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六大校尉
風吹,雲遮。
老槐樹抖了抖,落下幾片敗葉。
朝錦兒輕聲說道:「沒想到這麼多人想殺你。」
陸洲笑道:「我也沒想到會有人來救我。」
朝錦兒掏出一張淺黃手帕,輕輕擦拭長笛上的血跡,輕皺的眉頭好似長笛上的血污濁了心境一般。
「是誰非要殺你?」
「繡衣史。」
「你招惹了他們?」
「壞了他們的事,再說繡衣史要殺我們千牛衛,似乎不需要理由。」
「……」
朝錦兒怔了怔,她突然有幾分後悔把陸洲從關外召到沈洲城,他在關外過的好好的,為什麼又要把他帶入關來受苦呢?
兩人之間頓時安靜了下來。
陸洲心裡則在復盤著剛剛余瞎子他們說過的話。
余瞎子承認他們是繡衣史派來的,余瞎子還透露出他們的任務是要劫走沈長柏。
也就是說,妖邪只是一個幌子。
目的是為了引開沈洲城的修士和千牛衛的視線,然後趁機劫走沈長柏,只不過他們不知道沈長柏是假的,所以一切都在還朝魯的掌控之中。
那,昂格爾將自己帶到此地,是為了什麼?
陸洲心底拿捏不準。
朝魯不相信自己,防止節外生枝,想要借繡衣史的刀除掉自己?
費的周折有點多了吧?
還有,眼前的女人又作何解釋?
「嚶嚶……」
李芷蘭的輕哼聲打破了陸洲和朝錦兒之間的沉默。
李芷蘭睜開眼睛,發現自己躺在陸洲的懷裡,俏臉登時緋紅,連忙從陸洲懷裡掙脫,「師兄,那惡人……」
「死了。」
「啊?」
「被這位……呃,姑娘殺死的。」陸洲也不知該如何稱呼朝錦兒。
李芷蘭這才看見站在不遠處的朝錦兒,連忙拱手道:「多謝姑娘救了我和我師兄。」
朝錦兒只是微微點點頭,算是做了回應。
她見李芷蘭離開了陸洲的懷裡,臉色也好看了許多,雖然隔著面紗,陸洲也看不見她的臉色。
陸洲想了想,覺得在這個女人面前,最好還是要擺正自己千牛衛校尉的位置,於是說道:「余瞎子透露出來一個消息,繡衣史的人要救走沈長柏,我想我們中計了。」
朝錦兒道:「沈長柏是誰?」
陸洲怔了怔,突然發現自己的推斷好像有點失誤。
「沈長柏是沈洲城的太守,繡衣史這次行動的目標就是他,我要趕緊通知朝都統。」陸洲解釋道。
「我幫你通知。」
朝錦兒法訣一捏,一隻飛鶴躍然手上,她的手指在空中划動,一會兒便將此間信息錄入,飛鶴髮出一聲低鳴,轉瞬便消失在天地之間。
陸洲感覺有點牙疼。
這女人不按常理出牌啊?
她這樣的搞法,自己還怎麼通知上線?
陸洲遲疑了一下,說道:「現在昂校尉不在城中,千牛衛的人馬被妖邪調走了大半,朝都統此時定缺人手,陸某不能耽擱,我這就回城。」
說完,他便御起符紙。
「師兄……」李芷蘭急忙道:「我也陪你一起去,這次師妹不會讓繡衣史的人有下毒的機會了!」
陸洲差點一個跟頭從符紙上栽了下來。
他板起臉來,說道:「你跟去做什麼?」
李芷蘭御起飛劍,「師兄只有結丹境的修為,師妹不放心。」
陸洲:「……」
「我也去。」朝錦兒冰冷的聲音在陸洲耳邊響起。
陸洲:「……」
你們故意的是嗎?
