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初見
今年冬天的雪下得很大,我也很想下樓去和妹妹一起堆個雪人,可是家庭教師給我布置的任務,我還沒有完成。
王媽幫我屋裡的溫度調得很合適,讓我昏昏欲睡,我很想和爸爸說,也許我下次和媽媽妹妹一起玩,然後精神會好很多,可是我害怕爸爸生氣,也不想因為我惹得他咳嗽連連。
我起身推開窗,迎窗撲過來一團雪氣,涼爽極了,小容馬上看見了我,朝我招手「姐,下來玩啊,雪好厚哦,我們一起堆雪人好不好?」
我還是搖搖頭。
媽媽揮手讓我關上窗「馬上要吃飯了,你作業做完沒有,快進去,別感冒了,你穿那麼少。」
我點點頭,小容拉著媽媽的手道「為什麼姐姐每天有這麼多的字要寫?」
我以前聽王媽說過,媽媽剛懷我時,有醫生說,會是男孩子,爸爸很開心。
第二年,小疑相繼出生,還是女孩。
可爸爸已經捨不得讓媽媽再痛一次了。
*
吃飯時,小容打著噴嚏正烤著火,圓圓的臉蛋紅通通的,好可愛,媽媽總是能為她買到漂亮的衣服,像個公主一樣。
吃過飯,爸爸叫我去書房陪他下象棋,現在,他只能讓我一個馬了。
「明年這個時候,雅兒你讓爸爸一個車好嗎?」爸爸難得和顏悅色,叨著煙斗笑得眼眯眯的。
我皺著眉頭奪過煙斗,開始專心下棋。
爸爸說過,行動永比承諾要強。
「將在這裡好像沒有什麼用。」
「他不能死,死的了話,他前面的人都死了。」我推了個卒子過河。
「他只能等著前面的人救嗎?」爸爸讓象飛田。
「他很有用,他會與身邊的士謀划作戰方針,告訴御前將軍怎麼作戰。」
「他要最具備什麼品質?」
我想了想「他一定要有大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心不驚的氣質,還要冷靜理智。」
爸爸點點頭,指著我這邊的局勢道「知道為什麼每回我能贏你嗎?」
我搖搖頭。
「雅兒啊,你太保守,太看重守,太注重為你方布局,你的眼光還是不長遠哪。」
「是的,爸爸,以後我會改變策略。」
爸爸長長嗯了一聲。
王媽推門進來,為我們端來兩碗白銀蓮耳羹「老爺,又教小雅下棋啊。」
我站起身來「王媽,我想吃個冰琪琳。」
「坐下!」
王媽無奈朝我眨眨眼,體貼為我們關上門。
「棋下完了嗎?!」
我咬咬唇,低頭看棋局。
可是眼淚已經在眼眶打轉,不一下,兩顆淚水叭的一聲滴在棋面。
「小雅,現在是你在下這盤棋,所有的子都跟著你,你的一言一行都會影響整個戰局,你別以為你是站在最後面,你河的對面,所有的目光都在盯著你,想著怎麼打跨你,然後讓你所有的子,都潰不成軍,你就是這樣鬆懈對待的嗎?你這樣讓爸爸怎麼放心把凱然交給你?」
我抹抹眼淚「對不起,爸爸。」
他嘆了口氣,久久的望著我沒說話,我甚至都不敢抬頭看他的眼睛。
他對我的期盼永遠比我的力量大得多。
*
小容抱著大熊敲開我的門,她睡眼鬆鬆的走向我的床「姐,我今晚跟你睡。」
「平時你不是一個人睡的嗎?」我從衣櫃里又拿出個枕頭來。
她捂著唇咳了兩聲,抱著熊坐在床中心「我好難受,醒來好黑啊,又不敢去叫媽媽。」
「那睡吧。」我替她蓋好被子。
她今晚瞪著眼睛,卻怎麼也睡不著,翻來覆去。
「姐,你一點都不好玩,還是卓宇哥哥好,他可以帶我玩很多好玩的東西,他房間里有好多車子啊,坦克啊,火箭啊,還有他很寶貝的瓷娃娃。」
我翻了個身,蒙住頭,明天我要早起,爸爸說要帶我去騎馬的,他交待我晚上要早點睡,不然明天沒精神,會被馬兒甩下去。
「可是他們家好遠,在南區的東方路....」小容推推我的肩膀,自言自語的說。
