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真酒假酒
陸洲沒來得及問,眼前便閃過一道耀眼的光。
是昂格爾的劍,劍尖正指著他。
握著劍柄的手很穩,穩到劍尖沒有絲毫的顫動。
陸洲看著昂格爾,神色坦然,如果昂格爾要殺他,就不會只是拿著劍指著他,所以他篤定昂格爾這一劍,不會刺下去。
昂格爾單手握著劍,對著陸洲緩緩說道:「你怎麼回來了?」
雖然這是一句問句,但是卻沒有絲毫疑問的口氣,好似陸洲回不來才是理所應當的事情。
陸洲微微一笑,說道:「我不該回來嗎?」
昂格爾只是搖頭。
陸洲道:「妖邪是假的,是繡衣史的調虎離山之計,有幾個繡衣史的人想要殺我,不過我被這位姑娘救了。」
昂格爾眼中的警戒之色少了些許,只是他的手卻依然緊握著劍,道:「四個返虛境,大小姐救不了你。」
大小姐?
陸洲終於知道這個女人的身份了,朝魯只有一個女兒。
他微笑道:「我這人一向膽小,出門會帶上許多防身的小東西,離開凌雲閣的時候,我師傅給過我幾瓶灼骨噬心散,被我弄成了丹丸,一直放在身上……還有,你說錯了一點,不是四個返虛境,其中一個是渡劫境。」
昂格爾怔了怔,看了一眼身旁的朝魯,直到朝魯微微點頭,他才將劍放下。
「烏木子的灼骨噬心散我倒也聽說過,傳聞是元仙以下皆能毒死的毒藥?」朝魯緩緩問道,聲音出帶著幾分慵懶:「但是毒藥這個東西,境界相差不大的時候才好用,境界差的太多,反而會死的更快,
錦兒,他剛剛說的都是真的?」
朝錦兒點點頭:「多虧了陸校尉的灼骨噬心散,不然錦兒恐怕見不到父親了,錦兒即便臨陣突破到了渡劫境,依然不是那道童的對手,陸校尉救了錦兒一命,錦兒還未曾謝過陸校尉。」
朝魯眉頭微微一皺,朝錦兒平日里話少的可憐,這一番話幾乎比她平時一天的話都多。
不過當聽到朝錦兒已經渡劫境了,他頓時展顏笑道:「好,不愧是我朝魯的女兒。」
至於朝錦兒是否是在幫陸洲求情,此時已經不再重要了。
李芷蘭有點無措,滿院子的屍體,讓她覺得有幾分陰森可怕。
冷風吹過,她不自禁的打了個寒戰。
朝魯問道:「這位姑娘是?」
陸洲答道:「回都統,她是李慕儒的女兒,清溪書院的弟子,算的上是屬下的師妹。」
「李慕儒的女兒?」
朝魯長長吐了口氣,「可惜了……」
可惜?
陸洲怔了怔,他不明白朝魯這話里到底是什麼意思?
