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六親不認

嘎吱！

清晨，太陽還未升起，寧靜的青山村被一聲尖銳的剎車聲驚醒。

一青年背著破舊的包裹從摩托上摸摸索索的滑下來，深吸一口氣，不禁濕了眼眶。

打工四年，終於有時間回來了。

「小兄弟，能自己走不，需不需要我把你送進去？」摩托師傅撇了眼張俊有些蹣跚的腳步，好心問道。

「不用麻煩了，我自己走走吧！」張俊搖搖頭，掏出懷裡的破布包，數了好幾遍才數出五十塊零零散散的鈔票遞給對方。

「得嘞，那我就先回去了，我看你眼睛不好使，自己走路小心啊！」摩托師傅接過錢，倒是沒嫌棄全是零鈔，說道。

張俊點點頭，沒介意對方的話，因為對方說的是事實，他眼睛真的不好使，為了掙錢，最近半年，他每天工作時間長達18個小時，而且做的還是對視力影響很大的電焊工，直到前陣子他發現自己眼睛越來越模糊，併發生了一些怪事，才不得不停下。

不過他不後悔，只要能治好娘的病，就算累死，也無怨無悔。

想到這，張俊不禁鬆了口氣，出去掙的錢已經寄回來了，想必手術已經做了吧！一會偷偷回去，老娘不知道該高興成什麼樣子！

嘴角微微上揚，張俊臉上幾年來的疲憊似乎減輕許多，辨別一下方向，朝著家的位置走去。

四年時間，村裡變化不太大，唯一比較顯眼的就是前面的一棟三層小樓，應該是最近才建起來的，跟四周的平房瓦房比起來，有點鶴立雞群的感覺。

不過多看兩眼，張俊不禁揉了揉眼睛，再看看四周，一度懷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

因為小樓所在的地方，貌似就是自己記憶中家的位置，就算是他眼睛不好使，也不可能看錯，因為四周的房子都沒啥變化。

這是誰修的？

懷著滿肚子的好奇，張俊沿著籬笆朝小樓走去，隨後，他眉頭微微一皺，裡面傳來了他還算熟悉的聲音。

「死老太婆，這都幾點了，還沒做好早飯，你是想餓死我們娘三兒么？每天吃我的住我的，難道還等著老娘來伺候你？」

聲音尖酸刻薄，隔著院子都能聽的清清楚楚。而隨即傳來的噼啪聲中混合的微弱痛苦呻，吟聲，卻是讓張俊臉色猛的一變。

「住手！」

大步衝到門口，看清裡面的情景，張俊瞬間雙目圓瞪，一股怒火從腳底湧上腦門。

接著他一腳踹開了竹子編成的籬笆門。

他想過千萬種回家的場景，但萬萬沒想到過會出現這一幕，自己的大嫂，居然在如此對待年邁的老娘。

赤紅著雙眼，張俊劈手奪過面前女人手中的雞毛撣子，手中青筋乍現，一撣子朝著對方呼了過去。

「王菊香，你他媽還是不是人！這是我娘，你就是這樣照顧老人的？」張俊暴怒的吼聲徹底打破了小山村的寧靜。

突如其來的一撣子，讓張俊大嫂懵了好一會，直到臉上火辣辣的疼痛傳來，才陡然發出一聲殺豬般的尖叫：「你個小畜生敢打我！老娘跟你拼了！」

說著，王菊香潑婦一般朝張俊沖了過去，張俊此刻正是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哪裡管你潑不潑，二話不說雞毛段子尾端就朝王菊香臉上劈頭蓋臉的呼了過去。

王菊香瞬間再次懵逼，俗話說潑婦都是慣出來的，遇到真的狠人，哪裡有還手的餘地，幾撣子抽身上，瞬間就慫了，哭天搶地的朝屋裡逃去。

與此同時，屋裡張俊的大哥也終於聽到聲響沖了出來，王菊香一把撲到他面前：「張洋，你個殺千刀的，你家這小畜生想要殺了！我這是做了什麼孽啊，嫁到你家來被這麼欺負，娘哎，我不活了！」

「張俊，你想幹什麼！她是你大嫂，你怎麼能打她！」張俊大哥一時間沒弄清楚狀況，不過就眼前的情況，還是瞬間瞪大了雙眼，怒斥道。

「大嫂？我沒這樣大嫂！你給我讓開！」張俊怒喝道。

「你再敢動手試試！」張洋眉毛一擰，鐵青了臉。

砰！

張洋怎麼也沒料到，這個從小到大老實巴交的弟弟發起怒來有多可怕，話音剛落，他就感到臉上傳來一股劇痛，張俊毫不猶豫的一拳狠狠打在了他臉頰上。

「你連我也敢打！我是你哥！」張洋好不容易穩住身形怒吼道。

「你還知道你是我哥？親哥！那你知不知道這是我們的娘？爹死的早，媽多辛苦把我們帶大你還記不記得，我不在，你就這麼照顧她的？別告訴我一個屋裡住著，我在外面都能聽到這死婆娘怎麼對她的你會聽不到！」