我只覺得睡意襲來,不知道何時就睡了過去。
早上,我則被媽媽的叫聲吵醒,摟著被子起來,看到媽媽抱起小容便大聲喊道「靜墨啊,快來,小容都快被凍死了!」
「姐姐,被子給我....」她緊緊閉著眼睛揪著媽媽的衣服。
我想我昨晚一點是被她吵得只顧將自己裹起來,讓她著涼了。
「小雅,你怎麼一點都不照顧妹妹!」
我搖搖頭「媽,是她自己要來這裡睡的。」
「那也你不能讓你妹妹大冬天睡在被子外面啊。」
「她昨晚一直在自說自話,很晚都不睡.....」
「一大早的吵什麼吵,小容你們兩個大人還看不好嗎,讓她來打擾雅兒!」爸爸瞪著眼睛嚴厲掃了她們一眼,小容哽咽幾聲,便哭了。
我起身收拾,爸爸出了房又折身回來,提起床頭小容的大熊就給扔了出去「王媽,這些東西以後別放到雅兒的房間!」
我其實很不喜歡穿騎馬裝,可爸爸總是說我穿起來很精神,很颯爽。
大冬天的策馬疾風,其實很不舒服,沒幾圈,我便凍得臉蛋發紅。
爸爸卻樂此不疲,雷打不動的,每星期一定要帶我來一次。
「小雅啊,我們的研究室很有起色,現在我也可以將時間多放在凱然上,你小學馬上畢業,我們搬到南區去,離公司近一點,你也不用每天跑這麼遠去上學。」
「爸爸,你好像很累,要好好休息。」
「小雅啊,等你哪一天做到爸爸這樣,就知道有時候不是你想停就停的。」
我似懂非懂的點點頭「因為爸爸後面有士兵和將士,是嗎?」
爸爸哈哈大笑「是啊,這就是爸爸常說的責任心,公司里的伯伯阿姨,都是跟爸爸一路艱苦走過來的,好不容易好一點了,你說爸爸能放下他們嗎?」
我堅定的搖搖頭。
*
我小學畢業后,果然搬家了。
北陽路我們的別墅裝修得很漂亮,我的房間更大更明亮了,我喜歡這個房子,爸爸說一樓院子里的鞦韆是我的。
樓梯是螺旋式的,拐了好多彎,很有藝術感,王媽說,這是媽媽執意要這樣裝修的。
後來小容經常在樓道玩,總是冷不丁衝出來嚇我一跳,然後蹦蹦跳跳的走了。
經過那晚,我們很少說話,也更加不在一起玩。
她跟媽媽,我跟爸爸,好像是兩個天地,我總是在想,為什麼我們是兩姐妹。
媽媽喜歡熱鬧,搬到南區后,朋友之間近了,經常會在家裡舉行宴會。
我從補習班回來后,人便散得七七八八。
從搬來以後,家裡來往最頻繁的便是嚴伯伯,嚴伯母一家,尤其,嚴伯伯和爸爸是很好的朋友,從小就認識。
上樓時我還默念著今晚教的法文單詞,才剛轉過一個拐角,就被人從身後抱了個滿懷。
「你跑不掉了,小容。」
「放開我。」
待手一鬆開,我馬上抱著書往樓上跑。
還未進房,便被他檔在門口。
「你的臉用得著這麼紅嗎?」
「你是誰?」我們二樓一向不許客人上來。
他側身讓我進房「我叫嚴卓宇,今天跟我爸媽一起來玩的,我聽小容提起過你幾次,你叫小雅是嗎?」
我點點頭。
「你怎麼要做這麼多的作業?」他翻開我書桌上的練習冊。
我淡淡道「我一向要在老師前面學習完,否則沒有時間去學其它的知識。」
他挑挑眉,細細的眼睛滿是笑意。
「你只是個女孩子,為什麼要學這麼多,像小容一樣不是很好嗎?」
「不關你的事。」
他輕輕蹙著眉看著我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可我明顯從他細眼裡看出淡淡的憐惜。
我很不喜歡這種感覺,想抗拒,可是這個背著我房間窗帘外射來的月色,長得帥氣修長的嚴卓宇,這個時候,便像是那個叢林歸來,騎著雄壯白馬的王子,如同窗外那輪青白的月色,朦朦朧朧的,照進了我的心裡。
也許,那便是童話中的一見鍾情。
可也只是童話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