不過朝魯並沒有在李芷蘭身上多浪費時間。
他轉過身,從桌上上拿起一杯酒,遞給身旁的沈長柏:「我知道你喝酒的,喝一杯吧。」
沈長柏往後退了一小步,既不敢伸手來接,又不敢不接。
朝魯笑著道:「若是有人請我喝酒,我從來不會拒絕。」
沈長柏只能接過酒,可是酒到了嘴邊,卻無論如何都喝不下去,他的目光在陸洲和李芷蘭身上一掃而過,陸洲的心底頓時一凜。
這目光,他太熟悉了。
他終於知道,自己一直想不通的地方在哪了。
他也明白剛剛朝魯那句可惜了是什麼意思了。
沈長柏是假的,但是這個假扮沈長柏的人,並不是朝魯的手下。
陸洲一直以來,都把『沈長柏』想成了朝魯的手下,所以他一直以為,『沈長柏』是要去南周的。
鐮刀殺人案,自己破壞了繡衣史的計劃,也破壞了朝魯的計劃,陸洲一直隱隱覺得似乎自己是在按照規劃好的路線在行進。
如果『沈長柏』是茶司的人,一切都解釋通了。
茶司的人自然是不願意去南周,所以借陸洲的手去破壞南周與朔國的計劃,但是怕陸洲露出馬腳,所以高壯所透露給陸洲的信息極少,這也就能解釋高壯為何知道繡衣史最近沒有營救的計劃。
陸洲看了一眼身旁的李芷蘭,心底暗暗嘆了口氣。
只是一個眼神,他便猜到,沈長柏是誰了。
他又看了一眼『沈長柏』,沈長柏端起酒杯,一咬牙,將酒喝了下去。
朝魯嘆了口氣,喃喃說道:「喝酒不能太急,不然就品不出其中的滋味了,不然喝到了假酒,說不準會被矇混過去。」
他又倒了一杯。
「我這一生除了修行,最大的愛好就是喝酒,但凡是假酒,從未有能逃過朝某的嘴,當然有的酒幾乎可以以假亂真,但是假酒畢竟似乎假酒,總能嘗的出來。」
說完,一仰頭,自己喝了下去。
接著說道:「我將自己多年喝酒的經驗傳授給了你,你應該怎麼感謝我?」
沈長柏:「……」
朝魯道:「你也不用做別的事情,只要你告訴我,我這裡有沒有茶司的人就夠了。」
沈長柏手一抖。
陸洲在心底暗暗嘆了口氣,從朝魯說真酒假酒的時候,他便知道,李慕儒出紕漏了。
沈長柏長長吸了口氣:「什麼茶司?」
朝魯道:「你不知道?」
沈長柏臉上儘力擠出一絲微笑:「都統大人,屬下真的不知道。」
朝魯搖著頭嘆道:「我總以為做我們這行的人,到了這個時候,都會比較爽快,可是你……實在太令我失望了。」
沈長柏:「……」
朝魯忽然沉下臉:「你不會以為,朝魯分不出什麼是真酒假酒吧?」
沈長柏怔住了,微不可見的往後退了一步,「真酒假酒都是酒,朝都統何必在意呢。」
朝魯道:「真酒醉人心,假酒要人命啊……」
他的眼中一片冰冷,轉過身看著陸洲說道:「陸校尉,這個沈長柏是假的,他是北周茶司的人,你不是有灼骨噬心散嗎?用在他身上再好不過了。」
陸洲嘆了口氣,道:「灼骨噬心散用完了。」
「用完了?」
朝魯笑道:「那就用這把劍吧!」
他把昂格爾手中的劍扔給了陸洲。
劍光耀眼,更要命。
陸洲訕訕笑道:「都統大人,在下從小殺雞都哆嗦,殺人也就只敢用用下毒這種陰招,讓我拿劍殺人,難為陸洲了。」
朝魯聽到這話並沒有生氣,反而笑道:「若是你知道這個沈長柏是誰,你恐怕就不會哆嗦了……你當年修為被廢,遠走朔國,心裡恨不恨?」
陸洲目光閃了閃,道:「恨。」
朝魯盯著陸洲的眼睛,道:「那好,現在若有一個機會讓你能一雪前恥,手刃李慕儒,你敢嗎?」
陸洲眼角跳了跳,他明顯能夠感覺到身旁李芷蘭的呼吸變得急促了幾分。
朝錦兒微微回頭,看著陸洲的目光,掠過一抹擔憂。
「敢。」
陸洲淡淡的說出這個字。
李芷蘭頓時失望了,她一直期望陸洲能夠說出否定的答案,她認為陸洲並不像想象中的那麼壞,當陸洲說出敢的時候,她的心底雖然知道會是這樣,可還是不免涼了許多。
朝魯微微一笑,道:「那你面前的這個沈長柏,便是……
李慕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