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考試綜合症的體驗（1）
「元嘉，醒醒……」
似乎有人在推他，元嘉迷迷糊糊地睜開了雙眼，陽光照在他的臉上，眼睛咪成一團，讓他有些分不清是在做夢還是現實。
好一會兒回過神來之後，他才看清楚了現在的環境。
記憶里熟悉的班級，一排排座椅上堆放著厚重的課本，年少的面孔們三五成群地說話追逐，藍白色的校服，以及教室後面掛著的『距離高考還有85天』的倒計時……
我這是……
元嘉愣住了神，像個傻子一樣瞪大著雙眼，他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無論是右手的觸感還是左手背傳來的鑽心疼痛，都在向他傳遞著一個信息，這不是夢，這一切都是真的。
反倒原有的真實開始逐漸飄遠，就像是做了一場好久好久的夢一樣，而他只不過是從夢中醒來。
他還沒上大學，還沒工作，沒有系統，妹妹也還沒出生……他只不過是一個高三的學生。
「你怎麼了？待會兒就要考試了，昨晚通宵看書了？」同桌羅前疑惑地問道。
「沒……沒事……」
元嘉急促的呼吸漸漸平緩下來，原有的真實好像變成了夢境，原來的意識在迅速地模糊，而他現在才是真實。
「我剛剛做了一個好長好長的夢，有些沒回過神來……」
「你夢到啥了？」
「記不清了……」
羅前好笑著罵了他一句白痴，又趕緊催促元嘉道：「別愣著了，趕緊收拾收拾過去試室吧，一會兒考試就要開始了，哈哈，天佑勞資，這次勞資居然坐你隔壁！」
元嘉下意識地問道：「待會兒考什麼？」
「數學啊！你最拿手的科目啦，聽說這次月考的數學成績會全級統計排名，前五名的有資格進入奧賽小組，要是後面再考出好成績來，直接保送大學！老陳可是很看好你的！」
「我感覺今天狀態好像不是很好……腦子暈乎乎的。」
「嗨，這算啥，我就不指望考前五了，到時候你卷子給我瞄兩眼，我能混個及格就行，快走吧……」
在羅前的催促下，元嘉拿好考試用具，兩人一起來到了試室當中。
備考的氣氛嚴肅，大家都在安安靜靜地等待監考老師過來，元嘉也開始回憶所學的知識內容以及看過的題型。
剛剛那一覺似乎睡得太沉了，以至於到現在腦子還有些昏昏沉沉。
元嘉罕見地走了神。
【這次考試，老陳可是很看好你的】
【數學是你最拿手的科目】
【這次月考之後要開家長會了】
【距離高考還有85天】
【嘉，中午給你做點好吃的，這次看看能不能考進前三名】
【放心吧，第一名也不在話下】
【我的目標是那奧賽小組的名額，全國一等獎能保送清北】
【那是，我兒子讀書是最厲害的】
各種各樣的片段不斷地在元嘉腦海中浮現，考試前自己的目標，父母老師的期望，同學的看好……
這次考試一定不能考砸了！
元嘉握緊拳頭，心跳微微加快，掌心裡也滲出了汗珠。
很快，監考老師過來了，是元嘉很熟悉的老陳，目光掃過下面的學生，又落在元嘉臉上多看了他兩眼，目光中是對他的信心。
「考試時間120分鐘，有需要上廁所的同學現在趕緊去了啊。」
話音落下，便有兩三名同學起身去廁所。
元嘉也站了起來，羅前好奇地看著他，怎麼回事啊元嘉，腎虧了？這剛來的時候不是才撒完一泡么。
元嘉也沒想這麼多，腦子裡就想著這次一定不能考砸，他有意識到自己的緊張狀態了，到了廁所站了好一會兒也沒尿幾滴出來。
不緊張……不要緊張……穩住……
元嘉給自己打著心理暗示，提上褲子又洗了把臉，趕緊回到試室當中。
時間到，考試開始了，卷子發了下來，元嘉利索地掃了一遍題目，都是很熟悉的題型，心裡就稍稍安定了一些。
寫好姓名班級考號之後，元嘉開始答題。
前面的題目都很順利，一直到了選擇題的最後一題，元嘉卡住了。
這道題型他之前做過類似的，但這次稍微做了一些改動，元嘉一時半會兒想不起來思路了。
手心開始冒汗，心跳又不自覺地加速，口舌微干，元嘉拿起水壺猛喝了幾口水。
目光依舊落在那道題上面，草稿紙為了解題，都已經畫了大半頁了，可依舊沒有思路……
這題不難的……可為什麼就是想不出來？
選擇題一題五分，丟了這五分再想後面的題補回來就不容易了……
前面做題的同學速度沒有元嘉快，但此刻也都紛紛開始翻頁了，試卷翻動的聲音像是死亡的鐘聲，好像大家都會這道題，偏偏最讓人看好的元嘉做不出來一樣。
元嘉感覺手腳冰冷，腦子發脹，抬頭看了看時間，不知不覺間，他竟然在這道選擇題上耗費了十多分鐘之久！
不能再耽誤在這裡了……
元嘉略過了這道題，開始做後面的題目。
可腦海中卻總是冒出那道選擇題出來，嚴重干擾了他解題的思路，一路磕磕絆絆地來到了最後的大題。
三角函數、立體幾何、概率統計、解析幾何……
元嘉的腦子有些懵，這些原本是他優勢的題目，現在卻彷彿翻臉不認人一樣，他思緒中被各種混亂地數據、知識、以及考前老師、同學、父母的期盼所充斥……
元嘉臉色蒼白，感覺一陣陣噁心的感覺湧上喉嚨，他握筆的手都在抖，冷汗濕透了衣衫，頭腦轟鳴……
這場考試像是做夢一樣度過了……
直到一位坐在前面認識的同學開始收卷子的時候，看到元嘉這張答得七零八落的卷子，忍不住問道：「元嘉，你怎麼空了這麼多？」
教室門打開，吹進來一絲冷風，他濕透的衣衫讓背脊陣陣發涼。
元嘉這才回過神來，考試結束了。
他在最擅長的數學上，栽了大跟頭，什麼第一名、什麼保送清北、什麼最受老師看好……統統破碎成渣。
元嘉似乎已經能看到老師的失望、父母的不解、同學的幸災樂禍的表情，在這一刻，他只想找個洞永遠地鑽進去。
從教室里出來之後，元嘉便一直獃獃地不說話。
「誒元嘉，你今天咋回事啊，我給你發了幾次暗號你都沒聽見，關鍵是我瞥了下你的卷子，你怎麼這麼多空白沒做啊？」
「羅前，我身體不舒服，我先回家了……」
「不算很難啊今天的題，我還以為你能考滿分的，你是不是感冒了？感覺你這樣子就不對勁……」
身後傳來羅前絮絮叨叨的聲音，元嘉一言不發地，像是逃兵一樣離開教室。
他害怕聽到別人討論題目，害怕同學過來問他剛剛考得怎麼樣，更害怕見到大家輕鬆地笑談這次的考試不難……
元嘉並沒意識到，考試綜合症已經在他的心理上種下了種子……
生根，發芽，吞噬他的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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