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黑色幽默:越活越寂寞62
穿越成壽寺的過街天橋,吳耐停了下來,站到了天橋中間,雙手扶住了欄杆。向西遠眺,三環兩側的樓房,一幢挨著一幢,一眼看不到頭,連綿不絕,起起伏伏,錯落有致,有的牆面色彩已經開始脫落,有的嶄新得似貨架上的泳衣。城管的緣故,天橋上的小販,早已躲進兩側的角落裡,蠢蠢欲動。平時,這個天橋過客很多,自然也就成了小商小販聚集之地,吳耐床底下的兩張「毛片」和那些盜版的好萊塢大片就在這天橋上買的。沒了商販,天橋上的過客,便失去了駐足的雅興,來去匆匆。
三環上,密密麻麻的車隊,似搬家的螞蟻隊伍,慢慢地爬行著。住宅樓的窗戶里,大部分的燈又亮了。人啊,不管走到哪,不管走多遠,終究要回家的。就象那些年輕的「胡楊」,不管曾經是怎樣地目空一切、怎樣地年少輕狂、怎樣地醉生夢死,有過多少豪情萬丈、有過多少創傷、多少迷茫,終究要回歸的,回歸到生活的主流,回歸到燥動后的平靜,單薄的身心經不起無休止的漂泊,經不起無休止的碰撞。
天橋的北側站著一位二十多歲的年輕人,也向在西遠眺。各人有各人的心事,各人有各人的風景。卞之琳在《斷章》中寫道:你站在橋上看風景,看風景的人在樓上看你。是的,生活就是一副上河圖,每個人都是一道風景,有的人絢麗,有的人灰暗。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路燈不知什麼時候亮了。北京的節奏,慢慢地緩和下來。林語堂在《輝煌的北京》中說過:每個城市都有其自身的個性。十年了,吳耐一直想看到這種個性,有時候覺得,似是看到了,有時候覺得,自己似是永遠也看不到。他想起蘇東坡的詩句: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
柳青和徐靜早已進了餐廳。一壺收費的菊花茶喝完,吳耐還是沒有到。
徐靜有些不耐煩起來:「你跟他說好了嗎?」
柳青點了一下頭,肯定地說道:「說好了!」
徐靜皺起眉頭:「怎麼搞的,他離得這麼近,又不上班。」
柳青也有些著急,面上還是很鎮定,說道:「沒準有什麼重要的事情耽擱了吧。他今天剛從外地進貨回來。這會兒估計快到了。」雙眼不時地向餐廳入口巡視著。
徐靜冷哼一聲,不再說話,端起了茶杯,慢慢地抿了一口。
柳青有些過意不去。端起茶壺幫徐靜添茶,發現沒了,把服務員喊了過來,又讓她加了一壺。
徐靜喝了幾口,看了看手機,忍不住向門口看了一眼。突然大吃一驚的樣子,說道:「來了,來了,說老曹老曹到,媽呀,你看那是他吧?」徐靜指了指門口。
順著徐靜手指的方向,柳青看到了吳耐,她臉色一變,騰地紅了,窘迫得恨不能找個地縫鑽進去,緊接著,臉又慢慢地變得蒼白,雙手有些發抖,她努力地控制住自己的情緒。
吳耐進了門,兩眼在餐廳掃了一圈,餐廳不是很大,大大小小,二十幾張餐桌,一半的座位空著。很快,他看到了柳青和徐靜,雙手往仔褲口袋一插,慢慢地晃了過來。
柳青的臉色慢慢地緩和下來,成熟的女人比男人更知道克制自己。徐靜強忍著笑。二人目不轉睛,一直盯著吳耐走到近前。
吳耐在柳青身邊拉了張椅子,大大咧咧地坐了下來。
柳青換了一副笑容,已經看不出有什麼不快,說道:「來,我給介紹一下……」
不待柳青說出徐靜的名字,吳耐頭也不抬,沖著徐靜一抱拳:「久仰久仰!」說完,拉過茶壺,給自己倒了一杯茶,咕嘟喝了一口。
徐靜笑道:「還沒說名字呢就久仰啦。還是自我介紹吧,我叫徐靜。雖然不是第一次見,但今天算是第一次正式見面。」
吳耐又沖著徐靜抱了抱拳:「幸會幸會!」
徐靜向旁邊的服務員一招手,說道:「服務員,上菜。」說完又轉向吳耐說道:「我們已經點了菜了,不介意吧?就等你呢。」
呈耐笑了笑:「不介意,不介意。」
服務員見桌上沒酒,問道:「幾位喝什麼?叫酒了嗎?」
徐靜看著吳耐,說道:「我們倆叫了果汁,你喝什麼?」
吳耐說道:「先來兩瓶燕京,最便宜的那種。」
服務員記了下來,又問道:「還要點別的菜嗎?」
徐靜說:「想吃什麼就點。已經四個了,還有湯,再加一個吧。」
吳耐一笑,說道:「哦,那我就不點了,你們吃肉,我跟著喝湯就是了。」
柳青打了吳耐一拳:「不知道我們在組隊減肥呀?你吃肉,我們喝湯。」
徐靜看了看吳耐,說道:「我和柳青是好姐妹,她一定經常在你面前提起我吧?」
吳耐故作詫異,看著柳青似問非問:「好象沒有吧?提過嗎?我不記得了。」
徐靜靜尷尬地笑了笑,「看不出來,還挺幽默的。你這近道的不如我們遠道的來得快,忙什麼呢?」
柳青有些不快,沒有回答,白了吳耐一眼。
吳耐說道:「不好意思,睡過頭了。我這不是沒車嗎?走道來的,自然慢了。」說完吳耐擦了擦眼屎。
柳青怒道:「我不是都和你說好了嗎?」
吳耐回道:「腦子不好,我給忘了。對不起!」
三人都不說話,氣氛有些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