越說越氣，張俊拳頭一捏，又要動手，一隻顫抖的手卻抓住了他。

「阿俊，別打了，你們是親兄弟啊！」張母不知何時，已經趕到了張俊身後，老淚縱橫的拉住了張俊的手。因為太過激動，剛說了兩句，就咳的厲害。

「娘，今天這事你別管！我知道怎麼處理！」被老娘拉著，張俊語氣輕柔了許多，不過下一刻，他目光卻猛然一凝，趕緊攙扶住了母親：「娘，你沒事吧？」

「娘這是老，毛病了，咳兩聲就好！別擔心！」

「你這都咳血了，還沒事！」摸出紙巾擦了擦，張俊臉色大變，趕緊攙扶著她坐下。

「不是說做完手術就能好么？這怎麼還嚴重了？」皺著眉輕輕幫老娘拍著背，張俊臉上有些急色。

「手術？咳……」張母聞言狐疑的抬了抬頭。

「沒做么？之前大哥打電話來說你病重要做手術，我就把半年的工資全打回來了……」

說到這，張俊目光一寒，猛的看向了臉色有些變換的張洋夫妻。

「老，二你聽我說，娘的病不是你想的那麼簡單，你那點錢完全不夠，所以……」

話沒說完，張俊直接打斷了他：「也就是沒做手術對吧？行，我出去這四年，一共打了12萬回家，你把錢拿來，我帶媽去看病！」

「12萬？你想搶人啊！這老不死的吃喝不用錢的？還想要錢，門都沒有！」張俊大嫂王菊香一聽到要錢，頓時忘記了剛才那頓打，張嘴就嚎。

張洋也是一臉訕色：「老，二你那錢都給老娘平時花銷了，我這確實沒剩下啊！」

張俊這次倒是出人預料的沒有發火，只是淡淡的起身，然後環視屋裡一眼：「房子挺漂亮，修的不錯！」

「關你什麼事，你別想打這房子的主意，我家出錢修的，跟你一毛錢關係都沒！」王菊香緊張道。

張俊卻沒有理她，而是看向自己大哥：「你呢？怎麼說？」

張洋瞟了已經瞪著他的王菊香一眼，搓了搓手：「老，二你是不知道，修房子這錢確實是你大嫂家出的，所以我也沒法做主，你要是缺錢的話，我回頭出去借個千八百先用著？」

呵！

張俊聽著兩人的話語，眼睛微微眯成了一條線，然後深吸了一口氣：「你們怕是誤會了，我不想要錢，也不想爭房子，我想……要命！」

當最後兩個字從張俊喉間吼出，他眯著的眼睛猛然睜開，一步踏上面前的茶几，騰空一腳狠狠踹在了張洋胸口。

連帶著王菊香，張洋兩口子如同被炮彈砸中一般被撞飛出去。

驚人的一幕，讓張母驚叫出聲，張俊大哥二人更是被踹的暈頭轉向嚎叫連連。

但是張俊卻絲毫沒有停下的意思，幾步上前，雨點般的拳頭落在了張洋身上。

看著暴怒中的張洋，王菊香掙扎著爬起來，尖叫著衝出了屋子。

「來人啊，殺了人！快來人啊！」

呼和聲，頓時引來了不少早就圍在外面看熱鬧的人，見著屋裡發生的一幕，村裡鄉親也顧不得問發生了什麼事，趕緊上前拉住了暴怒中的張俊。

「別打了！張老，二，你們兩兄弟，怎麼搞成這樣！」眾人拉架的同時，心中更是震驚，張俊這孩子是他們看著長大的，雖然人渾了一點，但一直挺孝順懂事，怎麼突然就這樣了。

「別跟我提兄弟，我沒這種人渣兄弟，既然今天這麼多人，那大家都給我做個見證，我張俊從今天開始跟他斷絕兄弟關係，二大爺，你現在還是村長吧，麻煩您老給我做個主！」被緊緊拉著，張俊有火也發不出來，看向了人群中一個拿著旱煙桿的小老頭，說道。

小老頭臉上帶著為難之色，猶豫好半響才道：「阿俊啊，俗話說，父母在，不分家，你現在在氣頭上，是不是考慮一下，畢竟這不是小事！」

「不用考慮，我心已決！」張俊搖搖頭，看向了淚眼婆娑老娘：「娘，以後你就當少生了個兒子，跟我回老屋住？」

張母有些不知所措，好半響，才看看鼻青臉腫被人扶起來的張洋，對張俊點了點頭：「娘聽你的，只要你們兩兄弟別再打架，娘什麼都願意！」

「我不同意！把人打成這樣就完了？不賠醫藥費就想走？做夢！」王菊香一看張俊攙扶著張母要離開，再看看四周的人，膽氣恢復了不少。

「還想找我要錢是吧？行！」張俊冷哼一聲，眼睛一眯，目光朝四處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