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1 處處心機(5)
()等一群人一路小跑到青蕪屋裡的時候,青蕪正躺在床榻上,身上蓋了厚厚的被褥,娥眉輕蹙,臉色有些蒼白。
煙羅顧不得想多,一個箭步就要衝上去,忽然被一隻手抓住。她回頭,對上善善有些焦慮的眼睛,善善輕輕地搖了搖頭,示意讓她不要靠近,煙羅只是輕輕一笑,輕拍了拍她的手,說道:
「放心,我是醫者。」
善善的手慢慢滑下她的手臂,眼睜睜地看著自家主子去瞧病。煙羅輕輕掀開被褥,床上的人卻忽然哆嗦了一下,煙羅執過她的手腕,兩指輕輕搭上她的脈搏,臉上的神情有些凝重。須臾,她轉頭看向去通報的那個小丫頭,問道:
「何時發現你家小姐病了的?」
那小丫頭上前一步,戰戰兢兢地道:「小姐……小姐午膳時喝了……善善姐姐送來的雞湯后,就睡下了,酉時……酉時未到……我來叫小姐起身,卻發現小姐一直不醒,然後……」然後還沒說完,那小丫頭就哭了起來,話也說不全。
煙羅大概了解了是怎麼一回事,她有些擔心地看了看一旁小臉煞白的善善,在心裡嘆了一口氣。
「雲兒,你們速去傳大夫吧,如果沒猜錯,公孫小姐那裡也需要。」煙羅淡淡地吩咐道,她明白,這件事自己定是脫不了干係了,即使是醫者,為了避嫌,她也不該再親自瞧病了。屋裡的人聽她這麼一說,卻都是面面相覷。
果然,雲兒還未出門,就見公孫姝的丫頭翡翠一路小跑著進了屋裡,一邊喘氣一邊嚷道:「不好了不好了,我家小姐病了——」翡翠手足無措地看著滿屋子的人,卻又不知道該向誰求救。如果此時慕容雲歌在府里的話,那麼去西廂告知這件事的人定會是他了。想到這裡,煙羅在心底冷笑了一聲。
「你跟雲兒一同去請大夫吧。」煙羅有些不耐的說道,眼裡有些疲憊,隨即揮了揮手道:「善善,我們回去,這病,我瞧不了。」
幾個丫頭愣了一下,雲兒拉起翡翠的袖子就往外跑,煙羅輕掃了一眼躺在床上的人,一點表情也沒有,只片刻,便領著善善往西廂走去。
她不是不知道,公孫姝同青蕪一樣,都是中了「陰月散」的毒,這種毒非常罕見,但是從小在匈奴長大的她又怎麼會不知道,這種毒正是匈奴草原中的一種稀有植物提煉出來的,雖然不足以致命,但是至陰至邪,中毒之人定會全身發寒,起高燒,身上長滿紅疹,十分難受。
但是只要悉心調理很快就能康復。只不過,煙羅始終想不通,這毒藥是哪裡來的?又是何人下的毒?她有些理不清頭緒,但有一點可以肯定的是,這人一定是沖著她來的。
想到這些,煙羅打了個寒顫,她覺得有些冷。
經過一些時日的調理,青蕪和公孫姝已經沒有什麼大礙了。這些日子以來,煙羅也總是一個人靜靜地坐在房內,讀書寫字,也不過問他事。倒是善善,伺候她梳洗時,常會說些無茶居里發生的事。
對此,煙羅總是淡淡一笑,該來的總會來,她想。
果然,還未安穩幾日,一日清晨煙羅還窩在軟榻上閑讀,就聽得公孫姝的嗓門特別大地在院子里吵鬧:
「劉煙羅,你給我出來!」
煙羅輕皺了下眉頭,對於這種吵鬧,她一向都是覺得厭煩的。不過公孫姝的性子一向如此。
批了一件外衣,緩緩走了出來,見善善正試圖去安撫她,不想卻被她猛地甩手扇了一巴掌,「啪」的一聲,格外刺耳。
煙羅原本平靜的心被她這麼一撩撥,頓時怒火升起,一個箭步衝過去,一把拉過善善,沖公孫姝吼道:
「你有事沖我來,打一個丫頭算什麼!」
公孫姝一愣,她沒有想到平日里默不作聲,看什麼都淡淡的煙羅會這般大聲對她說話,一下子就嘟起了嘴巴,一跺腳,轉身對身後的人說:
「雲歌哥哥,你看她什麼態度,做錯了事還這麼有理!」
煙羅側頭,才發現公孫姝的身後站著的正是幾日不見的慕容雲歌。他表情冷漠,嘴唇緊抿,但是那張英氣逼人的臉始終未變。煙羅匆忙撇過頭,卻又對上青蕪那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她的眼裡——竟有委屈?!
煙羅淡淡一笑,對上慕容雲歌有寫森冷的眸子,輕聲問道:「你打算如何處置我?」
她問的突然,問的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他一怔,淡漠疏離的聲音再次傳入耳朵里:「你為什麼這麼做?」
「我做了什麼?」煙羅一挑眉,略帶諷刺地問道。
「做了什麼你自己清楚。假裝好心送雞湯,卻在裡面下毒!」公孫姝這個急性子,煙羅話音剛落,她便跳了起來,一副恨之入骨的神色,眼底竟是鄙夷。
「你們中毒為何說是我下的毒?」煙羅嘴角帶著一抹冷笑,毫不退縮地盯著公孫姝的眸子。
「…………」
公孫姝一時詞窮,不知道怎麼接話。慕容雲歌也只是面無表情地看著她,沒有採取任何舉動。
倒是青蕪,一直不吭聲的青蕪往前邁了邁步子,對著大家輕輕一笑,柔聲道:
「我看這事有誤會,這樣吧,」她說著轉身面對著煙羅,「煙羅妹妹,我們去搜下你的屋子,如果沒有證據,也好還妹妹一個清白。」
她的眸子里滿是真誠,話語里倒是為煙羅著想。煙羅一笑,手輕輕一揮:「請便。」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慕容雲歌的臉上,等待他的命令,半晌,他輕點了一下頭,幾個丫頭家僕一下便湧入了西廂內。
煙羅的心怦怦地跳著,雖然她確實什麼都沒做,可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她冷眼晲了一眼身前的青蕪,嘴角的笑意更濃。
善善瞧著面前的幾位主子,一聲都不敢吭,只得用手死死地揪著帕子,不停地纏繞。
片刻,雲兒帶頭沖了出來,手裡握著一個紅色的瓶子,在初升的陽光下熠熠生輝,格外耀眼。煙羅的心咯噔了一下,雖然知道結局會是這樣,但真看到證據時她還是有些心寒。
「主子,我們在煙羅小姐房內搜到了這個。」雲兒那丫頭雙手遞上了瓶子,還不忘回頭瞧了一眼一臉平靜的煙羅。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等待著慕容雲歌的判斷。
陽光靜靜地照在身上,煙羅絲毫不覺得溫暖,反倒覺得這個西廂,這個無茶居,比這個冬季還寒冷。