陸洲無奈,只能御符飛行,裝作看不見她們的樣子,朝錦兒和李芷蘭也飛的很慢,一直跟在陸洲兩側。
一進入飛行,陸洲懶散的神情就完全變了,他變得像一條獵犬一般,耳朵鼻子眼睛神識,但凡能用上查探周圍情況的本領他全都用了出來,只要有一絲敵人留下的氣息,他絕對不會錯過。
小心駛得萬年船,畢竟他也不知道繡衣史還有沒有埋伏。
劉家村口,一陣微風吹過,吹起地上的骨灰。
除卻地上留有灼燒的痕迹之外,任誰也不會想到,片刻之前,這裡曾經發生過一場充滿意外的激戰。
過了盞茶功夫。
一群修士嘴裡咒罵著返了回來。
「狗屁的妖邪,不過是一個西貝貨!」
「聽枯葉禪師說,這人是一個邪修。」
「這群邪修是閑的發慌了嗎?」
「誰知道呢……咦,這裡怎麼有打鬥的痕迹?」
不知是誰先發現了村口的異常,這群修士立刻圍著地上灼燒的痕迹觀察起來,不一會兒,又有人在數百丈外發現了同樣灼燒的三道痕迹。
「阿彌陀佛,若是老衲沒猜錯,地上應該是被灼骨噬心散燒毀的三具屍體。」
枯葉禪師雙手合十,口中念著佛經,滿臉的悲天憫人之色。
只是身體已經撤到了數十丈之外。
這群修士面面相覷,一個個臉色頗為古怪。
不知是誰先打了個冷顫。
「我家書院還沒打掃乾淨,在下先行一步。」
「似乎是我的夫人叫我回家吃飯,告辭。」
兩個呼吸的功夫,劉家村口又變得空空蕩蕩,似乎這群修士不曾來過一般,只留下已經坍塌的法台在冷風中咯吱作響。
沒人注意到,剛剛一同追出去的千牛衛的人,似乎從剛追出去就沒了蹤影……
……
……
陸洲回到沈洲城,發現沈洲城靜的出奇。
除了偶爾傳來兩聲雞鳴狗叫,別的聲音一絲都沒有,所有的商戶全都大門緊閉,路兩旁也沒有往日的繁華。
遠遠便能看見,太守府冒出一道衝天劍光。
陸洲微一沉吟,御符悄悄飛往太守府,這個時候通知高壯顯然已經來不及,估計就算他不通知,高壯也肯定發現了太守府的異樣。
希望別出什麼事才好。
陸洲剛一落進太守府的院子,就立刻看見了一個蒙著面的黑衣人。
黑衣人正直著眼睛,瞪著他。
黑衣人的眼睛充斥著血絲從眼眶裡凸了出來,露出的半張臉說不出的猙獰,既不出聲,也一動不動,就像是道觀里的石像一般。
這是個死人!
陸洲嘆了口氣:「果然……」
看來朝魯改變了計劃,從最初想要將沈長柏安插進南周作為棋子,變成了如今把沈長柏當做釣魚的魚餌。
朝錦兒也看見了黑衣人,眉頭輕輕一皺。
李芷蘭嚇得臉色慘白,但是更堅定了要保護陸洲的決心。
陸洲繼續往後院走,太守府的後院很普通,一棵歪脖子樹,兩座假山,很適合沈長柏這種文人雅士。
不大的院子里,躺著六具和外面黑衣人一樣的屍體。
院子中央,朝魯雙手負在身後,一臉淡然的站在那裡,彷彿地上躺著的不是六具屍體,只是六條已經不能蹦躂的狗。
昂格爾站在他的左側,手裡拿著那把耀眼的劍,劍尖的血還在往下滴。
很顯然這些屍體,是他的傑作。
朝魯右側站著的是沈長柏,低著頭,看不出什麼表情。
朝魯看見陸洲走進了院子,然後又看見了陸洲身後的朝錦兒,眉頭微皺,不知為何,陸洲總感覺沈長柏看見自己進來之後,頭壓的更低了幾分。
朝魯的身後還站著四個人,一個孩子,一個婦人,一個中年男人,還有一個老漢。
全是熟人。
孩子是鐮刀殺人案的那個孩子,婦人是孩子他娘,中年男人是那個捕快。
老漢,正是送陸洲來沈洲城的趕車老漢。
恐怕也是那個被殺死的徐老漢。
陸洲笑了,一瞬間他便將前因後果理清楚了。
沈長柏判的糊塗案是假的。
全是在演戲。
至於目的,不外乎博得繡衣史信任或者應對繡衣史試探兩種可能。
陸洲唯一沒想明白的是,為何朝魯突然改變了主意,不送沈長柏去南周了?
這時,朝魯微微一笑:「陸校尉回來了,這次真是巧的很,我朝魯手下六大校尉,難得聚齊了。」
六大校尉……
昂格爾,孩子,婦人,中年男人,老漢,再加上陸洲,剛好六個。
陸洲回頭,
那,這個女人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