問出口，他們一直到現在，從未談過感情的事，好像誰說開口，便是誰輸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